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精銳對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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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軍最後的衝鋒,如同燒盡最後一滴油的燈火,爆發出驚人的亮度。
    甕城門洞內的玩家防線,在這股決死的衝擊下,被撕開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殘存的玩家們被擠壓得幾乎沒有了立足之地,手中的兵器揮舞都變得困難。
    “頂不住了……”
    “要被推平了……”
    失落的情緒,第一次在這些悍不畏死的玩家心中蔓延。
    他們可以不在乎死亡,但他們無法接受失敗。
    然而。
    就在金軍即將徹底鑿穿門洞,將勝利的旗幟插進揚州內城的那一刻。
    一陣沉重、整齊,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腳步聲,從門洞的深處傳來。
    咚。
    咚。
    咚。
    那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一下下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髒上。
    無論是正在衝鋒的金兵,還是節節敗退的玩家,都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門洞的盡頭,那片被火光映照的黑暗中,出現了一片移動的鋼鐵牆壁。
    那是盾牌。
    一麵麵製式的大盾,緊密地排列在一起,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防線。
    盾牌的縫隙間。
    伸出了一排排閃爍著寒芒的長槍槍頭,如同鋼鐵刺蝟的尖刺。
    這支軍隊。
    邁著沉穩到令人窒息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能讓大地顫抖。
    他們沉默著,像一股從地獄深處湧出的暗流,緩緩向前。
    將門洞內殘存的玩家們,一點點地吞沒到身後。
    幾個被擠得東倒西歪的玩家,被一隻強有力的手臂從後麵抓住衣領,拽到了盾牆之後。
    “你們別在這了,去城牆上幫忙!”
    一聲低沉的聲音,在玩家們耳邊響起。
    “臥槽?NPC來了?”
    “是洛將軍!終於帶人來了!”
    劫後餘生的玩家們,看著眼前這道堅不可摧的鋼鐵防線,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和他們那種亂糟糟的打法,完全是兩個概念。
    這才是真正的軍隊!
    洛塵的身影,在火光下顯得格外高大。
    他身後的三千禦營軍,已經像即將噴發的火山,躁動到了極點。
    他們聽著前方甕城內傳來的喊殺聲,
    他們不知道前方來了金人的援軍。
    在他們看來,洛家軍正在追亡逐北,收割著唾手可得的功勞。
    而他們這些正規軍,卻隻能像個看客一樣,站在這裏,無能為力。
    這不僅僅是沒有功勞的問題。
    這是一種被拋棄,被無視,被剝奪了戰士榮譽的巨大恥辱!
    “洛將軍!”
    張達再也按捺不住,他猩紅著雙眼,衝到洛塵麵前。
    “請讓我們出戰吧!我們不是孬種!”
    “是啊,將軍!弟兄們都快憋瘋了!”
    “再不讓我們上,我們就自己衝上去了!”
    幾個指揮使也圍了上來,他們的臉上,是混合著憤怒、不甘和懇求的複雜神情。
    洛塵緩緩轉過身,他的視線掃過一張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語調,緩緩開口。
    “看來你們等不及了。”
    “金人主力已被洛家軍擊潰,如今在甕城內負隅頑抗的,不過是殘兵敗將。”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裏。
    “他們不願接受失敗的命運,還妄圖反撲。”
    “告訴我,麵對這樣的敵人,我們應該怎麽做?”
    洛塵的話,像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個火藥桶。
    “殺!”
    張達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了這個字。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將他們徹底殲滅!為揚州死難的百姓報仇!”
    “戴罪立功!血債血償!”
    三千將士,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那股被壓抑了太久的戰意,那股被羞辱點燃的怒火,在這一刻,徹底噴薄而出。
    他們需要的,就是一個機會。
    一個證明自己不是廢物的機會。
    一個用金人的鮮血,洗刷自己恥辱的機會。
    洛塵要的,就是這股氣。
    “很好。”
    洛塵點了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但那笑容卻帶著森然的殺氣。
    “我給你們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去吧,將所有負隅頑抗的敵人,全部碾碎。”
    “用他們的腦袋,告訴全天下,我大夏禦營軍,不是一群隻會逃跑的懦夫!”
    他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刀,向前一指。
    “傳我命令!”
    洛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全軍出擊。”
    山呼海嘯般的回應,響徹雲霄。
    壓抑到極致的渴望,在得到釋放的瞬間,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戰鬥欲望。
    三千禦營軍,以完整的軍陣,如同一頭蘇醒的鋼鐵巨獸,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踏入了那條通往甕城的幽深通道。
    他們將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屠殺,來宣告自己的回歸。
    完顏宗望的親衛騎兵,撞上了禦營軍的盾牆和槍林。
    就像洶湧的海浪,拍在了堅不可摧的礁石上。
    沒有想象中人仰馬翻的慘烈。
    隻有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和金鐵交鳴的悶響。
    衝在最前麵的金軍士兵,被那股沉穩而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捅飛了出去。
    他們手中的兵器,砍在厚重的盾牌上,隻能迸出幾點火星,留下淺淺的白痕。
    而盾牌的縫隙中,一杆杆長槍,如同毒蛇的信子,精準而致命地刺出。
    “噗嗤!”
    “噗嗤!”
    血肉被洞穿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
    戰馬的悲鳴和騎兵的慘叫,混雜在一起。
    最前排的金軍騎兵,甚至沒來得及發出第二輪攻擊,就被捅成了血葫蘆,連人帶馬,無力地癱軟下去。
    他們的屍體,反而成了阻礙後續部隊的障礙。
    完顏宗望瞳孔猛地一縮。
    他臉上的輕蔑和猙獰,瞬間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愕所取代。
    這是……什麽軍隊?
    他看到了那些士兵身上全都帶著紅巾黃絹,那個他再熟悉不過,也再鄙夷不過的徽記。
    禦營軍!
    大夏最出名,也是最無能的禁軍!
    在金國軍中,流傳著一個共識:
    夏軍的戰鬥力參差不齊,地方廂軍和邊軍尚有可戰之兵,但若論起最不堪一擊的,非京城的禦營禁軍莫屬。
    他們就是一群裝著漂亮但是在溫室裏養尊處優的花朵。
    這種隊伍一觸即潰,是所有敵人中的弟中之弟。
    撻懶之前的報告裏也提過,揚州的禦營軍一戰即潰,望風而逃。
    可眼前這支軍隊,是怎麽回事?
    這嚴整的軍陣,這密不透風的盾牆,這冷酷高效的殺戮……
    這股沉穩如山,侵略如火的氣勢,哪裏有半分“弟中之弟”的模樣?
    他們簡直比自己麾下最精銳的百戰老兵,還要可怕!
    完顏宗望感覺自己的認知,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