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路：硬著頭皮學huang帝那套！
    huang帝不是愛說那些什麽“業績”、“回報率”、“目標”之類的怪詞兒嗎？行！那他們就咬著牙、豁出老臉去學！把這套“怪話”吃下去、嚼碎了、弄明白了它到底是個啥玩意兒。然後呢？反過來，就用huang帝他自己發明的這套“法術”去打他自己的“金鍾罩”！
    你不是要問我禮部一年花那麽多銀子搞那套教育老百姓的事兒有啥“回報”嗎？這短時間怎麽能算清楚？好！我這麽答：這叫“往長遠裏看”！這錢是花在咱大明朝將來的“好名聲”、“有文化”上麵的！現在看不見錢回來，可將來子孫後代能享福！
    你不是嫌我們彈劾官員的折子上寫的都是空話，還老成功不了嗎？那我這麽說：我的主要活兒可不光是抓出壞蛋，更像是到處“敲警鍾”！叮叮咣咣響起來，壞人就不敢亂動，這難道不是好處？至於這警鍾敲得響不響、準不準……咳，那得慢慢練手不是？
    走這條路子，忒難了！想起來就覺得把自己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的老臉丟了個幹淨，但可能……是剩下的唯一一條能跟huang帝張嘴對上話的路了。要在人家huang帝的新規矩上玩，就不得不撿別人造的新刀子來使。
    第二條路：玩命掀桌子！徹底不認huang帝這套賬！
    這是一條比刀山火海還凶險的路，不成功，那就萬劫不複！
    咋弄？就是豁出去了，聯合普天下所有的讀書人——也就是所有照著以前那套老規矩吃飯的“受害者”！大家夥兒一起發聲，掀起海嘯那麽大的罵聲！
    要用口水！用文章！用祖宗的牌位！告訴全天下的老百姓！告訴幾百年後翻曆史書的人！huang帝現在腦袋被門擠了！想拿“商人那個小算盤”來當治理國家的法子！這絕對是坑害大明江山的“鬼把戲”！
    就一句話：huang帝這套路子，根本就是放狗屁！是人人得而罵之的“歪理邪說”。
    他們要像泰山壓頂一樣壓在huang帝的龍案前！逼著他小子低頭認錯！把這狗屁不通的新規矩收回去！
    賭！就是一場徹底的賭博！
    贏了！他們這群老派讀書人能重新搶回以前說話好使的時候，huang帝得老老實實聽他們的道理。
    輸了？那他錢謙益，第一個就得被huang帝砍頭抄家玩兒完，名比狗屎還臭！
    這兩條路，一個比一個燙腳板兒。錢謙益隻覺得心裏的秤砣一會兒歪這邊，一會兒歪那邊，硌得他生疼。
    就在第二天上午。
    內閣裏最大的兩個官兒大學士黃立極、施鳳來，再加上吏部尚書、戶部尚書、禮部尚書、兵部尚書、刑部尚書、工部尚書，也就是朝廷的六部尚書，都被huang帝叫到了文華殿。
    這個文華殿，可不得了！以前是huang帝老兒請大學問家們來上課講解聖賢書的地方，是讀書人心裏頭最金光閃閃的旮遝。
    可今天呢？
    當黃立極這群大臣小心翼翼地走進這空空蕩蕩的大殿堂時，一個哆嗦打到了尾椎骨！
    他們隻覺得一股比門外刀子般的北風還要冷的寒氣，“嗷”一下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huang帝朱由檢，早就背對著他們等在那兒了。
    他身上也沒穿那身龍袍，就穿著一身深色的普通衣服，兩手背在身後，抬著頭，看著殿頂天花板上畫的那堆彎彎繞繞、嘰裏旮旯兒的漂亮圖案。
    huang帝腦袋後麵也沒長眼睛，可好像就知道他們每個人都進來了，能聽到他們喘氣兒聲都不一樣了。
    “都到齊了麽？” huang帝的聲音平平的，聽不出啥高低起伏，在這要啥沒啥回聲都沒有的大屋子裏響起來，帶著一股子敲鐵片子的共鳴聲。
    “臣……臣等拜見皇上！” 黃立極趕緊領頭，噗通一聲就先跪倒了。後麵那幫大臣們，也趕緊跟著一起趴在地上磕頭，膝蓋磕在金磚地板上“咚咚”響，心裏頭那鼓點打得就更響了。
    他們這幾個人，名義上是以前那個大太監魏忠賢手裏的內閣。本來以為新huang帝剛一上台，不還得把玩老太監玩過的東西都趕緊丟出去啊？最多熬個幾天幾個月，就得集體卷鋪蓋滾蛋回家去。
    沒想到啊沒想到！
    小huang帝挺另類，居然沒趕他們走！全留下繼續支棱了！
    剛開始他們還美滋滋地以為撿了個大便宜呢。可誰料想，這他娘的才是熬死人都不償命的殘酷刑法！
    他們成啥了？
    說白了就是huang帝養在籠子裏，準備用來做實驗的小白鼠！
    huang帝是想看看，要是把他們這些老東西趕鴨子上架去弄他那套新花樣，背後的那個個個都想躺平、到處都卡著油摳著縫兒的大明官場機器，會先崩掉哪個零件！
    他們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huang帝那雙跟冰窟窿一樣的眼掃過來的時候，根本不是在看他們這幾個倒黴蛋，而是在他們身後那一層層密密匝匝的老資格官僚！
    “起身吧。” 朱由檢慢慢地轉過了身，掃了他們一圈。
    他那眼睛珠子，挨個兒在這幫老大爺的臉上慢慢溜過去。
    黃立極臉上掛的假笑都堆到眼皮子上了，可心裏怕得要死；施鳳來呢，腦袋瓜子裏正左右搖，不知道牆該往哪邊倒才不會被砸著；還有那幾個部門的頭頭們，個個臉上像開了顏料鋪子，啥顏色都有：迷茫、別扭、不知道咋弄、還有點火燒眉毛……huang帝眼睛亮著呢，看得一清二楚。
    朱由檢也懶得廢話，衝身邊自己的親信老太監王承恩丟了個眼色。
    王承恩立馬明白了，趕緊吆喝著幾個小太監，捧出一大摞早就印好按點分好份兒的紙張文書，恭恭敬敬地發到了每一位大員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