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寄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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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
    刺入骨髓的冷，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
    江塵是在一種近乎麻木的劇痛中恢複意識的。首先感受到的是無處不在的寒意，像無數細小的冰蛇，鑽進他破舊單薄的衣物，纏繞著他的四肢百骸，貪婪地汲取著所剩無幾的熱量。緊接著，是胸口火燒火燎的悶痛，以及胃部因極度饑餓而傳來的、幾乎要痙攣的抽搐感。
    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預想中地獄的景象，也不是醫院的白牆，而是一片低矮、漆黑的……棚頂？
    歪歪扭扭的木頭椽子，支撐著厚厚一層幹枯發黑、結滿冰霜的茅草。月光從巨大的縫隙裏漏下來，在彌漫著黴爛和汙物酸臭氣息的空氣中，投下幾道慘淡的光柱。
    他動了動，身下是冰冷梆硬的土地，僅鋪著一層薄薄且潮濕的稻草，隔不斷那徹骨的寒意。他試圖抬起手，一陣劇烈的虛弱感和頭暈目眩襲來，讓他差點再次昏厥。
    這雙手……瘦小，髒汙，布滿了凍瘡和裂口，指甲縫裏塞滿了黑泥，與他記憶中那雙穩定、有力、沾染過無數目標鮮血的手截然不同。
    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衝進他的腦海。
    饑荒，逃難，冰冷的雨，同伴倒斃路旁的屍體，最後是這座勉強可以遮風擋雪，卻同樣冰冷的破廟……一個同樣名叫江塵的流民少年，在凍餓交加中，於這個角落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而他，代號“幽魂”，黑暗世界最頂尖的殺手，在引爆了足以將一棟小樓送上天的炸藥後，意識卻在這具陌生的、瀕臨死亡的少年軀殼中蘇醒。
    穿越？
    荒謬的念頭剛剛浮現。
    【檢測到適配靈魂，殺手本源契合度99.9……殺手獎勵係統綁定中……】
    一個冰冷、機械，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綁定成功！】
    【宿主：江塵】
    【身份：流民瀕死）】
    【境界：無】
    【功法：無】
    【技能：無】
    【當前任務：無】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低於臨界值，即將徹底消亡。】
    【新手福利發放：粗麵餅x1，清水囊x1。】
    聲音落下的瞬間，江塵感覺到自己虛搭在腹部的手邊，憑空出現了兩樣東西的觸感。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震驚與疑惑。他用盡這具身體殘餘的所有力氣，側過頭。
    一塊顏色灰暗、巴掌大小、硬得如同磚塊般的麵餅，和一個看起來頗為陳舊，但塞子塞得緊緊的皮質水囊，就放在那裏。
    水！
    他幾乎是撲過去，抓起皮囊，顫抖著擰開塞子，將囊口對準幹裂起皮的嘴唇。
    冰冷，甚至帶著點泥沙味的液體湧入喉嚨，瞬間緩解了那火燒火燎的灼痛。他貪婪地吞咽著，直到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才勉強停下。
    緊接著，他拿起那塊硬邦邦的麵餅，用牙齒拚命啃咬。麵餅粗糙得劃嗓子，但他混著口中分泌的唾液，一點點，艱難地將其磨碎，咽下。
    食物和水分進入胃裏，帶來了一絲微弱的暖意和力氣，雖然依舊冰冷虛弱，但至少那不斷將他拖向黑暗深淵的死亡引力，暫時減弱了。
    他靠在冰冷潮濕、散發著土腥味的牆壁上，大口喘息，眼神卻迅速恢複了前世的銳利與冷靜，開始飛速分析現狀。
    穿越。係統。一個地獄難度的開局。
    這具身體太弱了，別說殺人，恐怕連走出這座破廟都難。
    就在這時，那冰冷的機械聲再次響起：
    【新手引導任務發布：確立殺手之路。】
    【任務描述：殺戮，是刻入你靈魂的本能，亦是係統存在的基石。以此為契機，重拾你的本能。】
    【任務目標：於明日午時之前，獨自完成一次有效殺戮。目標身份、實力不限。提示：目標越具威脅性，任務完成度越高，獎勵越豐厚。）】
    【任務獎勵：根據目標實力與任務完成度評定，保底獎勵：功力灌輸可踏入三流武者境界）。】
    【失敗懲罰：係統解綁，宿主生命能量歸零。】
    江塵的瞳孔微微收縮。
    目標不限……意味著，他可以找最弱小的目標下手。比如，一隻老鼠，或者一條野狗。
    但“目標越具威脅性，獎勵越豐厚”這句話，以及“失敗即死亡”的懲罰，讓他瞬間摒棄了取巧的念頭。
    這個係統，在逼迫他，也在引導他，走上一條真正的、染血的道路。
    他需要力量，需要立刻擺脫這瀕死的狀態。一塊粗麵餅，撐不了多久。
    他輕輕活動著僵硬的手指和腳踝，感受著這具虛弱身體裏傳來的細微反饋。前世千錘百煉的殺人技藝和戰鬥本能，並未隨著身體的更換而消失，隻是被這具軀殼的極限所束縛。
    他需要一件武器。任何東西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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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在破廟內掃視。月光照亮了中央傾倒的香案，以及幾尊蒙塵破損、麵目猙獰的神像。角落裏堆著一些爛木板和碎石。
    突然，廟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以及一個粗魯的罵聲。
    “……媽的，這鬼天氣，凍死老子了！都說這破廟晦氣，要不是為了躲那幾個官差，誰他媽來這鬼地方！”
    “行了，王五，少抱怨兩句，趕緊找個角落眯一會兒，天亮了還得趕路。”
    兩個衣衫襤褸，但體格明顯比江塵這具身體強壯不少的流民，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他們身上帶著一股戾氣，眼神凶狠地掃視著廟內。
    其中一個臉上帶疤的漢子王五）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裏的江塵，以及他手邊那個剛剛喝過的水囊。
    “嘿！這兒還有個喘氣的？”王五眼睛一亮，大步走了過來，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小子，把水和吃的交出來！”
    另一個流民也跟了過來，不懷好意地堵住了江塵可能的退路。
    若是真正的流民少年，此刻恐怕隻能絕望地任由搶奪，甚至可能被打死。
    但此刻，在這具虛弱軀殼裏的，是“幽魂”。
    江塵抬起頭，月光恰好照亮他半張臉。那眼神，沒有了瀕死的麻木，也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漠然，仿佛在看兩件死物。
    王五被這眼神看得莫名一怵，但饑餓和蠻橫很快壓過了這絲不適：“看什麽看！找死嗎？”說著，伸手就向水囊抓來。
    就是現在！
    江塵動了！
    他用盡剛剛恢複的所有力氣，不是後退，而是猛地向前一撲！動作快得超出那兩人的預料！
    他的目標，不是王五的身體，而是他腰間別著的一根——磨尖了的粗木棍！這大概是對方用來防身或搶奪的簡陋武器。
    在王五的手即將碰到水囊的瞬間，江塵的手先一步抓住了那根木棍，猛地抽出！
    “小雜種！”王五又驚又怒，另一隻手握拳砸向江塵的腦袋。
    但江塵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順著前撲的勢頭詭異地向下一矮，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拳頭。同時，他握著木棍的手，借助身體旋轉的微弱力量，由下至上，精準、狠辣地刺出！
    目標——王五的咽喉！
    “呃……”
    王五臉上的怒容瞬間凝固，轉化為極致的驚愕和痛苦。他張大了嘴，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那根磨尖的木棍，已經有大半沒入了他的喉管。
    溫熱的血液噴濺出來，落在江塵冰冷的臉頰上，帶著一絲詭異的腥甜。
    另一個流民驚呆了，看著同伴捂著脖子，眼珠凸出地緩緩倒下，身體抽搐著，最終沒了聲息。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緩緩站起身，手裏握著滴血木棍，眼神依舊冰冷如初的少年。
    “鬼……鬼啊！”他尖叫一聲，連滾爬爬地衝出破廟，消失在夜色中。
    江塵沒有去追。
    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著。親手終結生命的感覺如此熟悉，仿佛昨日。血液的溫熱與空氣中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腦海中，係統的提示音準時響起：
    【新手引導任務完成！】
    【目標：流民王五身體強健，略通拳腳）。】
    【任務完成度評估：乙中利用環境，一擊斃命，以弱勝強）。】
    【任務獎勵發放：功力灌輸開始……】
    一股微弱但真實存在的暖流，突兀地從丹田升起，隨即湧向四肢百骸。原本冰冷僵硬的軀體，仿佛被注入了活力，虛弱感迅速消退，力量在一點點回歸。
    【恭喜宿主，正式踏入三流武者境界。】
    【獎勵基礎技能：《基礎斂息術》。】
    大量關於如何調節呼吸、收斂氣血、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技巧信息湧入腦海。
    江塵感受著體內新生的力量，雖然依舊微薄，卻讓他真正在這個世界站穩了腳跟。
    他低頭，看著腳下尚存餘溫的屍體，以及手中那根染血的簡陋木刺。
    破廟外，寒風呼嘯。
    他擦去臉上的血點，目光穿透破敗的廟門，望向遠處黑暗中隱約可見的、更龐大的陰影輪廓。
    殺手之路，已從這饑寒交迫的破廟中，由這最原始血腥的一刺，正式開啟。
    那座陰影，或許就是他下一個獵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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