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五大世家的“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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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城東的一座豪宅。
    這裏是隴西趙家在京城經營了數十年的產業,平日裏雖然低調,但內裏的奢華程度絲毫不亞於王府。此刻,這座宅邸已然成為了五大世家在京城“圍獵”李家、逼宮奪權的秘密指揮所。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濃重,但書房內卻是燈火通明。
    趙家家主趙天德手裏把玩著兩顆包漿厚重的獅子頭核桃,眉頭緊鎖,在書房裏來回踱步。其他的四位世家家主也坐在下首,一個個麵色凝重,茶水涼了都沒人喝。
    “老趙,消息還沒來嗎?”錢家家主操著一口軟糯的江南官話,卻透著股精明勁兒,“咱們這次可是把家底都壓上了,要是李家在唱空城計,咱們這幾百萬兩銀子,可就真成了打水漂的石頭咯。”
    “急個甚!”趙天德冷哼一聲,濃重的西北口音裏帶著股狠勁,手中轉得飛快的核桃暴露了他內心的焦躁,“李家畢竟是江南首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單論做生意,十個我也玩不過那丫頭。”
    說到這裏,趙天德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抹看透世事的老謀深算:“但你們要搞清楚,這‘銀行’是誰的主意?”
    “那還用說?”孫家家主插嘴道,“必然是李妙真。那丫頭精明著呢,她肯定知道帶著一億六千萬兩嫁妝進宮就是羊入虎口,所以才搞出個‘銀行’來當護身符,想把錢變成流動的賬目,讓皇帝沒法直接一口吞了!”
    “不錯!這招‘資產保全’確實高明。”趙天德讚許地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語氣中滿是嘲弄,“可惜啊,她千算萬算,算漏了咱們那位‘風流天子’的貪婪程度!”
    “貪婪?”
    “何止是貪婪!簡直是雁過拔毛,六親不認!”趙天德掰著手指頭數落道,“你們看看他上台這短短一個月幹的事兒:先是讓錢多多在刑部大牢門口擺攤收‘精神損失費’,連咱們子侄的贖身錢都要敲一筆;接著搞那個什麽慈善晚會,又是賣慘又是道德綁架,硬是從咱們手裏摳走了幾百萬兩……”
    趙天德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壓低聲音道:“更狠的是他對自家親戚!前國舅李威,那可是太後的親哥哥,說抄家就抄家,全家流放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連太後都被他軟禁深宮,奪了鳳印!這種連親舅舅、親娘(名義上)都敢下死手的主兒,見到李家那一億六千萬兩現銀送上門,他能忍住不吞?”
    “你是說……”
    “哼,自古以來,錢進了皇宮,那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回!”趙天德斬釘截鐵地說道,“李妙真想搞銀行保錢,但皇帝隻想拿錢揮霍!這兩人之間,必然存在巨大的矛盾。”
    他湊近眾人,仿佛掌握了核心機密:“我敢打賭,那銀行的殼子雖然搭起來了,但裏麵的芯子——那一億六千萬兩現銀,怕是早就被皇帝強行挪去填國庫那個無底洞,或者修什麽園子去了!李妙真現在手裏,絕對是空的!”
    眾家主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在他們的邏輯裏,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皇帝怎麽可能懂什麽金融?什麽錢生錢?在皇帝眼裏,那不就是一堆現成的金山銀山嗎?此時不拿,更待何時?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趙天德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銀行這個構想,確實精妙,李妙真不愧是女財神。但這玩意兒落在皇帝手裏就是個災難。隻要我們現在製造恐慌,一旦發生擠兌,李妙真手裏絕對拿不出錢來!因為錢都在皇帝手裏攥著呢!她敢找皇帝要錢嗎?”
    “哈哈哈哈!”錢家家主大笑,“高!實在是高!到時候李妙真兩頭受氣,外有百姓逼債,內有皇帝壓榨,她除了求咱們注資接盤,別無他路!”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
    管家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三個身穿夜行衣的探子。
    這三人自以為行蹤隱秘,殊不知他們從離開皇宮和錢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落入了錦衣衛指揮使霍山的監控之中。他們所謂的“買通”,不過是霍山按照陛下的劇本,特意安排的“喂料”罷了。
    趙天德猛地停下腳步,目光如炬:“說!宮裏和錢莊那邊,都有什麽動靜?”
    第一個探子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神色間滿是立功的興奮:“回家主,太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昨晚深夜,陸瑤陸神醫匆匆進了翊坤宮,不到半個時辰又臉色鐵青地出來了。咱們買通的禦藥房小太監(實則是錦衣衛暗樁)看了方子,全是重劑量的安神藥!說是皇貴妃急火攻心,已經在殿裏摔了好幾套茶具了。”
    “急火攻心?”趙天德冷笑,“看來是發現窟窿堵不住了。”
    第二個探子緊接著匯報:“回家主,慈寧宮那邊也有動靜。內務府的眼線說,皇貴妃昨晚半夜去求見靜太妃,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話裏話外都是想借太妃的體己首飾周轉。不過聽說太妃也沒多少現銀,最後皇貴妃是空著手出來的。”
    “連太妃的首飾都要借?”錢家家主忍不住笑出聲來,搖著那把描金折扇,“嘖嘖嘖,看來皇帝是一點活路都沒給她留啊!連這點流動資金都抽幹了?”
    趙天德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但他還是看向了第三個探子:“皇帝那邊呢?咱們那位‘風流天子’,就沒什麽反應?”
    第三個探子立刻說道:“回老爺,千真萬確!小的在翊坤宮門口買通的小太監親眼所見,皇帝陛下今兒個一早從翊坤宮出來的時候,腳下虛浮,臉色蠟黃,走路都在飄,眼圈也是黑的。而且……嘴裏還哼著小曲兒,一副‘吃飽喝足’、不知愁滋味的模樣。”
    說到這裏,探子咽了口唾沫,補充道:“聽說昨晚皇貴妃在殿內急得哭鬧,陛下卻……咳咳,拉著娘娘折騰了一宿。娘娘那是身心俱疲,被陛下折磨慘了,這才急火攻心。”
    “好!好啊!”
    趙天德手中的核桃撞得哢哢作響,“全都對上了!李妙真急得吐血,皇帝卻還在享樂!這說明什麽?說明皇帝根本不管銀行的死活,他隻要錢到手就行!這銀行,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空殼子!”
    他環視四周,意氣風發:“諸位,帶上咱們湊的那一千萬兩‘救命錢’。咱們這就去給咱們那位可憐的皇貴妃娘娘,上一課!告訴她,沒有我們五大世家撐腰,她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寸步難行!”
    ……
    巳時(上午九點)。
    天空陰雲密布,壓得人透不過氣來,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
    位於朱雀大街黃金地段的“大聖皇家銀行”大樓前,此刻已是一片混亂。原本應該張燈結彩準備明日開業的喜慶場麵,完全被憤怒和恐慌的人潮所淹沒。
    “李家騙人!”
    “錢進了皇宮就出不來了!”
    “我的血汗錢啊!”
    各種謠言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人群中瘋狂傳播。而在人群最前方,李家旁支的敗類李有才,正站在一張桌子上,唾沫橫飛地進行著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演講。
    “鄉親們!我是李家的人,我最清楚底細!”李有才一臉“痛心疾首”,指著身後那棟氣派的銀行大樓,“你們以為這銀行是幹什麽的?我告訴你們,這就是個為了填坑設下的局!是李妙真為了討好宮裏,專門設下的圈套!”
    “大家都知道,李家有錢。但錢進了那道紅牆,那還是李家的嗎?那都是……那位的了!”李有才指了指天,聲音嘶啞卻帶著極強的煽動性,“這幾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一車車的銀子從這兒運進了皇宮!國庫虧空那麽大,又是修園子又是這這那那的,哪樣不花錢?就拿咱們的錢去填窟窿!現在的李氏錢莊,就是個空殼子!誰存錢誰就是肉包子打狗!”
    隨著他的煽動,人群的情緒愈發失控。是啊,自古民不與官鬥,錢要是進了商人的口袋還能要回來,要是進了皇帝的口袋,誰敢去要?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
    大門開了一條縫。
    幾個李家的夥計一臉“驚慌失措”地探出頭來,似乎是想出來安撫群眾,但那閃爍的眼神和顫抖的雙腿,卻怎麽看怎麽心虛。
    “大家別……別擠!咱們錢莊……真的……真的有錢……”
    領頭的正是那個在李妙真麵前立下軍令狀的老掌櫃老陳。此刻的他,演技全開,額頭上冷汗直流(那是剛才在屋裏烤火烤的),說話結結巴巴,活脫脫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推搡間,一個年輕夥計突然腳下一滑,“哎喲”一聲摔倒在地。
    手裏捧著的一個沉甸甸的大紅木箱子,也隨之摔了出去。
    “咣當!”
    箱蓋彈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那個箱子。這可是平日裏運銀子的專用箱!
    然而……
    沒有預想中的金銀珠寶,沒有成疊的銀票。
    隻有幾個孤零零的銅板,在空蕩蕩的箱底打著轉,發出刺耳的聲響。
    “空的……”
    “真的是空的!”
    “天殺的昏君啊!把我們的錢都揮霍了啊!”
    這一幕,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人群徹底炸鍋了,百姓們原本還抱有一絲幻想,此刻見到這“鐵證”,頓時認定錢都被皇帝拿走了,憤怒地就要衝進去搶東西抵債。
    老陳和幾個夥計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退回門內,手忙腳亂地關上大門。
    ……
    半個時辰後。
    局勢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
    順天府尹趙正帶著三百差役火急火燎地趕到了現場。但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強行驅散人群,而是指揮差役在銀行大門口拉起了一道人牆,將百姓和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隔開。
    “都別擠!別擠!誰敢衝撞官府,按律當斬!”
    趙正喊得嗓子都啞了,但那維持秩序的手法卻透著一股子“微妙”。差役們隻是用身體擋著,手裏的水火棍卻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根本沒真打。這讓百姓們覺得官府也是“心虛”,更加確信了“錢被皇帝拿走”的謠言,同時也讓躲在暗處的趙天德等人誤以為連官府都在“順應民意”,等著看李家的笑話。
    實際上,這正是林休的命令:隻圍不散,把火拱起來,但絕不能真讓人砸了場子。
    就在百姓們的情緒被這種“軟對抗”推向頂點的時候,一聲尖細的高喊突然穿透了嘈雜的人聲:
    “皇貴妃娘娘駕到——”
    人群一滯,下意識地讓開了一條道。
    隻見李妙真一身素衣,發髻微亂,在一群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今天的她,沒有往日的明豔霸氣。臉上未施粉黛,顯得有些蒼白憔悴,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她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看著下麵憤怒的人群,身子微微搖晃,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這副模樣,落在有心人眼裏,分明就是一個被丈夫敗光了家產、還要出來替丈夫頂雷的可憐女人。
    “娘娘!”
    李有才一見正主來了,非但沒有上前行禮,反而機靈地縮到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借著前麵幾個壯漢的遮擋,捏著嗓子陰陽怪氣地喊道:
    “大家快看啊!娘娘這臉色,分明是被說中了心事!錢肯定都沒了!”
    這一嗓子像是火星掉進了油鍋,立馬有人跟著起哄:“對!既然有錢,為什麽不開門?為什麽要躲著我們?”
    李有才見火候差不多了,又在人群縫隙裏補了一刀:“娘娘,您就給句痛快話吧!錢是不是都被宮裏那位拿去填窟窿了?咱們的血汗錢,是不是都打水漂了?”
    這一問,直接把李妙真架在了火上烤。
    李妙真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茫然地看著攢動的人頭,聲音顫抖,帶著一絲哀求:“鄉親們……你們……你們怎麽能這麽說陛下?陛下他……他隻是……隻是暫時借用……”
    “借用?”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其實還是李有才)尖叫了一聲,瞬間引爆了全場:“借錢?那就是不想還了!皇帝借錢,那是借嗎?那就是搶!鄉親們,咱們的錢回不來了!”
    這句“大實話”徹底擊碎了百姓心底最後的防線。
    李妙真臉色慘白,身子一軟,差點跌倒,幸好旁邊的宮女扶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