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想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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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怎麽這麽大動靜呢,”時遂慢悠悠地踱步下樓,“原來是為了小美人爭風吃醋啊。”
    他走到時嶼身邊,想拍他的肩膀,卻被對方周身散發的冷氣凍得縮回了手。
    “我說時嶼,這就是你不對了。你自己都要訂婚了,還不許人家年輕人戀愛?你這叔叔當得,比我這個親爹管得還寬呐。”
    他這話看似調侃,實則在往油鍋裏潑水,瞬間讓氣氛更加劍拔弩張。
    林牧時愣住了,許若初也感到萬分詫異。
    她對時家這位大少爺的印象並不好,先不說他整天一副紈絝子弟混不吝的模樣,就單拿他對林牧時數年的漠視來說,便不是什麽靠譜的主。
    一個連兒子都不願多看一眼的人,此刻突然站出來為他們說話,她隻覺得不安。
    果然,時遂還嫌不夠亂,又扭頭看向林牧時:“行啊,牧時,不愧是我時遂的兒子,敢跟你小叔叔叫板,膽子夠肥。”
    他這話明煽風點火的意味十足。
    可時遂何止是想攪局,他根本就是要唯恐天下不亂。
    他踱步走到時嶼麵前,雙手悠閑地插在家居服口袋裏,滿眼幸災樂禍,“時嶼,別板著這副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兒子搶了你這個小叔叔的未婚妻呢。再說,總不能因為某些人自己吃不著,就不讓別人下筷子吧?”
    這話一出,簡直是在時嶼爆發的邊緣瘋狂試探。
    連林牧時都不由得蹙起了眉。
    時遂的出現在他的意料之外,這渾水如今被他攪得連自己都無法掌控局麵了。
    時遂刻意頓了頓,目光在時嶼緊繃的臉上轉了一圈,露出了一個堪稱惡劣的笑。
    隨後他看向林牧時,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兒子,倒像是在欣賞一件恰好能給時嶼添堵的工具。
    “牧時這小子前些年被你送去國外曆練,如今學成歸來,和若若在一起也算是名正言順。”
    他故意將名正言順這幾個字咬得很重,滿是赤裸裸的挑釁。
    “時遂,”時嶼猛地起身,斂了斂情緒,“這件事和你無關。”
    “我兒子娶兒媳婦怎麽會和我沒關係?”時遂挑眉,笑出聲。
    “時嶼,我這是在幫你,牧時和若若在一起,對誰都好,不是嗎?”
    這話明顯意有所指。
    他悠閑地走到酒櫃旁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對著臉色鐵青的時嶼做了個敬酒的姿勢,嘴角那抹看好戲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
    許若初感到一陣惡寒,她終於看明白了,時遂根本不在意林牧時,更不在意他跟誰結婚。
    隻要能讓時嶼痛苦失態,他便樂見其成。林牧時隻不過是恰好成為了一個能為他所用的趁手工具。
    時嶼站在那裏,周身的氣壓低得駭人。
    他的目光掃向許若初,聲音異常平靜:“許若初,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許若初被他看得心尖一顫。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時嶼,他盛怒的麵具以後是壓抑的痛苦。
    她張了張嘴,想解釋這並非她的本意,她隻是想搬出去住,不是想與誰聯手傷害他。
    可話到嘴邊,她發現自己早就身不由己,沒有退路了。
    她最終隻能強迫自己迎上他的視線,重複著那句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小叔叔,我想搬出去住。”
    他看著她,看了很久。
    她以為下一秒,他又會像往常一樣,淡淡地說一聲“聽話”,將她重新拉回他劃定的界限。
    但他沒有。
    他極輕地笑了一聲,隨後,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了身旁的紅木茶幾上。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一步一步地朝門外走去。
    許若初的目光不自覺地隨著他的身影,看到他垂在身側已然紅腫的手,心髒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就在時嶼身影消失在門口的瞬間,林牧時鏡片後的雙眸微微眯起,注視著那空蕩蕩的門口,搭在許若初肩上的手輕輕點了兩下。
    意外不可控,但結果終歸是好的。
    他在享受著這場由他主導的獨屬於時嶼的潰敗。
    此時,蘇冉冰冷的聲音幽幽傳來。
    “現在,你們滿意了?”
    她站在客廳中央,臉上早已沒了剛才試圖和稀泥的勉強笑容,看向許若初的眼神裏積壓著長久以來的不滿和遷怒。
    “一個兩個的,非要鬧得家裏雞犬不寧,烏煙瘴氣。現在時家和林家合作的項目即將啟動,多少人盯著我們時家,你們倒好,還嫌不夠亂。”
    她向前一步,直指許若初,語氣愈發嚴厲:“許若初,時家養你十六年,也算待你不薄,不是讓你這個時候出來攪風攪雨的。你看看,因為你,他們兄弟鬩牆,叔侄反目,家裏鬧成什麽樣子。”
    她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許若初的存在本身。
    許若初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但蘇冉根本不給她機會。
    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既然你一心想跟牧時走,我不好多說什麽,隻希望你以後安分守己,離時嶼遠點,別再給他惹是非,這裏,以後你也不用再來了。”
    時遂在一旁,不滿地嘟囔了一嘴:“媽,不帶你這麽偏心的,句句袒護時嶼,我不也是你兒子嗎?”
    蘇冉冷笑一聲:“若是你能成器,我何至於從小就將你弟弟逼成那樣,現在倒好,養成了這個淡漠的性子,偏又執拗得可怕。”
    說這話的時候,她意有所指地狠狠剜了許若初一眼,憤然轉身上了樓。
    客廳裏隻剩下三人,時遂自嘲地嘖了一聲,“既生瑜何生亮。”
    他晃著酒杯也走了。
    許若初還沉浸在時嶼離去那幕帶來的衝擊和蘇冉指責的難堪中,麵色蒼白。
    林牧時伸出手,指腹輕柔地擦過她的眼角,“小初,沒事了,我們走吧。”
    許若初這才發現,她竟然哭了。
    直到坐進車內,她的情緒才稍稍緩和。
    她無力地倚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時嶼離去時那雙沉痛的眼眸在腦中揮之不去。
    車停在了許若初的宿舍樓下,林牧時下車,體貼地替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小初,到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後續的事情我會處理。”
    許若初推門下車,夜風微涼,讓她混沌的頭腦頓時清醒了些。
    她抬眸對上林牧時的眼,想起兩人親密無間的小時候,那個稱呼下意識脫口而出,“謝謝你,牧時哥哥。”
    林牧時微微一怔,眸光閃爍了一下,隨即化為更深沉的暖意。
    他輕笑一聲,伸手,動作自然地幫她將一縷散落在頰邊的發絲別到耳後,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細膩的肌膚。
    就在這親昵的動作發生的瞬間,宿舍樓門口傳來幾聲清晰的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