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月投胎的微光消失在輪回井後，冥王和了塵的身影出現在一片奇異的空間。這裏沒有天地之分，隻有無數條發光絲線交織成的海洋，每一條絲線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因果。
    這就是因果海。
    了塵抬手輕點，一條暗金色的因果線從海中升起。這條線比其他絲線都要粗壯，但此刻卻顯得黯淡無光，正是代表蝕月的那一條。
    看這裏。了塵指向因果線上的一個節點，那裏剛剛分出一條細小的支線，連接向代表的那個光點。
    冥王眯眼細看，發現在那條新生支線的周圍，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暗色絲線——每一條都代表著一段既定的苦難。
    第一世，藥奴。了塵指尖劃過那些暗色絲線，十二歲被擄，試藥三年，每日承受蝕骨之痛。十五歲遇見啞女小草，得到短暫溫暖。十六歲親手毒殺小草，精神崩潰。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念一份普通的菜單。
    冥王點頭：那麽玄璣子何時出場？
    了塵微微一笑：待他十六歲精神崩潰之時，玄璣子會路過，救他於水火，讓他對正道產生一絲希望。然後...
    他指尖又點向另一個節點：在他開始信任玄璣子時，安排一場背叛，讓他徹底絕望。
    妙啊。冥王撫掌，希望後的絕望，最是蝕骨銘心。
    了塵雙手合十，做慈悲狀：阿彌陀佛，這都是為了淬煉道果，不得已而為之。
    兩人相視而笑，眼中盡是算計。
    就在這時，因果海突然泛起一陣不尋常的漣漪。代表蝕月的那條因果線輕微震顫起來，周圍的暗色絲線有鬆動的跡象。
    怎麽回事？冥王皺眉。
    了塵凝神觀察，臉色微變：他的混沌本源在抵抗命運的安排。雖然記憶被封，但本能還在反抗。
    隻見那條代表的支線上，突然生出一絲極淡的金光，頑強地抵抗著周圍暗色絲線的侵蝕。
    倒是小看他了。冥王冷哼一聲，抬手打出一道法訣。
    法訣沒入因果海，那些暗色絲線頓時黑光大盛，將金光死死壓製住。但金光雖弱，卻始終不滅，如同風中殘燭般頑強閃爍。
    了塵麵色凝重：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加大力度。
    他取出一串佛珠，輕輕撚動。每撚動一顆，就有一道金光沒入因果海，加固著那些暗色絲線。
    第一世的苦難必須足夠深刻，才能為後續八世打下基礎。了塵眼中閃著冷光，若是連這關都過不了，後麵的戲還怎麽唱？
    冥王突然想到什麽：那個叫小草的女孩，你準備怎麽安排？
    了塵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她會是蝕月這一世唯一的光，也是...最毒的刀。
    他指尖輕劃，一條粉色的絲線悄然連接上的因果線。這條線初看溫柔美好，但深處卻藏著致命的毒刺。
    在她死後，蝕月會得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戲碼。了塵輕聲道，所謂的溫暖，所謂的希望，都是假的。
    冥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但了塵這種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手段，還是讓他感到心驚。
    你這麽做，就不怕有朝遭報應？
    了塵哈哈大笑：報應？待我取得混沌道果，超脫三界，還有什麽報應能落在我頭上？
    他收起笑容，眼神變得危險：冥王陛下，事到如今，你該不會心軟了吧？
    冥王立即恢複常態：怎麽會？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這樣一個混沌神魔，本該逍遙天地間，卻被你我算計至此。
    了塵冷笑：要怪就怪他生為混沌之體，卻動了凡心。若不是他對人間產生好奇，又怎會落入你我彀中？
    說話間，因果海再次波動。這次是來自九天之庭的幹涉——一道秩序神鏈悄然連接上蝕月的因果線，確保一切按計劃進行。
    看來昊天也等不及了。冥王淡淡道。
    了塵點頭：畢竟等了萬年，終於等到道果成熟的機會，任誰都會心急。
    他最後檢查了一遍蝕月第一世的因果線，確認每一個苦難的節點都安排妥當，這才滿意地收手。
    文火已備，了塵看向冥王，接下來，該玄璣子的武火了。
    冥王會意，取出一枚傳訊玉符：玄璣子，該你出場了。
    玉符亮起，傳來玄璣子複雜的聲音：弟子...遵命。
    了塵聽著這聲音，突然問道：你說，玄璣子會不會臨時反水？
    冥王挑眉：怎麽，連自己的徒弟都信不過？
    不是信不過，了塵輕歎，隻是人心難測。特別是...當他發現自己敬愛的師尊，其實是個算計萬年的老怪物時。
    冥王大笑：現在才擔心這個，是不是太晚了？
    了塵也笑了：確實。箭已離弦，沒有回頭路了。
    兩人最後看了一眼因果海。代表蝕月的那條因果線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暗色絲線包裹，動彈不得。
    但在最核心處，那點微弱的金光依然在頑強閃爍。那金光並非自然生成，而是源自蝕月魂魄最深處的一道執念——我必須記住。它像一顆種子，在命運的凍土中，等待破殼。
    了塵皺眉：這混沌本源，比想象中還要頑固。
    冥王卻不以為意：再頑固又如何？九世輪回，足以磨滅一切。
    他們轉身離開因果海，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
    而在他們離開後，因果海中突然泛起一絲不尋常的漣漪。一條無人注意的細小因果線悄然連接上蝕月的因果線，線的另一端...赫然是那個在輪回井邊提醒蝕月的老翁！
    老翁的亡魂本該在拔舌地獄受苦，但他的真靈早已與因果海產生共鳴。那一聲的提醒，正是他殘存意誌的覺醒。如今，借蝕月入輪回之機，他短暫掙脫了鎮壓，得以窺見命運之網。此刻，他站在因果海的邊緣，眼中閃著智慧的光芒。
    種子已經種下，老翁輕聲自語，接下來，就看它如何生長了。
    他抬手輕點，那點頑強的金光突然增強了幾分，雖然依舊微弱，卻多了一份韌性。
    做完這一切，老翁的身影緩緩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因果海恢複平靜，隻有代表蝕月的那條因果線在暗色絲線的包裹下，靜靜等待著既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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