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的魔虹撕裂長空，每一次閃爍都跨越萬裏山河，但身後那冰冷的秩序之光如影隨形，如同懸頸之劍。他掌心傳來的震顫一次強過一次，沈清弦能清晰感受到他強行壓製傷勢的艱難。
    “他們鎖定了我的本源氣息，這樣逃，不是辦法。”墨淵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楚，魔血自指縫間滴落，每一滴都蘊含著狂暴的混沌能量，砸落在下方大地上，瞬間侵蝕出深不見底的坑洞。
    沈清弦盤坐於他掌心，瘋狂汲取丹藥之力，混沌元嬰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紊亂的靈氣，甚至包括墨淵逸散出的精純魔氣。她的目光掃過身後那片緊追不舍的星光，冷靜道：“你的傷，能撐到北冥嗎？”
    “撐不到，也得撐。”墨淵語氣斬釘截鐵，“無盡海眼是唯一的生路。那裏是源鼎傾倒‘廢料’、沉澱‘雜質’之地，萬道沉寂，規則扭曲，對我們而言是險地，對他們而言，更是禁區！”
    他猛地一個折轉，險之又險地避開一道橫貫天際的秩序光矛，光矛餘波掃過，遠處一片連綿的山脈瞬間化為虛無，不是崩塌，而是徹底的“抹除”。
    沈清弦心中凜然。她低頭看向自己手中那柄沉寂的斷劍，劍身上的裂痕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些。方才斬斷寶鏡聯係那一擊，消耗了它不少本源。
    “這柄劍，還能用幾次？”她問。
    “不知。”墨淵回答得很幹脆，“它承載的是意誌，而非固定的能量。意誌不滅，劍鋒猶在。但你的修為，決定了你能引動其中幾分威能。”
    沈清弦默然。實力，終究是根本。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任何取巧都顯得蒼白。
    突然，前方虛空泛起劇烈的漣漪，三道身影憑空浮現，呈品字形攔在前路！他們身上的星光戰甲比之前的追兵更加凝實，氣息也更為恐怖。
    “是巡天者中的‘獵殺小隊’！”墨淵聲音一沉，“他們繞到前麵了！”
    為首一名獵殺者，手持一柄完全由光芒構成的長弓，弓弦自行拉開，一支蘊含著“必中”、“破法”、“湮魂”三重恐怖規則的光箭已然鎖定墨淵！
    “原初意識‘墨’，變量‘混沌體’，予以終極淨化。”
    冰冷宣判響起的刹那，光箭離弦！
    這一箭，超越了速度的概念，仿佛射出時，就已經注定要命中目標！
    避無可避！
    墨淵瞳孔收縮，他能感覺到這一箭的威脅，足以重創甚至磨滅他此刻狀態不佳的本源！他怒吼一聲，剩餘的力量瘋狂湧向被創最重的左手，準備硬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沈清弦動了！
    她沒有試圖去擋那支規則之箭，那無異於螳臂當車。她所做的，是再次瘋狂催動混沌元嬰，將剛剛恢複不多的力量，連同對那絲秩序碎片的理解，盡數灌入斷劍之中！
    這一次，她沒有揮劍斬向任何實體，而是將劍鋒，對準了墨淵龐大魔軀周圍，那一片被巡天者隱隱鎖定的“空間”與“因果”！
    “開！”
    她厲喝出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角溢出帶著混沌光點的鮮血。斷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劍身上的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
    但效果，立竿見影！
    墨淵周身那片被鎖定的時空，驟然變得“模糊”起來，仿佛從清晰的現實畫卷上被暫時“擦除”了一小塊。那支蘊含必中規則的光箭，在射入這片模糊區域的瞬間，竟然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偏轉！不再是直指墨淵的核心，而是偏向了他為了防護而抬起的、那隻本就受傷的左臂肩胛！
    “噗嗤！”
    光箭貫穿而過，帶起大蓬魔血，甚至能看到肩胛骨上瞬間布滿了裂痕。劇痛讓墨淵發出一聲悶哼，但終究避開了要害！
    而沈清弦則因為強行催動遠超自身負荷的力量，遭到嚴重反噬，混沌元嬰光芒黯淡，身體軟軟倒下，氣息萎靡到了極點。手中的斷劍，更是變得灰撲撲的，仿佛隨時會碎裂成凡鐵。
    “找死！”那名持弓獵殺者顯然沒料到必殺一擊竟被以這種方式偏轉，震怒之下，再次拉弓。
    但墨淵豈會再給他機會？
    “滾！”
    趁著對方因驚怒而出現的一絲空隙，墨淵右拳攜帶著滔天之怒與最後的餘力，狠狠砸向那名持弓獵殺者！拳鋒所過，混沌開辟，地火水風重演，仿佛要一拳打出一個世界！
    那獵殺者不敢硬接，身形暴退。另外兩名獵殺者立刻上前，秩序之力化作壁壘試圖阻擋。
    “轟隆——！”
    恐怖的爆炸在虛空綻放，能量風暴席卷四方。墨淵借著反震之力，速度再增三分，頭也不回地衝向北方，將那三名試圖合圍的獵殺者暫時甩在身後。
    他低頭看了一眼掌心氣息奄奄的沈清弦，那雙萬古不變的魔瞳之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波動。他分出一縷精純的本源魔氣，小心翼翼地渡入她體內，護住她瀕臨崩潰的元嬰。
    “撐住，快到了。”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少了幾分平時的漠然，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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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弦在昏沉中，感受到一股溫暖而龐大的力量湧入，如同幹涸的河床迎來了甘霖，勉強穩住了傷勢。她艱難地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愈發晦暗的天空，以及遠方那接天連地、仿佛吞噬一切光線的巨大黑暗輪廓。
    北冥，無盡海眼！
    那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絕望之海。海水並非藍色，而是粘稠的、翻滾著無數詭異氣泡的漆黑。海麵上空，空間扭曲成各種怪誕的形狀，時而撕裂，時而重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混亂波動。更深處，那巨大的海眼如同一個漏鬥形的深淵，緩緩旋轉，連神識探入其中，都會瞬間被攪碎、吞噬。
    這裏沒有靈氣，隻有駁雜、混亂、充滿毀滅性的各種異種能量。巡天者戰陣追至海眼邊緣，果然停了下來，那冰冷的秩序光芒在接觸到海眼散發的混亂力場時，明顯變得不穩定起來。
    “他們進入了‘無序禁區’。”巡天者首領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海眼，語氣冰冷，“啟動‘界域錨定’，封鎖北冥。他們若想出來，必經過此地。若他們永墜海眼，便是自取滅亡。”
    一道道秩序鎖鏈自虛空中探出，如同一個巨大的鳥籠，將整個北冥無盡海籠罩、封鎖。
    ……
    墨淵帶著沈清弦，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了那漆黑的、仿佛能腐蝕一切的海水之中。
    瞬間，無比龐大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混亂的能量瘋狂衝擊著他們的護體罡氣。墨淵的魔氣在這裏受到極大壓製，光芒迅速黯淡。沈清弦的混沌之力倒是與這環境有幾分親和，但她傷勢太重，也隻能勉強自保。
    下潛，不斷下潛。
    光線徹底消失，隻剩下永恒的黑暗與無處不在的混亂撕扯力。不知下潛了多久，周圍的海水壓力已經大到足以碾碎尋常靈寶，混亂的能量流更是如同刮骨鋼刀。
    終於，在仿佛沒有盡頭的下潛後，前方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是一座懸浮在深海巨眼中心的……廢墟。
    殘破的宮殿傾頹不堪，斷裂的石柱上雕刻著早已無法辨認的古老圖案，一切都散發著比歸墟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氣息。這裏仿佛是世界誕生之初就被遺忘的角落，時間的流逝在此失去了意義。
    墨淵帶著沈清弦，艱難地落在廢墟中央一塊相對完整的巨大平台上。他身形一晃，千丈魔軀迅速縮小，恢複成人形，但臉色蒼白如紙，左肩那個被光箭貫穿的傷口依舊閃爍著秩序之光，不斷侵蝕著他的魔體。
    他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穩。
    沈清弦強撐著從他掌心躍下，落地時也是一個趔趄。她看著墨淵肩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又看了看四周絕對寂靜、連混亂都仿佛凝固了的廢墟，聲音沙啞地開口：
    “這裏，就是你說的生路？”
    墨淵靠在一根斷裂的石柱上，喘了口氣，目光掃過這片廢墟，眼中竟流露出一絲……類似於歸鄉的複雜情緒。
    “沒錯。”他低聲道，帶著無盡的疲憊，“歡迎來到……‘萬物源鼎’的爐渣沉澱之地，也是我所知的，唯一能隔絕‘真界’窺探，並隱藏著……‘鑿壁’真正秘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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