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家院內，山月和山陽一張臉滿是緊張之色。
    尤其是山月，小臉蒼白蒼白的。
    山夢的確和以前不同了，今日沒讓王文軒進門已經足夠讓人震驚。
    可以他們了解的山夢對王文軒的喜歡程度，想必他三言兩語又要哄的山夢暈頭轉向的。
    他們家除了山月山陽，就隻剩下那點糧食和房子田地了。
    思及此處，山月下意識的抱緊了手裏的瓦罐，指尖用力到發白。
    門口，王文軒努力維持著讀書人的體麵。
    山夢看著他這副虛偽模樣，唇角微勾，眼神冰冷：“八抬大轎什麽？幫你什麽？”
    “山夢姑娘，這次我家被偷，糧食、錢財全都沒了。”王文軒說著，眼眶開始泛紅：
    “你也知道，若非靠著我爹生前死後留下的那麽點兒銀兩，我又如何會有今日？
    我娘她身子不好，妹妹也年幼，我希望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親近，家裏有什麽事情你多幫襯幫襯。”
    他臉上謙和有禮，話卻說得理直氣壯，仿佛天經地義。
    他頓了頓，又說道：“既然你家沒出什麽事，我希望你能拿著糧食去我家，你也知道我娘她不能做活兒，我得孝順。
    我娘要是有什麽不好，我也不能安心讀書。
    最後就是……我下月的束脩……”
    山夢忍不住笑了。
    原主腦子有毛病嗎？怎麽就喜歡這種貨色？
    她心中暗罵原主，卻也起了逗一逗麵前這虛偽男人的心思，她真想看看這秀才還能無恥到那種地步。
    山夢歎了口氣道：“我家也沒糧了，而且也沒錢了，隻怕是沒法子幫你了。”
    “山夢姑娘，你是不是還在為上次何姑娘的事情生氣，所以才這樣說的？”王文軒根本不信：
    “山月山陽看著挺有精神的，還有你也是……
    所以你家怎麽可能沒餘糧呢？
    山夢姑娘，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對我有好感，但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
    這樣吧，你先把糧食拿出來，我保證，等我中了舉人一定八抬大轎迎你入門。”
    他說話時，眼神不自覺地往院裏瞟。
    當他看見山月手裏抱著的瓦罐時，眼睛一亮，看著山夢道：“山月妹妹手裏拿的是什麽？”
    說著，他起了往裏走的心思，可山夢死死地擋在門前，他堂堂秀才，不能因為一個村姑毀了名聲。
    不過看著這房子和山月，他頓時想起了什麽一般，眼神一亮看著山夢，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道：
    “對了，上次你托我的事情我辦成了。
    王員外說了，月月妹妹年紀雖然小點，但他們也可以收。而且以月月妹妹的容貌，王管家可以出三兩！
    而且陽陽弟弟雖然是男子，但王管家說了，隻要麵容俊俏一樣收，可以收五兩。
    還有你家的房子和地……”
    他自顧自的說著，全然沒注意到山夢越發難看的臉色。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以前他還自詡正人君子，話裏話外都在引導原主，一點點吸幹原主的血。
    可現在是裝都懶得裝了。
    院子裏，山月的身子顫抖的厲害，淚水大顆大顆的滴在瓦罐上。
    一直沉默的山陽終於壓抑不住憤怒，大步走過來。
    少年眼睛裏燒著火，死死盯著王文軒：“你說什麽？”
    王文軒掃了一眼這個比自己低半個多頭的小子，眼神絲毫不懼，甚至還有些輕蔑：
    “小陽，我正在和山夢姑娘商量事情……”
    他的話沒能說完。
    山夢一拳砸在了他臉上！
    這一拳積蓄了太多情緒，直接把人打飛了出去。
    王文軒慘叫一聲，鼻血瞬間湧了出來！
    山陽頓時一愣，和山夢對視一眼後，緊隨其後。
    王文軒摔倒在地，他還沒反應過來，山陽第二拳又到了，接著是第三拳、第四拳。
    少年像是瘋了一樣，拳拳到肉，王文軒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秀才毫無反抗之力，哀嚎連連。
    最終，山陽一樣把他拖到院門口，狠狠扔了出去。
    王文軒滾了一身土，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嘴角都在流血。
    他驚恐地看著一前一後站在門口的山陽和山夢，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對姐弟。
    “滾。”山陽隻說了一個字。
    王文軒半句話都不敢再說，連滾帶爬地跑了。
    山陽站在門口，胸膛劇烈起伏。
    好一會兒，他似乎終於消了氣轉過身，看向山夢。
    山夢走過來，拍了拍他肩上的灰：“手疼嗎？”
    山陽喉結滾動，搖搖頭，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個向來老實的少年在低頭間，眼圈悄悄的紅了。
    山月也走過來，輕輕拉住弟弟的手。
    姐弟三人站在院門口，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因為遭賊的事情，周圍鄰居都在裏正家，所以沒有人知道今天下午在山家院外發生的事情。
    王文軒最重視麵子，他哪兒敢讓人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
    於是，他在外麵蹲到天黑才悄悄的回了自己家。
    但這筆仇他記下了！
    等他以後高中舉人，山夢一家別想靠著他！
    就山夢那個粗鄙村姑，也配做秀才夫人？做夢去吧！以後別想他正眼看山夢一眼！
    山家升起炊煙，山夢簡簡單單熬了粟米粥，炒了一盤子青菜，煮了豬血湯。
    粗鹽發苦，飯菜味道很一般，但姐弟三人在沉默中吃的很香很香。
    與此同時，王家，文氏眼睛都哭腫了。
    看著腫成豬頭的王文軒，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一樣難受。
    “山夢那個下賤坯子，竟然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我必須要撕了她的皮！”
    “娘。”王文軒一把拉住文氏，嘴裏含糊不清：“上次我陪著何姑娘去了點心鋪子被山夢看到了，她肯定為這事生氣呢。
    等不了兩天她就得哭著給我跪下認錯，到時候我趁著她愧疚，正好讓她把山月山陽賣給王家，還有她家房子田地、糧食，不就都是我們的了嗎？
    而且我現在這副狼狽模樣，決不能讓何小姐看到。”
    文氏心疼的點頭：“行，就算山夢那死丫頭在我們家跪上三天三夜，捧著銀子求你原諒你都不要這麽容易原諒她！”
    王文軒自信點頭，他腦子裏都已經浮現山夢跪著邊磕頭邊求他收銀子的場景了。
    為解今日之仇，他必須要讓山夢多磕幾個頭才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