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許家沒有給她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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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默默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
    與林牧時保持距離。
    縱使如今她與時嶼快要分道揚鑣,但十六年來他對她的照顧,她銘記於心,並不想當一把他人手中的刀。
    她彎腰坐進了車裏,一整天的疲憊讓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自那天以後,時嶼就像消失了一樣,沒再出現在她的世界裏,甚至連個微信和電話都沒有。
    她也故意對林牧時表現得很冷淡,他給她發的寒暄信息,一條都沒再回複。
    許若初想起在時嶼那還有些東西沒拿,特意選了個工作日上班的時間,想錯開對方。
    可一進門她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時嶼根本就沒來過這裏,這個房子還是她臨走前滿地狼藉的模樣。
    甚至連吳媽都沒再過來打掃。
    在許若初以為大學剩餘的日子即將這樣毫無波瀾的結束時,她漸漸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她投的簡曆全部都毫無動靜,甚至連一個麵試機會都沒有。
    起初,她以為是今年就業形勢嚴峻並未過多在意,直到同宿舍成績遠不如她的蘇筱筱都拿到了二麵通知,她卻連一封拒信都未曾收到時,她這股不對勁的感覺愈發濃烈。
    她嚐試著給招聘的人事打去電話。
    人事的小姑娘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原因,最後隻能無奈地說了一句:“領導的決定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許若初瞬間想起時嶼那天在車裏輕描淡寫說的那句話。
    “畢業後來當我的秘書,我都安排好了。”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腦中形成。
    她不死心,嚐試著將簡曆換了個名字,稍作修改,再次向幾家之前心儀的公司投遞了簡曆。
    這一次,回應來得很快。
    不到二十四小時,她就收到了其中三家的麵試邀請電話。
    但她不可能真的頂著一個不存在的名字去麵試,隻好找借口婉拒。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許若初拿著手機,指尖冰涼,整個身子難以控製地顫抖起來。
    她撥通了時嶼的電話,想質問他為什麽答應了放她走,還要這樣繼續幹涉她的人生。
    可時嶼壓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在第三次撥通時嶼的號碼卻立刻得到“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時,她終於明白了。
    她被時嶼拉黑了。
    時嶼並沒有要放她離開,而是換了一種更隱蔽更徹底的方式,繼續掌控她。
    他要用現實告訴她,她離開了他,在這個社會上將會寸步難行。
    一股混合著憤怒和屈辱的情緒在她胸腔裏衝撞起來。
    他憑什麽?
    憑什麽在吻了她卻要娶別人以後,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掌控她。
    僅僅因為他養育了她十六年,她就該像金絲雀一樣心甘情願地被他控製,毫無選擇的權利嗎?
    在這一瞬間,她甚至有些後悔六歲那年跟著時嶼回到時家。
    幼小的她也未曾料到,那一時的光亮會給她今後的人生帶來什麽樣的枷鎖。
    她想去時嶼的公司當麵問個清楚,他憑什麽這樣對她。
    然而當她頂著烈日,帶著一身怒氣衝到時嶼公司時,連他的麵都沒見到就被人擋在了門外。
    “抱歉,許小姐,您不能上去。”
    “我找時嶼有重要的事。”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前台臉上依舊掛著職業微笑,語氣溫和有禮,說話的內容卻讓許若初渾身發涼。
    “對不起,許小姐,時總特意吩咐的,不允許您上去。”
    時嶼不僅拉黑了她,還對她下了封殺令,現在連見她一麵都不肯了。
    她低估了時嶼的手段。
    他這般冷眼旁觀她的狼狽和掙紮,隻不過是想等著她熬不住了,然後低下頭回去求他。
    巨大的無力感瞬間澆熄了她一路積攢的怒火,隻剩下透心的冰涼和絕望。
    她不知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回到宿舍,她將自己埋進被子裏,一動不動。
    她靜靜思考著接下來的打算。
    海城的工作大約是找不到了,可她從小便生活在這座城市,許家也落根於此。
    她確實沒有勇氣離開,時嶼大約便是吃準了她這一點,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許家……
    許若初喃喃念叨著這兩個字,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她母親打了個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久到她以為又會像童年無數個夜晚一樣無人接聽時,電話居然被接通了。
    背景音裏傳來悠揚的小提琴曲,母親冉凝帶著笑意的聲音遠遠而來:“這個調子很美,記下來……”
    “媽?”許若初小心翼翼,生怕打破對麵的氣氛。
    電話那頭的音樂聲戛然而止,冉凝的聲音清晰起來,“若若,有什麽事嗎?我跟你爸正在找靈感呢。”
    語氣是慣有的疏離,仿佛就隻是對一個遠房親戚客套寒暄。
    “媽,我要畢業了,在找工作,遇到點困難……你和爸能不能跟爺爺說說……在許家給我留個職位,或者……你有什麽人脈……”
    “若若。”對麵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的話,“時嶼不是說在時家給你留了位置嗎?”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生硬,冉凝放緩語速:“你也知道許家現在是你大伯的,爺爺早就不管事了,我們常年不在,你也沒在許家長大,他們是不可能讓你進許家的公司的。至於人脈,我離開設計圈這麽多年,早就淡了。”
    ”可是……“剛才說的話已經耗費了許若初巨大的勇氣,接下來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
    她不可能告訴對方,她與時嶼如今的關係已經鬧僵,她要麽硬氣地與他對抗到底,要麽放下尊嚴低頭認錯。
    可顯然,許家沒有給她底氣,她與母親的關係疏離得好似陌生人一樣。
    “你好好跟時嶼打好關係,他不會虧待你的。”冉凝用一種“為你好”的語氣囑咐她。
    “他馬上要訂婚了。”
    對麵那頭沉默了半晌。
    許若初能想象到母親臉上可能出現的錯愕,心中可悲地升起一絲微弱的期待。
    或許母親會替她感到一絲不平?
    又或許會意識到她的處境艱難,願意幫她一把。
    然而,冉凝再次開口說的話卻狠狠地給了許若初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