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特.貢德齊克就像一個陳舊的水龍頭。
    是真的鏽。
    一直偏無球打法的他，今天偏喜劇。
    現場廣播解說都調侃：
    “夥計，我現在想辭職，把這輩子剩下的所有時間都拿來研究那個上籃。”
    那記足以讓他孫子輩都直不起腰的上籃，徹底殺死了海浪隊的信心。
    他們浪不起來了。
    接下來的比賽成為了一邊倒的屠殺，衛冕冠軍毫無抵抗之力。
    這其中有海浪隊自身的原因。
    上賽季場均23分的達恩.薩特和場均20分的奧蘭多.菲利普斯雙雙離校進入NBA後，海浪隊的實力確實有所下滑。
    但所有親眼目睹這場比賽的人都無比清楚：
    真正將這支衛冕冠軍徹底鑿沉、碾碎的，是那個身披30號戰袍的大一菜鳥。
    他的防守，他凶狠的攻框，他偶爾得手的中距離跳投，都徹底改變了鬥牛犬隊的比賽氣質。
    上賽季的鬥牛犬隊，進攻並不糟糕。
    斯托克頓在NCAA一級聯盟的水平中，擁有不俗的自主得分能力，同時還能盤活全隊。
    球隊真正的痛點是防守。
    受限於學校聲譽和吸引力，學校很難招募到身體條件太出色的大個子。
    球隊第一高度蒂姆.拉夫也隻有208公分。
    而“綠魔”等鋒線雖然作風強硬彪悍，但機動性不足，無法滿足協防要求。
    斯托克頓的防守固然不錯，可一個185公分的後衛，並不能改變一支球隊整體的防守水平。
    無論哪個年代的籃球都不能沒有防守。
    任何進攻的華麗樂章，都無法單獨撐起太耀眼的成績。
    喬安剛好解決了這個最大痛點。
    上賽季當貢德齊克擺脫邁克菲後，比賽對他而言簡直就變成了投籃訓練。
    鬥牛犬隊便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命中一記記跳投。
    而今晚，整場比賽他15投僅僅5中。
    最後還是靠垃圾時間敢打敢拚才勉強刷上10分。
    喬安迅速的協防，早早捏碎了貢德齊克的自信心。
    擁有數百支球隊的NCAA一級聯盟，大概是這顆星球上，球隊強弱差距最大的籃球聯盟。
    人們都看得出，喬安的防守能力在這個級別的比賽中是超綱的，完全無人能夠擊潰。
    他屬於更高的舞台。
    終場哨響，比分定格，64比41。
    喬安18分15個籃板5次封蓋。
    他張開雙臂，與欣喜若狂的隊友們相擁。
    “耶！我們擊敗了冠軍！擊敗了他媽的衛冕冠軍！走吧喬安，我們這就去找你說的愛爾蘭裔！”邁克菲無比興奮，特別是在貢德齊克如此狼狽的情況下。
    “別激動夥計，這隻是一場比賽而已。等我們在瘋狂三月裏晉級，你再來擁抱我吧。”喬安淡定的回答。
    自從給貢德齊克打上“小癟三”的標簽後，喬安對這場比賽的興奮度就直線下降。
    勝利後的快感也不如預期。
    於是這一刻，菜鳥像個老將，老將反而像個菜鳥。
    斯托克頓沒有與喬安擁抱，隻是用他那毫無波瀾的語調簡短地拋下一句：
    “幹得不錯。”
    隨即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球員通道。
    喬安與斯托克頓之間的隔閡，在這段時間的訓練中其實已經基本消失。
    但他們終究是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
    在這個誰都不願意先低頭的年紀，好像誰也抹不下麵子，先邁出那象征徹底和解的第一步。
    兩人心中都有同一種聲音：你不想握？那我也不握！
    以至於兩人的握手，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實現。
    但喬安也已經習慣了斯托克頓的作派，他確實是一個會為了勝利而努力的人。
    對喬安來說這就已經足夠讓他與斯托克頓和諧共存。
    此時，一些拿著照相機的紙媒記者和廣播電台的現場記者圍住了喬安。
    老式相機巨大的閃光燈讓喬安睜不開眼睛。
    看見這邊有鏡頭，貢德齊克非常不要臉的硬擠了進來，與喬安握手，說話聲音大得刻意做作：
    “打得不錯夥計，你今晚是最棒的。”
    他試圖在鏡頭前扮演一個大度、欣賞對手的失敗者。
    喬安壞笑，他才不想讓這個白癡蹭自己的鏡頭：
    “嘿格蘭特，喜歡我送給你的簽名球衣嗎？”
    記者們明顯對這個話題非常好奇，瞬間豎起了耳朵。
    貢德齊克居然找喬安要簽名？
    眾人紛紛盯著那位海浪隊明星後衛，想看看他會如何回應。
    貢德齊克強顏歡笑，內心早已怒火滔天。
    但當著如此多媒體的麵，如果當場翻臉發飆，他的形象就徹底完蛋了。
    可如果說出真相，是他先寄簽名球衣挑釁？
    看看他今晚災難般的表現和那個順拐上籃吧，說出真相隻會讓他顯得更加愚蠢可笑。
    最後，貢德齊克隻能咬牙切齒的表達友好：
    “那還說啥了兄弟，太性情了，我非常喜歡！”
    話音剛落，貢德齊克如同逃離瘟疫現場，猛地掙脫人群。
    喬安滿意的點了點頭，老子讓你裝！
    記者們的熱情則瞬間被點燃到頂點，爭先恐後地將話筒幾乎塞進喬安嘴裏：
    “喬安，他真的找你要簽名了？你的對手找你索要簽名了？”
    “年輕人，談談你的目標！你渴望成為第一個登陸NBA的中國球員嗎？”
    “瘋狂三月對這個賽季煥然一新的你們來說，還遙遠嗎？”
    喬安被無數話筒和閃光燈簇擁著，耳邊是七嘴八舌、帶著不同口音的提問。
    他微微有些恍惚，刺目的光在視網膜上留下跳躍的光斑。
    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切切實實在80年代的籃壇砸下了第一道印記！
    應付完記者，喬安回到更衣室，準備和隊友們一起離開。
    體育主管大丹突然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所有人都聽著，不要隨意走動！
    等一下你們必須嚴格聽從安排，在安保團隊的引導下走出體育館！”
    眾人茫然的看著大丹。
    安保團隊？引導離開？
    發生校園腔擊事件了嗎？
    用不用這麽誇張啊，常有的事兒。
    “怎麽了嗎？”邁克菲嚼著口香糖，問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沒怎麽，就是外麵球迷太多了。”
    “球迷？能多到哪兒去？”
    大丹輕笑一聲：“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布萊斯。”
    所有人換好衣服後，跟著安保團隊走向體育館出口。
    邁克菲一邊走，一邊衝喬安吐槽：
    “大丹就是這樣，總是反應過度。上賽季我們殺入西海岸運動聯盟的季後賽時，他也這麽神經兮兮的說什麽‘外麵球迷熱情高漲，小心點’。
    結果呢？
    我隻在外麵看見幾個醉醺醺的大學生，綠魔就慘了，他一路溜達回宿舍樓，路上連個問他廁所在哪兒的都沒有！
    別緊張菜鳥，都是小場麵。
    嗯？什麽聲音？”
    邁克菲突然刹住話頭，疑惑地豎起耳朵。
    不僅僅是他，所有球員都在東張西望。
    一種低沉、厚重、持續轟鳴的噪音穿透厚重的牆壁和門扉，仿佛有成千上萬頭狂躁的野牛正踏著大地。
    安保團隊的成員們瞬間肌肉繃緊，如臨大敵，迅速調整站位。
    大丹則快步走到通道盡頭那扇緊閉著的出口大門前。
    推開大門之前他回過頭來，盯著邁克菲：
    “布萊斯，站穩了。”
    大丹將大門推開的那一刻，巨大的聲浪猛地灌入狹長的球員通道！
    喬安視線越過其他人的肩膀，看見了無數興奮的麵孔、揮舞的手臂、閃爍的相機閃光燈。
    這群原本在聽廣播的家夥擠滿了廣場，堵塞了道路，攀爬著圍欄，隻為親眼目睹那個掀起風暴的人！
    邁克菲早已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籃球。
    剛才那番“小場麵”的豪言壯語，瞬間被這滔天聲浪衝得無影無蹤。
    喬安在安保團隊的庇護下走了出去，一時間，無數人在大喊他的名字：
    “喬！喬！喬！喬！”
    成千上萬張興奮到扭曲的麵孔以及無數隻伸向他的手臂，讓他如同置身最狂野的搖滾樂現場。
    喬安和斯托克頓不一樣。
    喬安的球風，哪怕是完全不懂籃球的人，也能接收到那種視覺衝擊。
    所以，他掀起了斯托克頓未曾掀起的風暴。
    一個身材火辣，金發飛揚的狂熱女孩拽住喬安的手。
    大膽直白地將他的手掌按在了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脯上：
    “喬安！我愛你！”
    旁邊的邁克菲眼疾手快，一把將喬安的手臂拽了回來：
    “別理她，這種黑道超級陰！”
    喬安沒有回應邁克菲的調侃，也沒有再看向那個大膽的女孩。
    他隻是沉默地、近乎失神地站立在這片由自己親手點燃的狂熱旋渦中心。
    這是他曾經想也不敢想的畫麵！
    僅僅隻是打了一場正式比賽而已，他的名字便響徹了斯波坎的夜空。
    而喬安相信，七個月後，他的名字也會在那被稱作鑽石一代的選秀大會上響起。
    回到宿舍，喬安接到了一通電話。
    來自他的叔叔錢德勒.喬，一位已經取得美國國籍的華裔，也是喬安的留學擔保人和臨時監護人。
    “喂，你小子可以哦，搞出名堂嘍。
    今天晚上整個斯波坎都在談論你的比賽，我早給你爸媽說過，讓你切搞體育，比砸鍋賣鐵的讓你來留學強。
    哦，說個正事。
    你那工讀生申請黃了，他們說你已經拿了籃球獎學金，不會再給你其他補助。
    狗日的白皮豬些，他們覺得那點獎學金能當一百萬支票用嗦。
    但是莫得關係，經濟上叔叔能幫襯也會幫襯你，大家都是一家人。”
    “謝......”
    “行咯，掛了，有人來買東西，有時間我來看你。
    個人好好打球，好好讀書，莫學那些黑人整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可是曉得勒，打籃球的十個有八個都吃藥！
    早點休息，大球星。”
    放下電話聽筒，喬安看向窗外。
    這通電話仿佛將他從夢中拉回了熟悉的現實，即使成為了這個彥祖版喬安，他還是得麵臨經濟上的拮據，還得麵對家人的期待。
    這些似乎和前世沒什麽不同。
    但......
    想起剛剛那些狂熱的球迷，想起對手那恐懼和憎恨的眼神，喬安輕鬆的躺在了床上。
    他很快就不需要再麵對這些。
    這些前世就不得不麵對的桎梏，都將被更強大的力量碾碎。
    窗外的星光落在他合攏的眼瞼上，這場始於斯波坎的美夢，還遠未到醒來之時。
    歡迎收聽今天的節目，如果你現在還不認識西海岸運動聯盟的超級新人喬安，那你就落伍了。他就像是一個體重翻倍的J博士，每晚無情的肆虐籃筐。賽季開始至今，他已經率領岡薩加大學鬥牛犬隊取得了五連勝。
    希望鬥牛犬隊今年能夠殺入瘋狂三月錦標賽，那樣，大家就能在全國直播的電視上親眼看到他的表演。
    ——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
    鮑勃.奈特教練正在考慮84年奧運會男籃隊伍的集訓名單，我們會看到什麽樣的陣容呢？——《體育畫報》。
    大衛.斯特恩將在兩個月後正式接替拉裏.奧布萊恩，成為新一任NBA總裁。——ESPN《體育中心》。
    關於岡薩加大學的那個新人，與其說他像J博士，不如說他更像奧本大學的查爾斯.巴克利。湊巧的是，即將開始的大學全國邀請賽第一輪，他們就會相遇。嗯，我們可以看看，喬安到底有多像查爾斯。——《阿拉巴馬每日時報》。
    感謝賢者隱者、書海有涯回頭無岸、書友20220810145815702等大佬的打賞！
    截止12月6日14:30，累計打賞127900點幣，上架更新字數+3.6萬字。
    還剩2100點就又加3000字了，每天都在越積越多，謝謝大家支持！跪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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