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
    明朝最豪華的大會議廳——皇極殿。
    地磚擦得像鏡子，能照見人臉！百十個穿著紅綠藍各色製服的官老爺們站著。
    安靜啊…連屁都不敢放！
    最前排，一群穿得最正經的東林黨表情像要啃人！
    眼珠子到處亂轉，眉毛跳得飛快。
    所有人心裏都清楚：
    今天，他們鐵了心要整垮魏忠賢！
    朱由檢坐正中間龍椅，臉上沒一點表情，眼光冷得像凍刀！
    魏忠賢彎著腰縮在龍椅後麵最黑的角落裏！恨不得自己變牆紙！大氣不敢喘！
    文泰堵在大殿門口曬太陽！懷裏抱著把大砍刀，身後站著一排穿鎧甲的勇武營。眼神統一，老板朱由檢說砍誰就剁誰！
    “皇上啊——！！” 一聲老頭悲嚎震耳發聾！
    是官場噴王、投訴界第一把交椅——都察院鄒元標！
    老頭走得賊慢賊慢，突然“撲通”跪在當場！咚咚咚把頭往地上砸！
    禮畢抬頭！
    好家夥！那張老臉上淚水像瀑布一樣：“皇上哇！大明如今這模樣！全因這個魏忠賢！”
    他開始瘋狂彈劾！
    掰著手指細數魏忠賢10大死罪：
    禍害朝綱！
    殘害忠良！
    大肆貪汙！
    ……
    “不殺魏忠賢！天理難容！民憤難平！”
    其他東林黨紛紛點頭！
    就在大家以為朱由檢要點頭認慫時…
    咚！
    朱由檢突然用手指輕敲了一下龍椅扶手！
    唰！所有人扭頭猛瞅——
    皇上在笑！
    “鄒愛卿今天…準備挺久吧？”
    鄒元標瞬間愣住。
    更嚇人的來了！
    朱由檢輕飄飄一揮手！
    四個太監吃奶的勁兒用上，吭哧吭哧扛出來一卷比人還高的大紙筒！
    嘩啦啦——
    紙張抖開如雪崩！刺啦啦滾下台階！
    不偏不倚！正好攤在剛想爬起來的鄒元標麵前！
    那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格子紅條條！
    正頂上幾個大字像鬼一樣跳出來：
    【關於鄒元標之績效考評】
    朱由檢掏掏耳朵站起來，讓王承恩照紙上念：
    姓名：鄒元標
    本月總工作量：提交了37份彈劾奏章
    核心工作達成結果如下：
    成功彈劾：2單
    瞎編亂造：15單
    石沉大海沒結果：20單
    最後一排字刺眼的大，刺眼的紅，像用血寫的：
    【整體彈劾成功績效5.4%！年終評定建議：開除！】
    念完了！
    朱由檢把眼光從績效單移到鄒元標臉上：
    “鄒元標啊，看看你的績效單——”
    “別說優秀了，及格線都沒夠上。”
    “你晚上寫這麽多廢話彈劾……”
    “浪費多少墨多少紙啊？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行不？”
    大殿那個靜啊……
    鄒元標那張老臉像走馬燈——
    先是漲成了紅豬肝，最後成了蒼白色！
    嘴哆嗦著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還反駁啥？
    成績單甩臉上啪啪作響！噴口水再厲害也不管用了！
    站在後麵的官員們更慘！
    眼珠子掉了一地。
    啥？
    啥叫績效考核？
    這表格格子比八卦陣還瘮人？
    他們讀了一輩子聖賢書，背了幾萬段仁義道德大道理！
    眼下，腦子裏隻剩兩個血紅大字——
    績效！
    像把燒紅的鋼叉子，噗嗤一聲！插穿了二百多年大明朝官場老油條們的靈魂！
    朱由檢看著這堆瞬間傻眼的老古董，終於露出了冷笑。
    他敲敲那張巨大績效表格：
    “拿下去傳閱！各部門學習！”
    “以後整個朝廷！”
    “統統看數據說話！說空話沒用！”
    帝王坐在那高高的龍椅上，剛剛發生的事情讓整個大殿靜悄悄的，連根針掉地下都能聽見，所有人都嚇傻了，不敢吭聲。
    就在這死寂得讓人憋得慌的時候，忽然，一個洪亮又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敲鍾一樣打破了這片安靜。
    大家夥兒都順著聲音瞧過去，說話的是錢謙益。
    錢謙益是誰呀？那可不得了！
    他是禮部的二品大官，更是東林黨這幫清流大臣們的大頭目之一，在讀書人堆裏名氣響當當，學問大到天上去了，說他是文壇裏的泰山北鬥都不為過。
    隻見他板著臉，慢悠悠地從大臣的隊伍裏走了出來。
    錢謙益心裏頭跟明鏡似的。
    他剛才看得清清楚楚，那個鄒元標鄒禦史，想懟帝王，結果栽了個大跟頭。
    鄒元標輸了嗎？照理說，他講的那些大道理好像沒錯。
    但那年輕的帝王不知道是用了什麽邪門歪道的“妖法”，沒按他們這幫讀書人幾百年來的規矩出牌，不跟你辯經談道理，反而像最精明的賬房先生一樣，一筆一筆去摳案子裏的錢糧花費，摳細節！
    鄒元標哪見過這個？當場就給問懵了，憋得臉通紅也答不出一二三，跟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噎那兒了。
    所以，他錢謙益現在必須站出來，把這套歪理邪說給引開！必須回到他們最拿手、最熟悉的那套——談聖人大道，談治國大道理！
    “陛下！”
    錢謙益故意把嗓門抬得老大，想讓自己的聲音把這大殿裏那股子邪乎勁兒都震散嘍，顯得正氣凜然。
    “安定天下，治理國家！這可是天大的正經學問！是走的光明大道！怎麽能拿小商小販做買賣、街頭巷尾打嘴仗的那一套亂七八糟的東西，來規矩我們整個朝廷、這麽大的國家大事呢！”
    他說得斬釘截鐵，唾沫星子都快pen出來了。
    他挺直腰板：“那些禦史，聽到點風聲就寫奏折，這可是咱們太祖爺定下的祖宗家法！為啥定這規矩？
    因為太重要了！能夠點醒天下人，能讓爛掉的地方重新幹淨，能警告那些藏著掖著使壞的壞官！
    它的著眼點是國家大事的根本！是要打醒當官的啊！不是為了計較一個村裏丟了三百兩銀子還是死了兩頭牛這種芝麻小事！
    也不是為了琢磨今年買糧花了多少錢這種零碎！”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陛下啊！要是啥事都要按您剛才那樣，拿出實實在在的鐵證死釘在板上才算數，那誰還敢站出來說真話？言路不就徹底完了嗎？陛下！這絕不是治理國家該有的正道啊！”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擲地有聲，聽起來賊有道理！
    大臣們鬆了口氣。
    這才是我們該講的！
    治個大國家，怎麽能跟雜貨鋪老板似的，扒拉著算盤在那算計仨瓜倆棗？多丟份兒啊！
    剛才被帝王嚇得蔫兒了的那幫東林黨官員們，聽了錢大人這番話，像打了雞血似的，腰杆子立馬就挺直了不少。
    對！錢大人說得對！我們不能再跟著帝王那套“鑽錢眼兒”的邪路走了！
    整那麽一堆“績效”、“考核”新詞，我們誰都聽不懂啊！
    龍椅上的朱由檢，聽著聽著，臉上的笑意反而越來越濃了。
    那樣子，看著……更嚇人了。
    “嗯，說得好，錢愛卿！說得真是好啊！”
    朱由檢竟然“papapa”地鼓了幾下掌，那掌聲在大殿裏顯得格外響亮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