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寒淵遇險、疑似發現與“蝕神霧”同源力量的消息，由重傷的冷鬆長老帶回青雲山，立刻在“破曉盟”高層引發了軒然大波。
    長老會議緊急召開，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肅殺。
    “……冰魄靈乳中析出的灰白霧氣，雖然微弱，但本質與蝕神霧、終末之氣極為相似，皆帶有侵蝕神魂、抹除生機的特性。”冷鬆長老氣息虛弱，但敘述清晰，心有餘季，“若非天機閣玉符預警，加之那封印陣法主要目的是‘獻祭’而非立刻滅殺，我等恐怕已全軍覆沒。冰魄宗的覆滅，極可能與封印或試圖利用此種力量失敗有關。”
    墨老聽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向雲逸：“天機閣可能推演出此種力量的源頭？為何會出現在不同地域、不同性質的上古遺跡之中？”
    雲逸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根據現有情報推測，此力量可能源於上古某個觸及了‘生命’、‘存在’、‘法則’等核心禁忌的超級勢力或文明，其研究或實驗失控，導致了這種‘反存在’力量的誕生或泄露。這股力量本身具有極強的侵蝕性、汙染性和‘記錄’性，可能如瘟疫般擴散，或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如封印、鎮壓）而被分割、散落於不同遺跡。天規殿似乎對其也頗為忌憚，並試圖掌控或清理。”
    他頓了頓，繼續道：“無論是古戰場遺跡的蝕神霧，迷霧沼澤的終末之氣，還是北冥寒淵的疑似殘留，都說明這股力量並未徹底消亡，且可能與上古諸多觸及禁忌的宗門的覆滅有直接關係。我們必須假設，在其他尚未發現的遺跡中，也可能存在類似威脅。”
    林凡沉聲道：“這意味著，我們在尋找上古傳承對抗天規殿的同時，也必須警惕這些遺跡本身潛藏的、可能更加致命的危險。未來探索，必須更加謹慎，做好萬全準備。”
    雲鶴真人環視眾人：“北冥之事，需引以為戒。即日起，所有涉及上古遺跡的探索任務，必須提前由天機閣進行初步推演評估，並由長老會審核。探索隊伍需配備更強力的防護手段與緊急聯絡方式。此外，關於此種禁忌力量的研究，需列為聯盟最高機密，由天機閣牽頭，丹堂、器堂、陣堂配合，盡快找出檢測、防禦乃至淨化的方法。”
    眾人紛紛點頭，這是應對未知威脅的必要舉措。
    然而，就在聯盟高層集中精力應對新發現的古老威脅時，之前議事時埋下的暗流，開始在基層悄然湧動。
    青雲山外圍，一處專供中小宗門和散修臨時駐紮、交流的坊市。
    “聽說了嗎？北冥寒淵那邊，青雲宗帶隊的冷鬆長老差點回不來，還折了兩個小宗門的精英弟子！”
    “唉，說是發現了大機緣，結果是個要命的陷阱！跟著大宗門行動，好處沒撈著，風險全擔了。”
    “可不是嘛！哪次危險任務不是咱們這些小門小戶的打頭陣、當炮灰？真要得了什麽上古傳承、絕世珍寶，還能輪到咱們分一杯羹？最後還不都是他們青雲宗、金罡寺、天機閣那些大勢力的？”
    “就是！就說上次迷霧沼澤，明明是林凡和沈逸引來了天規殿的注意，差點大家一起玩完，結果最後功勞和名聲全算他們頭上，咱們死了人連撫恤都要看人臉色！”
    “還有資源分配……說是按功勳，可功勳怎麽算？還不是他們幾家說了算？咱們拚死拚活，拿到的都是邊角料……”
    “要我說啊，這‘破曉盟’好聽是好聽，可對咱們這些小蝦米來說，未必是福。搞不好，沒等天規殿打過來，咱們就先被當成消耗品用光了！”
    坊市酒肆、茶樓、甚至擺攤的間隙，類似的抱怨與牢騷，開始如同瘟疫般在中小勢力修士之間蔓延。這些言論並非空穴來風，往往結合了真實發生的事件如北冥損失、資源分配不均的個例），再經過別有用心者的誇大和引導，很容易引發共鳴。
    起初隻是私下議論，漸漸地，開始有中小宗門的代表，在非正式場合向聯盟執事提出“建議”或“質疑”，語氣雖然委婉，但不滿之意已十分明顯。
    青雲宗，戒律堂偏殿。
    吳淵獨自坐在陰影裏，手中把玩著一枚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玉簡。玉簡中，記錄著坊市間流傳的各種對聯盟、對林凡、沈逸不利的言論，以及幾個中小宗門代表私下表達不滿的影像。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人心啊……果然是最容易操控的東西。”他低聲自語，“不需要太多，隻需輕輕撥動那根名為‘利益’與‘恐懼’的弦……”
    他收起玉簡，眼中算計之色更濃：“林凡、沈逸，你們風頭太盛了。盛極而衰，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當所有人都覺得聯盟是因你們而強大，也會因你們而招禍時……就是你們被孤立之時。”
    “不過，光靠流言還不夠。需要一點……實質性的‘意外’。”
    他手指敲擊著桌麵，沉吟片刻，對外麵吩咐道：“讓周毅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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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數日後，青雲宗負責向聯盟內幾個中小勢力交接一批煉製低階法器基礎材料的執事弟子，在途中“意外”遭遇了一夥身份不明的劫修襲擊。雖然護送的弟子奮力擊退了劫修，保住了大部分物資，但仍有小部分材料被劫走，且有一名出身小宗門“鐵劍門”的協助弟子重傷。
    此事本身不算太大，在以往也時有發生。但這次，襲擊發生的時機、地點都頗為蹊蹺，劫修的目標似乎非常明確，就是那批並不算特別珍貴的材料。而且，有傳言說，襲擊者中有人使用的功法，隱約帶有青雲宗劍訣的影子事後查明是偽造）。
    鐵劍門門主是個暴脾氣，得知自家弟子重傷，物資被劫，又聽到那些風言風語，頓時火冒三丈，直接跑到青雲宗山門問責，言辭激烈，質疑青雲宗內部有人與劫修勾結，故意刁難小宗門。
    雖然此事在雲鶴真人親自過問下迅速查明，襲擊者是偽裝成青雲宗弟子的散修可能與某些敵視聯盟的勢力有關），與青雲宗無關，並對鐵劍門做出了補償。但鐵劍門門主憤然離去時那句“大宗門就是霸道，出了事都是下麵人的錯！”卻在不少中小勢力中流傳開來。
    緊接著，又有兩起類似的小摩擦發生，雖然都被及時平息，但“青雲宗等大宗門仗勢欺人、排擠小勢力”、“聯盟內部不公”的論調，卻愈演愈烈。
    甚至連帶著，一些原本對林凡和沈逸崇拜有加的年輕弟子，也開始在師長或同伴的影響下，產生了一絲疑慮——這兩位天驕，光芒萬丈，但也確實引來了天規殿最直接的敵視。追隨他們，真的是明智的選擇嗎？
    暗流，正從細微之處，逐漸匯聚成一股不容忽視的潛流，衝擊著“破曉盟”看似牢固的根基。
    而這一切，似乎都在一雙無形之手的推動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遠在荒山幽穀洞府中的幹瘦尊者，看著麵前黑色晶石中反饋回來的、青雲山外圍坊市日益激化的矛盾景象，發出了得意的冷笑。
    “種子已經播下，隻待生根發芽。接下來……該是給這堆幹柴，添一把火了。”他眼中幽光閃爍，“通知‘萬毒窟’和‘陰魂宗’，可以開始他們的‘表演’了。記住，目標要準，動靜要大，但……別真的傷到那幾個核心人物，現在還不是時候。”
    離間計，已然開始。而外部的“配合”，也即將登場。
    破曉聯盟，正麵臨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嚴峻內部信任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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