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混沌血煞之氣如實質般纏繞在無心周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白霧，那是靈力過度燃燒的征兆。
    新生的左臂上，詭異的紋路如活物蠕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他的右眼徹底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血池，左眼卻偶爾閃過一絲掙紮的金芒——那是他原本道心尚未完全泯滅的證明。
    “結九霄伏魔大陣！”玉衡子懸浮半空，冰魄寒光劍指引方向，聲音冷冽如萬載寒冰。他雪白的道袍上沾染了幾點暗紅的血漬，如雪中紅梅，格外刺目。方才與無心硬撼幾記，他體內氣血依舊有些翻湧，這魔頭異變後的力量，遠超他的預估。
    接到指令，趕來的三位元嬰修士與五位金丹後期高手立刻身形閃動，各據方位。道道精純的靈力光柱衝天而起，在空中交織，迅速勾勒出一個覆蓋方圓數百丈的巨大陣圖。陣圖複雜無比，核心處有雷霆閃爍，邊緣有烈焰環繞，散發出鎮壓一切的煌煌天威。
    “轟隆隆——！”
    陣法形成的瞬間，無形的壓力如同億萬均山嶽，轟然壓在無心身上！他腳下的地麵寸寸龜裂，雙足深陷其中，周身的暗紅光芒被壓製得明滅不定，如殘火搖曳。
    “呃……！”無心悶哼一聲，腰背被壓得微微彎曲，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但他隨即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硬是頂著這滔天壓力，猛地挺直了脊梁！暗紅血煞再次暴漲，與陣法的靈光激烈對抗，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不能倒……倒了，他們就完了……觀裏那幾個小傻子……老子答應過……要帶他們吃香的喝辣的……”
    破碎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翻騰，那些微不足道的溫暖，在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可為什麽……為什麽這幾個蠢笨的小妖、凡人，偏偏讓他冰冷死寂的心湖，泛起了一絲不該有的漣漪？
    “魔頭！伏誅吧！”一位脾氣火爆的元嬰修士，操控著一柄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巨斧，率先發動攻擊。巨斧化作一道火龍，撕裂空氣，帶著焚盡八荒的氣勢，朝著無心當頭劈下！
    與此同時，其他方位的修士也紛紛催動法寶、道術。一時間，劍光如雨，雷蛇亂舞，風刃呼嘯，各種屬性的狂暴能量，如同決堤江河，從四麵八方湧向陣中那個孤獨的身影。
    麵對這足以將一座山峰夷為平地的攻擊洪流，無心血色的右眼中瘋狂更甚，而左眼中那絲金芒卻驟然亮起！
    “混沌……吞天！”
    他雙手猛地向上虛托，周身纏繞的暗紅血煞之氣如活物蠕動，瘋狂旋轉、擴張，形成一個巨大的、不斷旋轉的暗紅色漩渦！漩渦中心深邃無比，如通混沌源點。
    “轟！轟轟轟——！”
    烈焰巨斧、冰霜劍雨、庚金雷霆……所有攻擊落入那暗紅漩渦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隻是讓漩渦的旋轉稍微滯澀了片刻，泛起點點漣漪，便被那恐怖的混沌之力吞噬、分解、轉化！
    “什麽？！”那操控巨斧的元嬰修士臉色一白，他與法寶的心神聯係瞬間被削弱了大半，那漩渦竟連神識都能吞噬！
    “此獠魔功詭異，不可力敵，維持陣法，耗其元氣！”玉衡子瞳孔微縮，立刻改變策略。他看出無心這種狀態絕非毫無代價，那不斷愈合又不斷增添的傷口，以及眼中越來越盛的瘋狂與偶爾閃過的痛苦，都說明他在透支某種本源。
    陣法光芒再盛，壓力倍增。同時，各種束縛、禁錮類的道術如同無形枷鎖，不斷纏繞向無心，試圖限製他的行動，消耗他的力量。
    無心屹立在漩渦中心，如同暴風眼。他不斷揮拳，將襲來的無形枷鎖轟碎，暗紅色的拳影與各色靈光不斷碰撞、湮滅。每一次對抗，他身上的傷口就崩裂一次，鮮血幾乎將他染成一個血人，但下一刻，暗紅紋路流轉，傷口又迅速愈合。
    他像一頭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太古凶獸，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和異變後強大的力量，硬生生在絕殺大陣中撐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
    然而，混沌吞噬雖強，但麵對源源不斷的陣法之力和眾多高手的輪番攻擊，他體內的力量也在飛速消耗。那暗紅色的漩渦，範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光芒也逐漸黯淡。
    更可怕的是，靈魂深處，那被強行激發、與血煞罪業融合的混沌金光，開始反噬。各種混亂、暴戾、殺戮的念頭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意識，試圖將他最後一絲清明也徹底淹沒。
    守護的執念是引信，點燃了潛藏的力量，但這力量本身，卻帶著自我毀滅的基因。就像擁抱太陽，固然能獲得光和熱，卻也難免被灼傷，直至焚成灰燼。
    “道長……道長他……”道觀光幕內，胡小七透過搖曳的暗紅色光壁，看著外麵那個在漫天華光轟擊下，依舊倔強挺立的身影，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能感覺到，道長很痛苦，非常痛苦。
    石鐵柱捂著再次崩裂的胸口，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他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怕打擾到外麵那個為他們浴血奮戰的人。他恨，恨自己如此弱小，恨這些名門正派如此咄咄逼人。
    木頭焦黑的樹幹微微顫抖，幾片枯黃的葉子落下，那是他無聲的悲鳴。阿飄的魂體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濃鬱的負麵能量和殺戮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恐懼，但更多的是對無心的擔憂。
    “他撐不了多久了。”玉衡子冷漠地判斷，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諸位道友，加把勁，魔頭力竭之時，便是其伏誅之刻！”
    他手中冰魄寒光劍再次舉起，劍尖凝聚起一點極致的寒芒，那寒芒壓縮到極致，仿佛連光線都能凍結。他在蓄力，準備發出決勝一擊。
    陣法的壓力達到了頂峰，無心周身的暗紅漩渦已經被壓縮到僅能護住他周身丈許範圍。他的動作明顯遲緩下來，揮拳的手臂沉重如山，愈合傷口的速度也遠遠跟不上新傷增加的速度。
    “不行了……真的要撐不住了……走吧……現在走，還來得及……他們隻是無關緊要的小妖……死了就死了……你又不是沒經曆過背叛和失去……何必為了他們……把自己也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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