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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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西,杏花巷深處,有家酒樓叫“花間一壺酒”。
掌櫃是個女子,自稱“花掌櫃”,真名無人知曉。她釀的酒,是服務器一絕——飲之可臨時提升屬性,更有極小概率領悟隱藏技能。故而酒樓雖小,卻日日客滿,連秦時明月的劍來,也曾是座上賓。
但花掌櫃有個規矩:每日隻售百壺,先到先得。且,不賣秦時明月的人。
“為何?”劍來曾親自登門,身後跟著八個精英護衛。
花掌櫃正擦拭酒壇,頭也不抬:“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秦時明月,無我知己。”
這話說得含蓄,意思卻明白:你們不配。
劍來臉色鐵青,但沒發作。因為江湖傳聞,這花掌櫃與遊戲官方有舊,動了她,賬號可能不保。他拂袖而去,撂下一句話:
“但願你的酒,永遠這麽香。”
從那天起,秦時明月的人再沒進過杏花巷。但巷子外的世界,開始不太平了。
清風第一次喝到“花間釀”,是在一個雨夜。
他剛在黑市發布完懸賞,身上還帶著血腥氣。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這家酒樓。
“打烊了。”花掌櫃倚在櫃後,慵懶得像隻貓。
“聞著酒香來的。”清風抖了抖蓑衣上的雨珠,“討一杯,解乏。”
花掌櫃抬眼看他,忽然笑了:“原來是你。坐。”
她親自燙了一壺酒,端過來。酒色澄碧,浮著三兩杏花瓣。
“這酒叫‘君子醉’。”花掌櫃斟滿一杯,“飲之者,或見本心。”
清風一飲而盡。酒入喉,先是清冽,繼而滾燙,最後化作一股暖流,直衝靈台。恍惚間,他看見三年前華山之巔,被詐騙,心生怒火,擊碎秦時明月,這個江湖就是他的。
“看見什麽了?”花掌櫃問。
“看見……我該走了。”清風放下酒杯,起身。
“這就走了?”
“酒錢記著。”清風推門而出,沒入夜雨。
花掌櫃看著他的背影,又斟了一杯,慢慢飲盡,低聲自語:
“倒真是個癡人。”
秦時明月對花間一壺酒下手,是在一個毫無預兆的清晨。
三十個精英成員,清一色火係技能,將杏花巷圍得水泄不通。不砸店,不傷人,隻放火。
“花掌櫃,得罪了。”帶隊的“白起”拱手,笑得溫和,“昨日幫裏兄弟在你店中飲酒,回去後集體中毒。我們懷疑,你這酒裏……摻了東西。”
“所以?”
“所以,為安全起見,這店,暫時不能開了。”白起一揮手,“燒!”
火把扔進酒窖的刹那,整條杏花巷都聞到了那股混合著酒香的火焦味。濃煙滾滾,遮了半片天。
花掌櫃就站在店門口,看著,不哭不鬧,甚至還在笑。她手裏拎著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後,將剩下的全潑在了火裏。
“轟——”
火勢驟烈,映得她臉頰通紅。
“告訴劍來,擦擦嘴角,眼神清亮,“這壇‘君子醉’,我請他喝了。”
清風得知消息時,火已滅了三個時辰。
他衝進杏花巷,隻看見一片焦黑廢墟。花掌櫃坐在殘垣斷壁間,懷裏抱著半截燒焦的招牌——“花間一”三個字還在,“壺酒”二字已化作飛灰。
“他們說是意外失火。”花掌櫃沒抬頭,聲音啞得厲害,旁人看了真是‘意外’——酒窖年久失修,天幹物燥,自燃了。”
清風蹲下身,手按在焦土上,還燙。
“死了幾個夥計,傷了七個街坊。”花掌櫃繼續說,像在說別人的事,“賠了些錢,夠了。劍來親自送的,說‘節哀順變’。”
她終於抬頭,臉上有淚痕,眼裏卻無淚:
“清風,你說,這江湖,到底是什麽麽?”
清風沒說話。他起身,撣了撣衣擺的灰,轉身就走。
“你去哪?”
“拆房子。”
當天下午,全服玩家收到一條係統公告:
“玩家【清風】開啟‘懸賞·秦時明月’第二期,賞金總額:五十萬金。懸賞內容:擊殺秦時明月任意成員,憑截圖領取賞金。特別懸賞:秦時明月幫主劍來,賞金十萬金,需提供現實身份信息。”
世界頻道靜了一瞬,然後徹底瘋了。
“五十萬金???”
“折現實貨幣……五、五十萬?”
“清風大佬這是把最後一套房也賣了?!”
墨韻衝進竹林時,清風正在磨劍。那柄重鑄的“不折”,寒光凜冽。
“你瘋了?!”墨韻一把按住他的手,“為了一家酒樓,值得嗎?!”
“不是為酒樓。”清風沒停手,“是為那個道理。”
“什麽道理?”
“做了,就得還。”清風抬眼,眼神平靜得可怕,“他們燒了花掌櫃的店,傷了無辜的人,然後說,是意外。天底下,沒這樣的道理。”
“可你這是在玩火!現實人肉是犯法的!”
“所以我不自己去。”清風笑了,笑得讓人心底發寒,“我懸賞。誰拿到劍來的身份信息,十萬金。至於拿到信息的人怎麽用,與我無關。”
“你……”
“墨韻,”清風打斷他,聲音很輕,“你知道花掌櫃那壇‘君子醉’,最後潑進火裏時,她在想什麽嗎?”
墨韻搖頭。
懸賞發布的第十二個小時,一個匿名郵箱發來一封郵件。
附件裏是劍來的真實信息:姓名、身份證號、家庭住址、工作單位、配偶子女信息、甚至還有三張不同場合的生活照。附帶一行字:
“信息保真。錢打這個比特幣地址。”
清風核實了信息完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