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深夜入宮,最賺錢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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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李有才那歡天喜地的背影,陸瑤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肅殺。
    那副藥,確實能安神。
    隻不過,副作用是會讓人反應遲鈍,嗜睡多夢,而且……嘴巴會變得不嚴實。
    “蠢貨。”
    陸瑤輕輕吐出兩個字,將桌上那錠還帶著李有才體溫和汗漬的銀元寶,用兩根手指夾起來,隨手丟進了旁邊的功德箱裏。
    “咚”的一聲悶響。
    仿佛是為李有才,也為那即將到來的五大世家,敲響的一聲喪鍾。
    “來人。”
    陸瑤對著屏風後喚了一聲。
    一名機靈的小藥童跑了過來:“師父。”
    “備車。”
    陸瑤的聲音簡潔有力。她從袖中取出一塊流光溢彩的金牌令箭。
    這是當初靜太妃特意囑咐陛下賜下的,不僅許她宮禁行走、無須通報,更是為了讓她這位“未來兒媳”在宮裏能挺直腰杆,不受任何規矩的束縛。
    “師父,天都要黑了,您這是……”藥童看著那塊象征著極高特權的令箭,有些驚訝。
    “進宮。”
    “家裏進老鼠了,寫信說不清楚,我得親自去。”
    ……
    夜深了。
    皇宮裏的打更聲顯得格外沉悶,像是敲在人心口上的重錘。
    北風呼嘯著卷過空曠的廣場,發出類似鬼哭狼嚎的動靜,把那些掛在簷角的燈籠吹得東倒西歪,光影在紅牆上瘋狂亂舞。這種天氣,連巡夜的侍衛都忍不住縮著脖子,想找個避風的角落哪怕多站一會兒也好。
    但翊坤宮裏,卻是另一番光景。
    這裏簡直比白天的菜市場還要熱鬧,還要……熱氣騰騰。
    還沒進殿門,就能聽見裏麵傳出的那種密集的、如同暴雨打芭蕉一般的聲響——那是幾十個算盤同時撥動的聲音。劈裏啪啦,劈裏啪啦,聽得人頭皮發麻,卻又莫名地讓人感到一種金錢流動的快感。
    陸瑤攏了攏身上的白狐裘,手裏提著一個食盒,還沒跨過門檻,一股混雜著墨汁味、紙張味、炭火味,還有那種獨特的、仿佛能聞得到的“銀子味”的熱浪,就撲麵而來。
    “這筆賬不對!蘇州分號的流水怎麽少了三千兩?讓小順子去查!查不出來提頭來見!”
    “通州的銀車到了沒有?什麽?還在路上?告訴押運的禦林軍,明天午時之前不到,以後李家的生意他們別想沾邊!”
    “把這堆廢紙拿走!我要的是匯總!是匯總!不是讓你們把流水賬抄一遍給我!”
    大殿正中央,原本應該是用來賞花弄月的地方,此刻擺著一張巨大無比的花梨木長案。李妙真就站在案後,頭發隨意地挽了個髻,插著一支看著就很貴的金步搖,手裏抓著一支朱筆,正對著一群滿頭大汗的女官和太監咆哮。
    這幫平日裏隻知道伺候主子、繡花描紅的宮女太監,如今全被李妙真抓了壯丁。好在李家帶進宮的陪嫁丫鬟裏有幾個算賬的好手,這幾天硬是搞了個“速成班”,把這群宮人訓練成了臨時的“人形算盤”。
    她那雙平日裏總是帶著三分媚意、三分算計的桃花眼,此刻熬得通紅,卻亮得嚇人,像是一頭盯著獵物的母豹子。
    而在她身後的軟塌上,咱們的皇帝陛下林休,正毫無形象地癱在那裏。
    他身上蓋著一條明黃色的錦被,手裏拿著一本不知道什麽書蓋在臉上,似乎是在睡覺,但那隻露在外麵的腳丫子卻隨著算盤聲有節奏地晃動著,顯然是在閉目養神——或者說,是在享受這種“別人忙死、朕獨閑”的缺德快樂。
    陸瑤看著這一幕,原本因為趕路而有些緊繃的嘴角,不自覺地鬆弛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她最喜歡的氛圍吧。沒有那些虛頭巴腦的君臣禮節,也沒有後宮那種陰惻惻的勾心鬥角,隻有一種……怎麽說呢,像是尋常百姓家為了過好日子而一起努力的煙火氣。雖然這“日子”過得有點大,動不動就是幾千萬兩銀子的出入。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李大行長發財了?”陸瑤輕笑著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清冷冷地穿透了滿屋子的嘈雜。
    “陸……陸姑娘!”
    李妙真猛地抬頭,看見陸瑤,那張原本緊繃、充滿煞氣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她下意識地把手裏的朱筆往身後藏了藏,像是犯錯的學生見到了教導主任。
    她把筆一扔,顧不上整理有些淩亂的發髻,提著裙擺快步迎了上來,走到陸瑤麵前時,腳步又不自覺地放慢,微微欠了欠身,語氣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和討好:
    “您怎麽這時候進宮了?快快快,這邊坐,這裏暖和。”
    李妙真一邊說著,一邊殷勤地把陸瑤引到火爐邊最好的位置,還親自拿了個軟墊鋪上。
    “我這兩天……是不是臉色又難看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心虛地看著陸瑤,像是生怕這位“未來正宮”兼“主治大夫”下一秒就掏出銀針紮她,“我有按時喝湯的!就是……就是這幾天事兒太多,稍微熬了一下下夜。”
    軟塌上的林休也把臉上的書拿開,看著李妙真這副瞬間從“母老虎”變成“乖貓咪”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瑤任由李妙真拉著坐到火爐邊,先把食盒打開,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紅豆蓮子羹遞過去,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添堵倒是不至於,就是……看了場笑話。”
    “笑話?”李妙真接過碗,也不顧形象,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毫無儀態地抹了抹嘴,“什麽笑話能讓你這冰山美人大半夜的跑進宮來講?”
    陸瑤看了一眼四周那些豎著耳朵的女官和太監。
    林休心領神會,揮了揮手:“行了,都下去吧。剩下的賬明天再算,朕看著你們腦殼疼。”
    “是,陛下。”
    眾人如蒙大赦,一個個抱著賬本,腳底抹油般溜了出去。
    大殿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炭火偶爾發出的“畢剝”聲。
    陸瑤這才把在濟世堂遇到李有才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講了一遍。從李有才的囂張跋扈,到他被嚇得像隻鵪鶉,再到他為了活命吐露的那些“秘密”。
    她講得很平靜,沒有添油加醋,甚至連語氣都沒什麽起伏。但正因為這種平靜,反而讓李有才那個蠢貨的形象躍然紙上,特別是講到李有才把“資金歸攏”當成“卷款跑路”的時候,李妙真的一口蓮子羹差點噴出來。
    “咳咳咳……你是說,那蠢貨以為我要卷錢跑路?”
    李妙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荒謬的笑話,“他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我卷錢?我卷誰的錢?這天下還有比當皇帝的小老婆……咳,當皇貴妃更賺錢的買賣嗎?”
    她氣得把碗往桌上一頓,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虧他還是李家的人!這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李家都是這種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李妙真叉著腰,在原地轉了兩圈,顯然是被氣笑了,“為了給總行金庫充門麵,我把各地分號的現銀都調過來了,這叫‘集中力量辦大事’!這叫‘展示實力’!到了他嘴裏,成了我要帶著小姨子跑路了?”
    林休靠在軟塌上,看著氣急敗壞的李妙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別急著生氣。”林休隨手抓起一把瓜子,嗑了一顆,慢悠悠地說道,“蠢人有蠢人的用法。你覺得他蠢,但在某些人眼裏,這可是難得的‘聰明人’。”
    李妙真腳步一頓,轉過頭看著林休:“什麽意思?”
    陸瑤這時候插話了,她拿起火鉗,輕輕撥弄著暖爐裏的銀絲炭,讓火燒得更旺些。溫暖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給她清冷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暖色。
    “李有才確實蠢,但他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的看法。”陸瑤的聲音輕柔,卻一針見血,“你想想,五大世家的人精明得跟鬼一樣,他們真的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嗎?趙家大爺既然能跟李有才說那種話,說明這根本不是誤會,而是……借口。”
    “借口?”李妙真皺起眉頭,重新坐了下來,商人的敏銳嗅覺開始發揮作用。
    “對,借口。”林休吐掉瓜子皮,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妙真,你這次搞的這個‘大聖皇家銀行’,步子邁得太大了,扯到了這幫老東西的蛋。”
    李妙真臉一紅,啐了一口:“陛下,注意龍體,別說粗話。”
    “話糙理不糙。”林休擺擺手,也不在意,“你想想你的那些條款:統一兌換龍票,這是要廢了他們私發銀票的權;統一存貸利息,這是要斷他們的暴利根基;總行擁有一票否決權,這是要讓他們當孫子。這幫人,在地方上當慣了土皇帝,怎麽可能甘心?”
    李妙真冷哼一聲:“不甘心又怎樣?錢在我手裏,權在你手裏,他們愛玩不玩。”
    “他們當然想玩,這塊蛋糕太大,誰都想咬一口。但他們不想跪著吃,他們想站著,甚至……想騎在你頭上吃。”
    林休坐直了身子,也不嗑瓜子了,那股慵懶的氣質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掌控感。
    “這就是所謂的‘逼宮談判’。”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圈,“趙家、錢家、孫家……這五大世家,現在是穿一條褲子的。他們並不想搞垮銀行,因為那樣對誰都沒好處。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在後天開業典禮之前,製造恐慌。”
    陸瑤接著林休的話茬,繼續分析道:“李有才看到的‘資金緊張’,就是他們最好的彈藥。隻要他們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說李家資金鏈斷裂,甚至說皇貴妃中飽私囊,那麽……”
    “那麽,那些把錢存在李氏錢莊的儲戶,就會恐慌。”李妙真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太懂這一套了,“一旦發生擠兌,就算我有金山銀山,一時半會兒也調不過來那麽多現銀。到時候,銀行還沒開業,信用就先崩了。”
    “賓果!答對了。”林休打了個響指,“等到那時候,你焦頭爛額,百姓圍攻皇宮,百官上書彈劾。這時候,這五位家主就會像救世主一樣降臨。”
    林休模仿著那些老狐狸的語氣,捏著嗓子說道:“哎呀,皇貴妃娘娘,您看這事兒鬧的。畢竟是女流之輩,掌管這麽大的攤子還是吃力啊。這樣吧,我們要為國分憂嘛,我們五家願意出錢出力,幫您平了這個窟窿。不過呢……這個銀行的規矩,咱們得改改。比如,這一票否決權,是不是改成‘董事會表決’啊?這行長的位置,是不是也可以輪流坐坐啊?”
    大殿裏一片死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