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接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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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璣道人那誌在必得、凝聚了八成法力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在了空處!
    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景沒有出現,掌風過處,隻有被碾為齏粉的泥土和四散飛揚的草木碎屑。
    那個本該在他掌下化作肉泥的小賊,就在他眼前,如同水月鏡花般,憑空消失了!
    連一絲空間波動都沒有留下!
    “不——可——能——!!!”
    短暫的死寂後,一聲飽含震驚、暴怒和難以置信的咆哮,如同九天驚雷般炸響,瞬間傳遍四野!
    玄璣道人那張巨大的法相麵孔,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得無比猙獰。
    渡劫期大能的恐怖威壓再無保留,如同實質的海嘯般轟然爆發!
    “轟隆隆——!!!”
    以他為中心,方圓千裏的天地靈氣瞬間暴走!大地震動,電閃雷鳴。
    “是誰?!究竟是誰在幫他?!!”
    玄璣道人須發皆張,道袍獵獵作響,神識如同瘋狂的風暴,一遍又一遍地搜尋,甚至不惜耗費本源,深入地底深處。
    “給老夫滾出來!!”
    他無法接受!一個區區合體期的小輩,怎麽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從他這位渡劫大能手中逃脫?
    而且這一次,是在他提前鎖定空間節點、布下天羅地網的情況下!
    這背後,定然有高人插手!
    莫非是哪個隱世不出的老怪物?
    玄璣道人這毫不掩飾的驚天動怒,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瞬間驚動了整個東大陸修仙界,乃至更遙遠地域的某些存在。
    太一宗,巡天殿。
    殿內懸浮的巨大水晶鏡麵(巡天鏡)上,代表玄璣道人位置的區域,靈力波動瞬間飆升到刺眼的赤紅,並伴隨著劇烈的空間警報。
    值守長老臉色劇變,豁然起身:
    “玄璣師叔祖那邊發生何事?何人能引得他老人家如此動怒?快,稟報宗主!加派人手,探查那片區域!”
    太玄宗,雲劍鋒。
    宗主淩雲子正與幾位長老議事,忽有所感,目光穿透虛空,望向南方,眉頭微蹙:
    “玄璣老怪又在發什麽瘋?這股怒氣……隔著這麽遠都能感受到。傳令下去,近期門下弟子若無要事,暫勿靠近南部沼澤區域,以免被波及。”
    中心大陸,某處雲霧繚繞的仙山之巔。
    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咦?東大陸那邊好大的動靜,是玄璣那個老古板?嘖嘖,多少年沒見他這麽失態了,有點意思。”
    魔淵深處,一座白骨王座之上。
    一雙猩紅的眼眸緩緩睜開,帶著一絲玩味:
    “玄璣老道的氣息……如此氣急敗壞,莫非是被人掏了老巢?哈哈,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戲。”
    一時間,各大宗門、隱秘世家、甚至一些異族強者,都將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向了東大陸南部那片原本不起眼的沼澤。
    無數道強橫的神識在虛空之中交織、試探。
    各方勢力都在猜測,究竟是誰,或者是什麽東西,能讓太一宗的太上長老、屹立於修仙界頂端的渡劫大能玄璣道人,如此顏麵掃地,暴跳如雷。
    “查!立刻去查!最近玄璣道人都在追尋何物?”
    這是許多勢力首領不約而同下達的命令。
    盡管玄璣道人出於私心,並未將“仙書”之事公之於眾,但他這番毫不掩飾的驚天動怒,已然將李風——這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名字,以一種另類的方式,推到了風口浪尖。
    無數探子、秘術、推演之法開始運作,希望從玄璣道人的異常行動中,找出哪怕一丁點機緣來。
    玄璣老道到處找不著的人,已經來到另一邊世界了,他能找著才怪呢!
    李風在傍晚時分終於見到自己親生父母了。
    這一次,他被引向了上次那間正對大門、氣派非凡的主客廳。
    沙發上坐著兩人,正是一身正裝的李偉強和穿著一身素雅的新中式女裝的歐美玲。
    李子強和李子嵐安靜地坐在側麵的單人沙發上,如同法庭上的陪審員。
    空氣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風身上——這張臉,本身就是最無可辯駁的證據。
    那高大的身形,挺直的鼻梁,活脫脫是李偉強年輕時的翻版。
    而那雙眼睛,那略薄的唇形,又與歐美玲如出一轍。
    基因以最霸道的方式,宣告著它的所有權。
    一旁的李子嵐,看著李風那張臉,再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對麵的李子強——這張臉和李偉強還有歐美玲看上去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怎麽以前就沒發現呢!
    歐美玲緩緩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住,像是怕驚走一隻易受驚嚇的鳥兒。
    李偉強也站了起來,這位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喉嚨幹澀,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沒有預想中的抱頭痛哭,但這份克製的激動,反而像一根細針,輕輕紮進了李風的心底。
    下午積攢的火氣與寒意,不知不覺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酸澀的、難以言喻的滋味。
    “這些年……在外麵……過得好嗎?“
    李偉強終於找回了聲音,問出了這個最平凡也最沉重的問題。
    李風點了點頭,聲音有些發緊:“挺……挺好的。“
    歐美玲的視線落在兒子那雙帶著細微疤痕的手上,眼圈毫無預兆地紅了。
    幾人重新落座。
    李偉強和歐美玲問了許多問題,大多是李風從小到大的經曆。
    李風將這邊世界的普通人生娓娓道來,自動隱去了修真界的身份——一個平凡如大多數人的成長軌跡。
    這時,李子強恰到好處地走上前來,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
    “爸,媽,弟弟剛回來,一路也累了。有什麽話,咱們邊吃邊聊吧。家宴都準備好了。“
    他自然地攬住李風的肩膀,一口一個“弟弟“,叫得無比順口,仿佛他們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
    這場接風宴設在主樓的西餐廳。
    長長的餐桌上鋪著雪白桌布,銀質餐具在燈光下閃著冷冽的光。
    菜品一道道端上,味道是李風此生未曾嚐過的奢華。
    李子強和李子嵐像是換了個人。
    下午那種毫不掩飾的鄙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過分用力的熱情。
    “弟弟,嚐嚐這個,“
    李子強用公筷給李風夾了一塊牛排。
    “是啊,還有這個湯,“
    李子嵐努力揚起嘴角,但笑意始終未達眼底,“媽特意讓廚房給你燉的,最是養身體。“
    李風默默地吃著。
    作為合體期修士,他早已無需進食,但他還是一口一口地嚐著這些精致的菜肴。
    他看著這一桌子人——李偉強和歐美玲坐在主位,目光不時落在他身上;
    李子強和李子嵐像兩個最稱職的演員,賣力表演著兄弟情深的戲碼。
    這頓飯,豐盛至極,卻吃得人心裏發空。
    每一口菜,都像是裹著一層看不見的隔膜,嚐得到味道,卻咽不進心裏。
    席間,李風大致了解了如今李家的一些情況。
    李子強作為家族企業的接班人,自幼接受精英教育,早在兩年前便已學成歸國,進入集團核心管理層,擔任總經理一職。
    而李子嵐則選擇了自主創業,她獨資創辦了“嵐靜化妝品有限公司”並親自擔任首席執行官。
    餐畢,傭人撤下碗盤,端上水果與清茶。
    那份勉強維持的熱絡,也隨席散而迅速冷卻。
    李偉強清了清嗓子,放下茶杯。
    杯底與托盤碰撞出清脆一響,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他身上。
    “小風。”他聲音沉穩。
    李風抬眼望去。
    “這二十三年,你在外麵受苦了,”李偉強看向他,眼神複雜,“是李家對不起你。”
    開場白說得懇切。歐美玲眼圈微紅,在桌下輕輕握住了丈夫的手。
    李風沒有接話。他知道,重點在後麵。
    果然,李偉強話鋒一轉:“但你和子強,都是我的兒子。外界隻認子強。這事若突然公開,必然影響集團股價。”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子強。
    “他雖非我們親生,但這麽多年,感情早已深厚。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不能因為找回了你,就委屈了他。”
    “所以,”李偉強深吸一口氣,像下定了決心,“我們商量後,打算對外認你為義子。”
    李風沉默著。
    “這確實委屈你,”李偉強語氣放緩,急忙補充,“但這是眼下最穩妥的辦法。你放心,物質上絕不會虧待你。錢、房子,都會給你最好的。”
    話說得慷慨大度,仿佛用錢財便能彌補二十三年的缺失,也能買斷一個名分。
    餐廳裏一片寂靜。
    李子強低頭喝茶,鏡片後的眼神微微一鬆。
    李子嵐則緊張地盯著李風,生怕他當場發作。
    “哦,”李風忽然笑了笑,“原來,是你們不想認我。不錯,原先是我自己找上門來的,我離開便是。”
    他話音落下,餐桌上最後一點溫情,也隨之破裂。
    李偉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縱橫商界多年,向來極重體麵。
    今日這場家宴,本是他對李風的一種安撫與試探,卻被李風一句話撕破臉皮,將那點不堪的算計擺上了明麵。
    “好了,”李偉強壓下怒意,對李風扯出個笑,“不是的...小風,你來一下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