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區區潰兵,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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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蒯感覺自己的臉頰被那隻粗糙的木牌邊緣硌得生疼,但心裏卻長舒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塊代表著洛家軍身份的信物,就是他們在這片混亂土地上唯一的護身符。
    “我再問一遍,你們,真的是洛家軍?”
    秋雨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滿尖銳的敵意,但懷疑的目光仍舊在她漂亮的臉龐上揮之不去。
    周圍那些手持簡陋武器的漢子們,也都停下了動作,緊張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決定。
    “如假包換!”老蒯脖子一梗,昂首挺胸:
    “我們奉洛大帥之命,前來調查高郵城外匪患,為民除害!你們倒好,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們給綁了!”
    老蒯被掙紮著從地上坐了起來,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他看著眼前這個名叫秋雨的女人,膚白皮嫩身材高挑,一身勁裝。
    雖然風塵仆仆,但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不像尋常農家女子。
    “那這麽說是誤會?”
    秋雨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對身邊的人揮了揮手。
    “放了他們。”
    兩個按著老蒯肩膀的大漢鬆開了手。
    然而。
    老蒯非但沒有半點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臉色一沉,上前一步。
    他指了指不遠處倒在血泊中,已經沒了聲息的戰馬,又指了指自己臉上那清晰的鞋印,聲音陡然拔高。
    “誤會?一句誤會就想了事?”
    “我這匹馬,是我們全團兄弟辛辛苦苦攢了多久的貢獻點才換來的寶貝!現在就這麽被你們一根繩子給弄死了!”
    “還有我這張臉!你們說踩就踩?”
    “這筆賬,怎麽算?”
    老蒯這番突如其來的發難,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鹹魚突刺也張大了嘴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嘀咕:
    “老蒯,算了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先脫身要緊……”
    他們現在畢竟隻有兩個人,對方可是有四五十號人,而且一個個看起來都凶悍得很。
    可老蒯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依舊死死地盯著秋雨。
    他不是真的要跟這群可憐人計較,但他必須把姿態做足。
    他們是洛家軍,是來剿匪的,不是來當孫子的。
    如果一上來就軟弱可欺,以後還怎麽跟這些人打交道,怎麽從他們嘴裏套取情報?
    秋雨也被老蒯這番操作給弄訓地有些發懵。
    隨即,她嘴角竟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笑了。
    那笑容裏帶著幾分譏誚,幾分欣賞,還有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促狹。
    “哦?那依你之見,該怎麽算?”
    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老蒯,似乎覺得這個矮個子軍士比他那個畏首畏尾的同伴有趣多了。
    “賠!”老蒯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
    “怎麽賠?”
    “我的馬,一命抵一命……這不現實,”
    老蒯話鋒一轉:“但你們必須賠我一匹更好的馬!不,兩匹!我兄弟的馬也受了驚嚇,精神損失費!”
    周圍的漢子們聽到這話,臉上都露出了怒容,手裏的木棍和柴刀又握緊了幾分。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敲詐勒索。
    秋雨卻抬手製止了他們,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兩匹馬而已?”她輕笑一聲,“我賠你便是。”
    “你說的輕巧,兩匹馬你賠得起嗎?”老蒯梗著脖子,一副滾刀肉的架勢。
    “好,有膽色。”
    秋雨點了點頭,聲音清脆:“我乃揚州秋家之人,城中頗有家資。你若真是洛家軍,真有本事替天行道,剿滅那幫欺壓百姓的潰兵畜生。”
    她頓了頓,伸出一根手指。
    “別說兩匹馬,我賠你十匹!如何?”
    十匹馬?
    鹹魚突刺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我滴個乖乖!這可是個大富婆啊!
    遊戲裏的馬匹有多貴,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這女人一開口就是十匹,簡直是豪擲千金。
    鹹魚突刺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搓著手道:
    “哎呀,姑娘真是深明大義!其實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主要是這馬跟了我們許久,有感情了嘛……”
    這變臉速度之快,讓旁邊的老蒯都歎為觀止。
    “你給我閉嘴。”
    然而鹹魚突刺的討好,不僅沒有讓對方感到高興,反而有些不悅。
    她甚至都懶得再看鹹魚突刺一眼,那雙銳利的眸子,自始至終都牢牢鎖定在老蒯身上。
    “十匹馬,我賠得起。”
    她的聲音清冷,像山澗裏的泉水,帶著一股子涼意。
    “可我憑什麽相信你?你怎麽證明,你們是來剿匪,而不是跟那群畜生一樣,是來誆騙我的?”
    這個問題很尖銳,也很現實。
    在這片無法無天的土地上,信任是最廉價也最奢侈的東西。
    鹹魚突刺頓時啞火了,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是啊,怎麽證明?他們現在就兩個人,連馬都沒了,拿什麽去證明自己不是騙子?
    老蒯卻笑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泥印和血汙,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裏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悍勇之氣。
    “證明?簡單!”
    他往前踏了一步,幾乎要貼到秋雨的麵前,一字一頓地開口:
    “你給我指個地方,告訴我那幫雜碎在哪兒。看我殺不殺他們,不就完了?”
    這話一出,不光是秋雨,就連她身後那幾十個手持棍棒的漢子都愣住了。
    秋雨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她見過太多的人,有吹牛的,有叫囂的,但沒有一個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明明身陷囹圄。
    卻還能說出如此狂妄的話,而且那股子氣勢,竟然讓人不敢懷疑。
    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好,這可是你說的。”
    她側過身,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向東邊的方向。
    “從這裏往東走兩裏地,有個破廟。那裏,盤踞著三百多的潰兵。”
    “他們的頭子,就是那個下令搶光我們糧食,還……還殺了三叔公他們的畜生!”
    提到三叔公,秋雨的聲音裏透出一股刻骨的恨意,連帶著周圍那些漢子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握著武器的手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
    三百多!
    三百多潰兵!
    那可不是三百多個手無寸鐵的百姓,那是三百多個拿著兵器,殺人不眨眼的兵痞!
    他們兩個人衝過去?別說殺人了,怕是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就得被剁成肉醬!
    然而,老蒯的反應,卻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聽完三百多這個數字,臉上非但沒有半點懼色,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抹森然的弧度。
    “三百多?還有一個領頭的?”
    他扭了扭脖子,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響,仿佛在做什麽熱身運動。
    “行,省得我一個個找了。”
    這下,連秋雨都徹底怔住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報出這個數字,對方就算不嚇得屁滾尿流,也該知難而退,回去搬救兵。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後續的台詞,比如你們若真有本事,就回去調集人馬,我們裏應外合之類的話。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好像還嫌不夠似的!
    就在她發愣的當口,老蒯已經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決定。
    他轉過身,對著秋雨一擺手,語氣輕鬆得像是去鄰居家串門。
    “行了,你們在這兒等著。”
    “我去去就回。”
    “什麽?”秋雨失聲驚呼。
    “我說,我去把那個狗頭領的腦袋,給你擰下來!”老蒯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斷。
    瘋了!
    這個男人絕對是瘋了!
    秋雨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單槍匹馬,去三百多潰兵的營地裏,刺殺主將?
    這不是勇氣,而是徹頭徹尾的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