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剛成大圓滿,就被迫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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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聖朝,皇宮,靜安閣。
    這地方,不能說是冷宮,但也差不了多少。它隻是皇宮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因為偏僻,平時根本沒人來。
    宮殿有些舊了,庭院裏的雜草都快長到了台階上。
    一個穿著半舊青衣的身影,正陷在主殿裏一張吱吱呀呀的搖椅上,身上蓋著一張薄薄的毯子,隨著搖椅的節奏,輕輕晃蕩。
    他叫林休,二十五歲,本朝的第九皇子。
    一個在皇宮裏近乎“透明”的皇子。
    他那張臉,說實話,是頂級的俊美,五官挑不出半點毛病。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就是缺了那麽點“存在感”。你就算跟他打個照麵,一轉眼可能就忘了這人長什麽樣。
    他就像一杯白水,你知道他在這,但你永遠不會第一個注意到他。
    這,當然是林休故意的。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上一世,他是個“996”的項目經理,人稱“加班畜生”,最後不負眾望地在一次通宵趕方案後,成功猝死。
    再睜眼,就成了這個年僅五歲的九皇子。
    一同來的,還有一個簽到係統。
    經曆了上一世的“卷”,林休這一世的人生目標極其明確——躺平,摸魚。
    而皇宮,是這個世界上最“卷”的地方。他的那些皇兄們,為了那個位子,鬥得你死我活,就是最好的證明。
    為了能安穩地躺平,他必須“透明”。
    所以,這二十年來,他隻做了三件事:
    一,簽到。 二,學習這個世界的雜學知識。 三,“透明”地修煉,把自己的修為卡在“行氣境”不上不下。
    這個境界,在普通人家已經算是高手,但在皇子堆裏,隻能算個“一般”,毫無威脅。
    他的母親,靜妃,也是後宮裏不爭不搶的代表,一輩子老好人,同樣沒啥存在感。母子倆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透明人”。
    林休眯著眼,沐浴在從高窗斜射進來的一縷稀薄陽光中,整個人仿佛都快要和這滿屋的塵埃融為一體了。
    而今天,是他“上班”的最後一天。
    “……第七千三百天,簽到。”
    林休在心裏默念了一句。
    幾乎在念頭落下的瞬間,一個冰冷又熟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準時響起。
    [叮!]
    [恭喜宿主,完成“簽到20年”最終任務!]
    [獎勵發放:先天境·大圓滿!]
    “轟隆——!”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洪流,瞬間從他靈魂深處爆發出來。
    那不是真氣,那是超越了真氣,近乎於“道”的本源力量。
    整個世界,在林休的感知中,一瞬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能“看”到,靜安閣外,一隻蝴蝶翅膀扇動的軌跡;他能“聽”到,三裏之外,巡邏禁軍心跳的律動;他能“聞”到,皇宮深處,禦花園裏哪一朵牡丹花開得最盛。
    武道境界,養氣,行氣,禦氣,先天。
    而他,林休,一步登天,直接站在了“先天”之上的“大圓滿”。
    這是世人所知的武道之巔,一人可敵萬軍的定海神針。
    力量在他體內奔湧了足足一分鍾,然後,如同潮水般退去,盡數收斂於四肢百骸,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林休緩緩睜開眼。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他了。
    在他的感知中,他就是這片天地間唯一的“太陽”,熾熱、煌煌、不可直視。
    然而,從外表看去,他依舊是那個俊美卻毫無存在感的九皇子。
    “返璞歸真……麽。”
    林休感受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氣息,別說“先天”了,連偽裝的“行氣境”都若有若無,看起來就跟個普通人沒兩樣。
    這簡直是為“摸魚”量身定做的特效。
    林休舒服地歎了口氣,重新在搖椅上躺平,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終於……”
    “這破班,可算是上完了。”
    他露出了二十年來最真摯的笑意,閉上了眼睛。
    “從今天起,天王老子也別想讓我挪窩,我要睡到天荒地老!”
    他剛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準備開始他“滿級大佬”的第一次回籠覺。
    就在這時——
    “咚——!!!”
    一聲沉悶、壓抑、仿佛能撕裂靈魂的鍾鳴,毫無征兆地從皇城正中央爆發開來,瞬間傳遍了整座京城!
    “咚——!!!”
    “咚——!!!”
    喪鍾!
    而且是帝皇駕崩才會敲響的,最高等級的“長鳴喪鍾”!
    林休的眼皮猛地一跳,剛醞釀出來的睡意,瞬間被這該死的鍾聲攪得無影蹤。
    他煩躁地睜開眼,一臉的起床氣。
    “誰啊?這麽沒公德心。”
    話音剛落,靜安閣那扇快要爛掉的大門,被人“砰”的一聲撞開了。
    一個十幾歲的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噗通一聲跪在林休麵前,哭得撕心裂肺:
    “九殿下!九殿下!出大事了!!”
    “皇帝……皇帝……駕崩了!!”
    林休從搖椅上緩緩坐直了身子。
    先帝,林戰。
    日月聖朝的現任皇帝,一個以鐵血手腕鎮壓八荒,延續了高祖皇帝盛世的政治強人。
    今年已經八十歲高齡,但依舊精力充沛得像頭蠻牛,牢牢把控著朝政。
    這樣的人,居然……“猝死”了?
    林休的第一反應不是悲傷——他跟那個名義上的“父皇”總共也沒見過三麵——而是“麻煩”。
    天大的麻煩。
    先帝林戰太強了,強到他一個人就是整個王朝的規矩。
    這也導致了一個致命的問題——他沒有立太子。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那些正值壯年的兒子們,也就是林休的皇兄們,在長達幾十年的殘酷政治鬥爭中……
    全“卷”死了。
    你沒聽錯,一個不剩。
    有的被刺殺,有的被圈禁,有的沉迷酒色廢了,有的為了爭寵,衝到邊疆結果被敵軍砍了。
    總之,先帝的成年皇子們,死得幹幹淨淨。
    皇位繼承,出現了斷層。
    先帝林戰倒也生猛,七十七歲高齡,又“老來得子”,生下了第十皇子,林童。
    今年,剛三歲。
    先帝對這個幼子寵愛到了極點,時常帶在身邊處理政務,甚至放出過“有開國之姿”的傳言。
    滿朝文武都默認,這三歲的林童,就是未來的新皇。
    先帝大概也以為自己能活到九十歲、一百歲,能親手把林童扶上馬,送一程。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會“猝死”。
    一個八十歲的強人死了,留下一個三歲的繼承人,和一個沒有發布任何“遺詔”的權力真空。
    林休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這下……要吵翻天了。”
    ……
    太和殿。
    皇宮的主殿,此刻卻比冰窖還要壓抑。
    文武百官穿著喪服,跪滿了大殿,氣氛凝重到近乎爆炸。
    先帝的靈柩還未入殮,但權力的爭奪,已經擺在了台麵上。
    “嗚嗚嗚……先帝!先帝您走得好慘啊!”
    皇太後並非林童生母,此刻卻抱著哇哇大哭的幼子,癱坐在龍椅旁的鳳座上,哭得梨花帶雨;她要以哀泣之名,取垂簾之勢。
    “先帝猝然離世!林童是他最看重、最疼愛的血脈!”
    皇太後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掃過滿朝文武,聲音尖利:
    “先帝之意,天下皆知!國雖賴長君,但先帝之意不可違!”
    “當立第十皇子林童為帝!由哀家……垂簾聽政,輔佐新皇!”
    “轟!”
    這話一出,跪在最前麵的幾個老臣,身子猛地一震,臉色瞬間鐵青。
    左側,內閣首輔,張正源。文官之首。
    他身形清瘦,麵帶倦容,但雙目炯炯有神。這位首輔已近古稀,卻硬是靠著行氣境巔峰的真氣支撐,日日處理堆積如山的政務。
    張首輔身後,是次輔李東璧,太醫院出身,一身禦氣境修為深不可測,氣息平和;再後,則是三輔王守仁,身兼兵部尚書,同樣是禦氣境高手,眼神銳利如刀。
    右側,大將軍,秦破。武官之首,鎮國之柱。
    這四人,是太宗皇帝親手提拔、準備留給接替著的務實派棟梁,他們忠於的,是“日月聖朝”,是太宗皇帝的恩德,而不是某個後宮婦人!
    先帝剛死,屍骨未寒,邊境的敵國虎視眈眈。
    在這個節骨眼上,立一個三歲的奶娃娃當皇帝?再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婦人“垂簾聽政”?
    這不等於明著告訴全天下——日月聖朝沒人了,快來搶吧!
    皇太後這就是赤裸裸的奪權!外戚專權,國之大禍!
    “太後!”
    內閣首輔張正源猛地抬頭,老邁的身軀迸發出驚人的氣勢。
    “先帝未留隻字遺詔!此時立三歲幼主,是置江山社稷於火海!!”
    “沒錯!”
    大將軍秦破“鏗”地一聲,拳頭砸在冰冷的金磚上,聲如洪鍾。
    “邊關狼煙未熄,豈能以幼主示弱於天下!先帝血脈未絕,必須立一成年皇子!”
    皇太後聽到這話,非但不怒,反而發出了一聲冷笑。
    她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成年皇子?”
    她的聲音充滿了譏諷,目光越過眾人,望向皇宮最偏僻的那個角落。
    “你們說的是誰?是那個躲在靜安閣,隻知道看書的‘透明人’林休嗎?”
    “他一個資質平平、毫無大誌的書呆子,怎麽當皇帝!他那點行氣境的修為,在皇家裏,簡直就是個笑話!”
    大殿內,瞬間陷入了死寂。
    秦破和張正源等內閣大臣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
    他們……無言以對。
    皇太後說的,是事實。
    先帝的子嗣中,除了三歲的林童,確實還剩下一個成年的。
    就是那個二十五歲,毫無存在感,資質平平,隻知道讀書,修為卡在行氣境再無寸進的第九皇子,林休。
    一個公認的,毫無威脅,但也……毫無用處的人。
    ……
    靜安閣。
    林休正被那一聲聲的喪鍾吵得心煩意亂。
    “吵死了,吵死了……”
    就在他準備用先天大圓滿的修為,把自己的聽覺暫時屏蔽掉時,腦海中那個冰冷的聲音,又響了。
    [叮!國運支柱(先帝林戰)崩塌!檢測到皇位正統之爭!]
    [正在為宿主演算最佳“摸魚”方案……]
    [A方案(立三歲幼主林童):95%概率導致外戚專權,王朝內亂,邊境失守。宿主將被迫卷入戰火,“摸魚”環境徹底破壞。]
    [B方案(立宿主林休):1%概率(因宿主“資質平平”形象深入人心,無人支持)。]
    林休看得直點頭:“對對對,1%好,就選B……呃,不,就選A,讓他們鬧去,別來煩我。”
    然而,係統顯然有它自己的邏輯。
    [係統判定:為保證宿主“摸魚”環境(國家穩定),強行修正B方案!]
    [主線任務(強製):登基稱帝,鎮壓內耗。]
    [任務獎勵:絕對安靜的睡眠環境。]
    [失敗懲罰:永久性失眠。]
    林休臉上的慵懶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失敗……懲罰……什麽?”
    [失敗懲罰:永久性失眠。]
    林休的瞳孔猛地收縮!
    一股比“先天境·大圓滿”還要恐怖的寒意,從他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永久……失眠?!
    對於一個把“睡覺”當成人生最高追求,並且剛剛“退休”準備睡到天荒地老的人來說,這四個字,簡直比“神魂俱滅”還要惡毒一萬倍!
    “你這是要我的命!!”
    林休“騰”地一下,從搖椅上蹦了起來。
    二十年來,他第一次,如此地主動,如此地富有行動力!
    他身上那件半舊的青衣,因為動作太猛,還帶起了一陣灰塵。
    “該死的!”
    他連外袍都來不及披,穿著一身單薄的裏衣,趿拉著鞋,打著哈欠,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滿臉都寫著“極度不爽”,朝著太和殿的方向就衝了過去。
    為了能睡個好覺,這個皇帝,他當定了!
    ……
    太和殿。
    皇太後正享受著壓製滿朝文武的快感。
    “怎麽?張首輔?李次輔?王尚書?秦將軍?你們都沒話說了嗎?”
    “既然你們也承認林休就是個平庸的書呆子,那就……”
    “咳……咳咳……”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忽然從大殿門口傳來。
    這聲音很輕,但在死寂的大殿中,卻又無比清晰。
    所有人,包括皇太後,都猛地一愣,齊齊轉頭看去。
    隻見大殿門口,那個高高的門檻處,一個穿著單薄裏衣的俊美青年,正扶著門框,打著哈欠,眼角還帶著沒睡醒的淚花。
    他那副尊容,完美印證了皇太後剛剛說的所有詞匯——平庸,書呆子,毫無威脅。
    林休。
    他來了。
    他環視了一下大殿,皺了皺眉。
    “那個……你們能不能小點聲?”
    “吵到我睡覺了。”
    全場石化。
    皇太後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剛剛才罵完“書呆子”,這個“書呆子”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而另一邊,大將軍秦破和首輔張正源,在經曆了短暫的錯愕後,兩人對視了一眼,瞬間看到了彼此眼中熊熊燃燒的火焰!
    救命稻草!
    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自己走來了!
    他看起來是平庸!是書呆子!是修為一般!
    但那又怎樣!
    他符合登基的所有條件:一,他是先帝血脈;二,他是個成年男性;三,他是除幼主外,唯一的“長”!
    至於他“平庸”?
    太好了!
    一個“平庸”的傀儡皇帝,也比一個三歲幼主,和一個野心勃勃的太後外戚,要好控製一萬倍!
    立他!
    這個念頭,在秦破、張正源、李東璧、王守仁等一眾務實派大臣腦中,隻用了一刹那,就達成了共識。
    “太後!”
    大將軍秦破,這個鐵血的軍人,猛地轉身,不再理會皇太後,而是朝著林休,單膝跪地,鎧甲發出了“鏗鏘”的巨響!
    “九殿下在此!”
    “他也是先帝血脈,更是成年皇子!”
    “論序當立,當立九殿下!!”
    這一跪,如同一道驚雷!
    皇太後的尖叫還沒來得及出口,內閣首輔張正源,也立刻轉身,朝著林休,深深下拜!
    “臣,附議!”
    “先帝未留遺詔,當遵祖製,立長!”
    “九殿下雖潛心讀書,不問政事,但乃先帝長成之子!請九殿下登基,以安社稷!!”
    文武兩大領袖,率領內閣與軍方,同時表態!
    那些原本就忠於聖朝,隻是苦於沒有“合法”繼承人選的務實派官員們,瞬間明白了!
    “嘩啦啦——”
    如同潮水一般,大殿內超過七成的官員,齊刷刷地調轉了方向,不再麵對皇太後,而是朝著大門口的林休,黑壓壓地跪了下去!
    “臣等,附議!請九殿下登基!”
    “請九殿下登基,以安天下!!”
    聲浪排山倒海!
    皇太後抱著三歲的林童,徹底傻眼了。
    她那點外戚勢力,在這股由整個文官武官集團匯聚成的“大勢”麵前,簡直脆弱得像一張紙!
    “你們!你們敢!”
    她氣得渾身發抖,“他一個書呆子……”
    “太後!”張正源猛地回頭,聲音冰冷如鐵,“這是國本!九殿下是先帝血脈,是此刻唯一的“長”!您是想違逆祖製,動搖國本嗎!”
    皇太後被這句話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怨毒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親哥哥(國舅),卻發現對方也悄悄地低下了頭,不敢去看秦破那殺氣騰騰的眼神。
    大勢已去。
    而作為風暴中心的林休,隻是站在那裏,又打了個哈欠。
    他看著眼前跪了一地的人,慢吞吞地問:
    “登基?”
    “哦……行。”
    他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傳遍大殿:
    “是不是我登基了,你們就能安靜了?不敲那個破鍾了?”
    張正源一愣,隨即狂喜:“是!陛下登基,天下歸心,喪鍾自停!”
    “那趕緊辦吧。”
    林休邁過高高的門檻,一步一步,走上了丹陛。
    他走得很慢,看起來懶洋洋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著。
    但他每走一步,跪在地上的官員們,心就安定一分。
    林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當皇帝……好像是比永久性失眠,要好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
    他走到了目瞪口呆的皇太後麵前,看也沒看她,而是徑直走到了那張至高無上的龍椅前。
    張正源顫抖著雙手,捧起了早先準備好、但沒用上的傳國玉璽。
    秦破則親自取來了象征皇權的帝冠。
    林休看了一眼那張看起來就很舒服的龍椅,歎了口氣。
    “快點,我困了。”
    張正源和秦破對視一眼,不再猶豫,高高舉起了帝冠和玉璽。
    “請陛下,登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的聲音,從太和殿傳出,傳遍了整座皇宮。
    喪鍾,應聲而停。
    林休,日月聖朝的新皇,在登基的第一時間,坐在龍椅上,閉上眼,在滿朝文武的朝拜聲中……
    睡著了。
    張正源:“……”
    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