劉圖的手僵在門上，後背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是王大哥。
    他怎麽會在這裏？
    劉圖緩緩轉過身，借著後院廊下微弱的月光，看到王奎正站在廚房門口，手裏還端著一個空了的瓷碗，顯然是剛從後廚出來。
    王奎的臉上沒有平日的笑容，眼神裏裝著一絲坦然的意思。
    “王大哥？” 劉圖鬆開手，指尖下意識地往腰間的短刀挪了挪，卻又很快停下。
    “這麽晚了，你這是要去哪？” 王奎往前邁了一步，目光落在劉圖臉上，又掃過他緊繃的身形，“你這臉，，，跟白天不一樣了。”
    劉圖知道，瞞是瞞不住了。
    王奎心思縝密，既然撞破了他要走，肯定會追問到底。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王大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後院的柴房說。”
    王奎點點頭，跟著劉圖走進柴房。
    劉圖反手關上柴房門，又用一根木棍頂住，才轉過身，看著王奎：“實不相瞞，我是要連夜離開雲陽城。”
    “為什麽？” 王奎立刻追問，眉頭皺得更緊了，“是因為跟在你身後的那兩個漢子？還是，，，鐵刀幫查鐵匠鋪的事？”
    劉圖愣了一下。
    王奎竟然連鐵刀幫查鐵匠鋪的事都知道？他隨即反應過來，王奎常年走商，消息本就靈通，又在客棧裏待了一整天，聽到些風聲也不奇怪。
    “王哥，你都知道了？” 劉圖沒有再隱瞞，隻是聲音壓得更低，“白天跟蹤我的人，應該是看到我在聚珍會交易時，出手闊綽，猜到我手裏有好東西，所以一直盯著我。現在他們已經把客棧圍了，門口就守著兩個人，就等我出去。
    “那你趕緊走。” 王奎臉色瞬間變了，語氣急切，“你趕緊從後門溜，路上小心點，別走大路。”
    劉圖看著王奎真切的擔憂，心裏湧上一股歉意，聲音也軟了些道：“王大哥，是我連累了你。我怕的不是他們盯著我，是怕他們順藤摸瓜查到你和小石頭，還有商隊的夥計們。不過你放心，他們的目標隻有我，隻要你們明天一早就帶著夥計們離開雲陽城，應該不會被牽連。”
    他頓了頓，抬手按在腰間的儲物石上，光暈閃過，一個沉甸甸的布包出現在掌心。
    劉圖將布包遞到王奎麵前，布包的邊角繡著細密的雲紋，裏麵傳來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這裏麵有五十兩金子，你拿著。路上給夥計們添點幹糧，給小石頭買些糖吃，也算是我給你們添的路費。”
    五十兩金子，足夠尋常人家過一輩子，王奎看著那鼓囊囊的布包，卻沒有伸手去接。
    他的目光落在劉圖的臉上，忽然問道：“那你呢？你要去哪？他們敢這麽明目張膽地盯你，肯定在城裏勢力不小，他們會不會在各個城門設卡？你雖然換了容貌，可萬一被認出來怎麽辦？”
    “你打算從東門走。” 王奎思索一番之後說道：“東門是流民和挑夫常走的門，守衛查得鬆，隻要不主動惹事，應該能混出去。至於出城後，，，我還沒想好，但你先離開雲陽城這個是非地再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劉圖聽到這話，十分的感動。
    柴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忽然，王奎抬起頭，眼神變得異常堅定，看著劉圖一字一句地說：“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 劉圖想都沒想就拒絕，聲音陡然提高，又立刻壓低，“王大哥，你不能跟我走！我現在就是個移動的靶子，他們盯著我一個就夠了，你跟著我，隻會把你也拖進來。而且你的身手我知道，對付尋常毛賊還行， 你跟著我，不是幫忙，是拖後腿啊。”
    他說得直白，甚至有些不留情麵，可這都是實話。
    劉圖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王奎陷入危險。
    “我聽說離這裏百裏的青城有獸潮，你自己一個人不安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證。”王奎一臉擔憂地說道。
    劉圖看著王奎眼底的堅持，心裏忽然一暖。他知道王奎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為了那五十兩金子， 王奎是真的把他當朋友，才願意冒著風險跟他一起走。
    “可是，，，” 劉圖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王奎打斷。
    “別可是了。” 王奎拍了拍他的胳膊，語氣帶著幾分不容拒絕，“我已經想好了，一會兒我讓跟我最久的老周看著小石頭，明天一早老周會帶著他和夥計們先出城，往北邊的青溪鎮走，那裏有我的一個老熟人，能照應他們。我跟你一起走，等把你送出雲陽城的地界，我再繞去青溪鎮跟他們匯合，這樣既不耽誤你的事，也不影響商隊的行程，一舉兩得。”
    劉圖看著王奎條理清晰的安排，知道他是真的考慮周全了。
    再拒絕，反倒顯得生分了。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那咱們一起走。不過王大哥，你得答應我，一旦遇到危險，你別管我，先自己跑，你的命比我金貴，商隊和小石頭還等著你。”
    “放心吧，我惜命著呢。” 王奎笑了，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爽朗，“咱們趕緊準備準備，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
    劉圖點點頭，從柴火堆上拿起那個裝著金子的布包，強行塞進王奎手裏說道：“這個你拿著，就算不用來當路費，也能當個防身的念想 ，萬一咱們走散了，你也有錢雇車去找小石頭。”
    這次王奎沒有拒絕，把布包小心地塞進懷裏。
    他走到柴房門口，輕輕挪開頂門的木棍，側耳聽了聽外麵的動靜 。
    隻有風吹過柴火的 “沙沙” 聲，沒有其他異樣。
    “走。” 劉圖對王奎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悄悄走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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