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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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石山上,小壇在菩提樹下參悟《舍利真經》,口中念道:“別人出錯,是別人的罪過;自己做對,是自己的修為。做人,一定要做個好人。”見一處洞穴有五彩亮光放射出來,心中忽然靈感一動,說:“這裏瑞氣盈空,祥光籠罩,難道這寶石山有什麽寶物不成?”招財進寶都好奇地說:“鬆下客,我們進洞裏麵去看看?”小壇提出主意,說:“用我的‘吉祥明珠’進去,方能看得見!”招財進寶說:“你在外麵,讓我們進去,這樣才能確保你的安全。”夢仙卻阻止說:“且慢,你們都不能進去!”
    小壇用手碰一下,發覺洞口有一道氣牆,將自己的手指彈了回來,不解地說:“這是為什麽?”夢仙猜測說:“這裏有隱蔽結界,可能隻有虛幻的鬼才能進去,實體人是進不去的。”招財進寶問:“洞裏麵藏著什麽?”夢仙走進去,氣牆無法阻攔,驚喜地說:“物識主人。我有一種感應,洞裏麵是我與巧針的法寶。”
    忽然冷星出現,掀起狂風暴雨,說:“你們想進洞奪寶,連門都沒有。”小壇說:“冷星,原來是你,你已經變得越來越可怕了!”冷星凶惡地說:“如果不想死,快把《舍利真經》交出來!”結果《舍利真經》差點被小壇用三昧真火燒毀,還是被冷星阻止。小壇使出“空明掌”,一掌一掌隔空打擊冷星。冷星使出“九轉大法”,氣場開炸,把小壇和招財進寶都震暈在地上!冷星在臉上屏蔽了一下,現出法丈相貌,陰狠地說:“愚蠢的人類,他們竟然認不出我!”隨即搶走了假的《舍利真經》,放射兩眼凶光,予以毀滅。
    青鳥出現,搬來晚晴仙子救下了小壇。晚晴仙子啟動仙船,說:“小壇法師遭難,我們帶他去昆侖山吧!”青鳥幫忙扶持,說:“好啊,觀保是我的恩人,我不會見死不救!”青鳥張開翅膀,把小壇抱上仙船。夢仙取得風雨法寶,走出山洞,在菩提樹下撿到了小壇遺失的“吉祥明珠”。
    仙船之上,晚晴仙子和青鳥看見漫天的星燈升起,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取其中一盞,夜空明亮,卻感歎明月光微弱了一些,但是卻有了襯托之物。雲層滾滾,晚風襲襲。小壇因為受了傷,昏迷不醒,急需治療。晚晴仙子帶小壇去了昆侖山覽雲閣,在臥榻之上,用法術編造小壇的夢境:
    光暈環繞,法界安定。仙船繼續向前,四周一片安詳。夢境之中我來尋你,帶著前世殘存的記憶,冥冥之中,張開久違的雙眼眺望你就在不遠的地方?
    紫竹林歲歲花開,掛滿晶瑩甘露滅罪消愆,清涼三千塵寰地摩訶薩。我們倆個歡快地坐在一塊白色岩石之上,經常一起聊龍門陣,說得頭頭是道。童女一邊給我喂湯圓,一邊告訴我說:“師兄,香兒因為偷吃獻佛貢品,被大輪護法貶下界去了!”我吃下一個湯圓,聽此消息不得了,著急地說:“糟了!我的吉祥明珠被香兒借去玩,她會不會帶下凡人世界去?”童女不加思考地說:“難免會呀!千萬不能讓菩薩知道,你會受罰的。”我點頭,姑且用其它物什變化成一串明珠戴在手腕上,但願能在蓮座下應付過去而不被問起?
    青鳥高興說:“主人,你看,小壇醒來了。”小壇張開眼睛,覺得很清醒,問:“你們是誰?”青鳥微笑說:“小壇,我是青鳥呀,她是我的主人晚晴仙子。”我不解地問:“晚晴仙子,我怎會夢見紫竹林?我從來也沒有做過這麽清晰的夢呢!”晚晴仙子抓著我的手,說:“知覺大師讓我點化你,看透空空色相,所以我進入了你的夢境。你不會生氣吧?”青鳥也說:“那隻是夢,由潛意識編織而成的虛構空間,你怎麽能當真呢!想不到修佛的弟子,也會情根深重!”夢仙也插進話說:“你進入迷糊狀態,被太陽之光喚醒。做夢非夢,而是模糊,這是真實有根據的。”
    小壇滿麵紅光,說:“太陽讓我用第六感醒來,仿佛是換了新天地。每個人都是有靈魂的生命,自主與不自主地活著,感應宇宙的時間流中最熟悉的另一個自己,在多維夢境中收到的信息波。”晚晴仙子點頭問:“小壇,冷星找你做什麽?”小壇回答:“他無非是想搶奪《舍利真經》,我把真經燒了,因為我已經在心裏把《舍利真經》倒背如流了。”晚晴仙子說:“就隻是這樣嗎?”小壇心細如絲,說:“我有一種感覺,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夢裏山河,明月恒古不變,思念穿越千年,我仿佛看見她撐著一把“許仙傘”,我吹著一支“湘子笛”。夢醒了,我愛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柳枝,她在我的眼裏就是微笑的月彎,然而她是否會知道?青青子佩,悠悠我心。我佩帶的是一枚玉墜,讓她暗結相思,百轉千回。說什麽芋蘭盆會太遙遠,瑤池不是剛罷了一場美宴?可歎蓮花總在秋光最盛時凋謝,宛如世間的女子也是如此。流年偷換,容顏在蒼老。誰手提浣花燈,倚門楣,憑此情相記?
    夢仙告訴我:“吉祥明珠裏,有你前世的記憶!”小壇說:“糟了,我把‘吉祥明珠’弄丟了!”夢仙提醒說:“此物是有靈性的,你會感應它的存在!”小壇閉上眼睛說:“它應該就在我附近。”夢仙取出“吉祥明珠”交給小壇,說:“被我撿到了,現在我物歸原主。”夢仙說:“你可以使用觀音菩薩的六字大明咒,解封‘吉祥明珠’的記憶!你就可以找回以前的人和事!”小壇立即念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隨即打開神秘的“吉祥明珠”,思緒進入前世的記憶:
    仙霧繚繞,小壇夢見從浪花裏乘紅鯉魚而來的柳枝,來到南海落伽山觀音菩薩的跟前,卻又不見了柳枝,隻見菩薩手中的物什,柳枝也找不到我,隻是對著菩薩的淨瓶喊我的名字。觀音菩薩說:“小壇,安住當下,即是連接高我。緣起緣滅,不可以迷戀紅塵?”小壇急忙跪下,央求說:“請菩薩點化?”觀音菩薩無比垂憐,大發慈悲,說出空空妙言:
    受想納諸緣,行識量能寬。
    遍計相須滅,我法不相幹。
    解脫心無礙,破執悟本源。
    故雲亦如是,性相皆一般。
    小壇發出心底的疑問:“菩薩,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法力無邊,廣大靈感,為何世上還有那麽多人受苦?”觀音菩薩說:“我雖然無所不能,但是有四件事是辦不到的。第一智慧不可賜;第二真理不可說;第三無緣不可度;第四因果不可改。你能明白嗎?”小壇恍然大悟,說:“智慧要靠自己開悟;真理再怎麽也說不清楚;無緣人即使是對麵也難溝通;因果是別人代替不了的。”
    時珍閣藥鋪,乃懸壺濟世之所在,東家請金哥當坐堂醫生已經兩年多了。因為恰逢端午節,小壇來到時珍閣給阿爸金哥送一箱粽子。金哥將粽子奉送給眾人,然後自己食用。小壇閑著無聊,翻看金哥近日所開之處方,其中一張處方上麵出現了“柳枝”的姓名,患上的是咽炎,再一看居家地址是潯陽渡口雙茶巷七號。小壇大喜過望,飛奔出去尋找柳枝。
    中午時分,有人專買砒霜。司藥員說:“沒有處方,概不發藥。”買主於是走進內堂,請求金哥開一味藥“砒霜”。金哥本不願開,說:“我要先把脈,按病開藥,對症采取治療。”但是買主一再央求,說:“‘砒霜’也是藥,藥都是給人吃的。我的惡瘡經久不愈,給我開‘砒霜’吧?”金哥麵子軟,別人進獻一瓶劍南春酒,又說了幾句好話,就糊裏糊塗給開了處方:“砒霜一分,附子一分,苦參一分,硫黃一分,蠟一分。外用。”買主又要求加大“砒霜”份量,金哥也照辦了。結果買主是蠍子精裝扮成的,用砒霜給人下毒,出了人命官司。官府追根究底,時珍閣也罪責難逃,抓不到蠍子精,要求時珍閣也要承擔連帶責任。金哥憤恨地說:“不就是打官司嘛,錢要用在刀刃上!”時珍閣的東家畏懼官府權威,繳納了被罰的三百兩銀子。金哥也因此被東家解聘,惱羞成怒地回到家裏開藥鋪,免去一場災禍。
    金哥在家裏行醫,要求小壇把稱抓藥,想不到懸壺門庭病人越醫越多,金哥自己的病越來越重,勉強自我調理。忽然,有一個婦人帶一位年輕且衣著不俗的孕婦前來求診,詢問胎兒情況。小壇把脈之後說:“貴夫人身懷六甲,無需服用安胎藥,必能順產!此子還會光耀門楣!診金半兩。”婦人吃驚地說:“太貴了,通常不是不收診金嗎?”孕婦支付診金半兩,說:“承你吉言,我們告辭!”招財進寶問:“小壇,怎麽回事?”小壇說:“欲知胎兒情況,且看孕婦皆知。我觀此孕婦,麵容華實,氣色瑩瑞,舉止端莊,樂於施舍,必是貴脈,所生必是靈童,運氣臨門,三花聚頂,福光報喜!”招財進寶說:“你怎麽不說是文曲星下凡投胎呢?”
    不久,阿母桃仙得了因為血脈瘀阻引起的心髒病,危及生命,城裏醫館也回天乏力,於是不由得雙眼淚下,不願丟下尚未成家的小壇。阿爸金哥幾番診療,皆無效果。眼看阿母桃仙性命難保,夜不能寐,將撒手塵寰。小壇自幼勤學中醫,家裏的醫藥書籍都看了好幾遍,診斷之後,開出了自己的原創處方:
    人參10克◇當歸15克◇丹參15克◇桃仁10克◇紅花10克◇川芎12克◇赤芍10克◇地龍10克◇瓜蔞12克◇薤白10克◇檀香6克◇紅景天10克◇玄胡12克◇田七粉10克(衝服)◇甘草6克。(水煎服,一日三次,一日一劑)
    桃仙經過幾個月的精心治療,心病終於治好了,如果她再年輕一些,收效會更好更快。小壇喜極而泣,阿母桃仙劫後餘生,終於可以在人世繼續陪伴自己,給自己噓寒問暖,不然自己孤單無依,怎麽活得下去?阿母桃仙流淚說:“小壇,你還沒有成親。而我們在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因為昨晚我夢見一新一舊兩口棺材。”小壇無望地說:“如果夢見兩朵蓮花,你們就能去到極樂世界!太可惜了,阿彌陀佛沒有給予任何信息,皆因你們迷途在現實生活,與佛心相去甚遠。”
    小壇又一次來到潯陽渡口,發現有人賣藝,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小壇使出“多羅葉指”擊碎大石。小壇暗自歡喜,想不到柳枝姑娘也在圍觀,歡喜不已,也是感慨萬千。柳枝急切地問:“小壇哥哥,可見到你了!茫茫人海,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小壇哄她說:“心靈感應啊!你為何一直躲避我?”柳枝情非得已,說:“對不起,不是我不想見你。寬讓方丈說你要修成正果,普度眾生,所以我就想成全你的大願。”
    小壇岔開話題,說:“別說這個了,你還在賣珍珠嗎?”柳枝搖頭,隻好將實情訴說:“我做了一名歌女,在城南池館的台上獻唱,你會反對嗎?”原來她對歌曲傾注了太多的愛好和時間,她說:“我的歌曲是一段美妙旋律,能夠體現愛的力量!”小壇歎道:“記得有一次,我從內心生起一個疑問,偶然聽見別人唱的一段歌聲,頓時從意識裏得到了答案。我想這是高我的指引,本我產生了認知。”柳枝點頭說:“看似乎巧合的事情,往往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或者是安排好了的。”
    天龍寺裏麵知覺大師一身玄裳端坐在紅蓮台上,滿臉祥光地說:“聖潔的真愛,隻會賜給那些曾經結下善緣的人!無論是遇見誰,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會教你一些道理。所以一切塵緣都是前世注定,是良緣,還是孽緣,何必要問?”小壇說:“我不隻是想知道與柳枝的前世,更想知道與柳枝的未來。”知覺大師眉頭放出五顏六色之光芒,說:“記得前生今生受者是,想到來生今生做者是。”小壇疑惑不解,問:“人,起心動念,造就因果,為何要回避自己的過去事情,豈不是白活了一場?”
    知覺大師又解釋說:“前世是仙者,道心不退,道行在,逐流而不隨波。前世是鬼者,是畜者,今為人道,人身難得,道法自在,一心求度,方為正果。世上有的人由於靈機深厚,能知曉上一輩子的因果,因為巧弄智術,泄露了陰陽間的天機,導致世間的人認回前世的親屬朋友,擾亂了世間的人情秩序。因此所有人在轉世前要喝孟婆湯,使其忘記前一世的事情。”
    小壇大發感歎,說:“如此說來,人生本來就是活在迷霧之中。一點靈光,人怎麽才能撥開迷霧見青天呢?”知覺大師開示說:“對於這個世界的眾生來說,塵緣是不可以棄的,也即是說劫數皆有定數,天意還在人為,是福是禍任誰都躲不過。我來是偶然,走是必然,放下妄想執著與貪念,你亦複如是。”
    小壇又問:“緣字該怎麽解呢?”知覺大師左手結蓮花印,感歎說:“無緣不生,無緣不滅,無緣不聚,無緣不散。一切都是因緣和合,學會慚愧,懺悔,感恩,惜緣,了緣,一切隨緣。”
    小壇繼續在蒲團上打坐,一麵閉目誦經:“心然五分,普遍十方,香煙童子悟真常,鼻觀妙難量,瑞靄祥光,堪獻法中王!”巧針閃身進屋,告訴說:“小壇,柳母被冷星殺死!我藏在古箏裏,是親眼所見。”小壇問:“柳枝怎麽樣了?”巧針說:“柳枝中了迷魂大法,神誌不清,已經嫁給了一位姓白的富商,度日如年,苦不堪言。然而圓不了的鏡子,她已無心在照,隻盼早日輪回,脫離苦海。”
    千家萬戶的門前,姹紫嫣紅的相見。我記得那一眼,深種在我的心間,是愛,是暖,是希望,抑或是一抹憂傷,消失了影蹤不見。我痛心地問:“柳枝是有閨閣的女子,怎麽會隨意出嫁呢?”
    巧針反問說:“我不是說了她中了迷魂大法嗎?”
    小壇隻好對天感歎:“章台柳,章台柳,這人攀了那人折,落入誰人手?世間女子薄命如斯,我生為男兒,空有一腔相憐意,卻無能為力。”夢仙走出古琴說:“小壇,女想男隔層紗,男想女隔重山。”小壇絕望地說:“我與她不止隔重山,還隔著星辰大海。”
    玉爐上香煙繚繞,融化的紅蠟緩緩流下,白日裏燭光搖曳,偏偏照射著富麗華貴的臥房,勾起無限愁思。柳母輕輕卷起珍珠簾,掛上玉鉤,隻見柳枝畫眉纖細,秀發散亂,一摸去衾枕生寒。原來柳枝患上了夢遊症,有時候白天也會夢遊,口裏喊著小壇的名字!城裏的大夫都請來看了,可是都沒辦法!
    柳枝經常產生幻覺,一會兒笑,一會兒哭,走路不分東西,她仿佛一個人走在南海紫竹林裏,到處都是白霧,無論她怎麽走,都走不出那片竹林。紫竹林中央有一塊磐陀石,小壇在招呼她,說:“柳枝妹妹,快來跟我下棋吧?”柳枝連忙答應。可是當柳枝飛快地走過去,卻發現小壇根本不在,那裏隻有一塊磐陀石。於是,柳枝口裏喃喃念叨:
    你浪漫如螢月,你耀眼如星芒。
    我將心交給你,我情深似滄海。
    冷星從臥室角落顯身出來,一臉陰笑說:“她中了我的迷魂大法!”柳母驚恐地說:“你是妖還是怪?為什麽要害我的女兒?今天我跟你拚了!”柳母衝上去,果斷地用掃帚向冷星拚命!然後冷星頓時大怒,柳母無力還手,被冷星殺死了!冷星對著柳枝吹一口邪氣,柳枝就暈晃晃地躺在床上昏睡過去。白露娜迦說:“冷星,可不能便宜了她!”冷星蔑視說:“你想怎麽做?”白露娜迦假意說:“我要讓她生不如死!”隨即變化成富商,與柳枝同床共枕。青鳥目睹了經過,然後從月洞窗外飛走了。冷星看著青鳥飛去,得意地詭笑了一下,然後在自己的臉上屏蔽了一下,現出法丈模樣說:“我隻是用了障眼法,這些人連真實和幻相都分不清楚,可憐的人啦!”
    從此柳枝在白露娜迦的擺布下生活,完全被迷魂大法控製,迷失了自己真實麵貌。柳枝在城南池館做了歌女,清晨剛梳洗完畢,在唇上輕輕點一層深紅的顏色。她穿一襲漢服,偶爾一出場,登上舞台之上,還有七位仙女伴舞,麵對眾多聽客,在樂器的伴奏之中,緩緩演唱,歌聲輕靈悠揚,飄逸婉轉,隻是世上哪裏有知音呢?柳枝的心裏還是明白,忘情地說:“青梅竹馬是你,情竇初開是你,天河望斷也是你。為何繁華落盡不是你?兩鬢斑白不是你?往後餘生不是你?地老天荒也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