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未雨的話音落下。
    整個別墅客廳，死寂無聲。
    隻有壁爐裏的火焰，在劈啪作響。
    那句“血債血償”，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人的心上。
    壓抑了五年的恨意，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化作熊熊燃燒的複仇之火。
    大嫂謝落音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淚水早已流幹，隻剩下一雙布滿血絲的通紅眼眸，死死盯著壁爐裏跳動的火光。
    仿佛要將那些仇人的名字，一個個燒成灰燼。
    二嫂葉熏揚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一絲血跡，從指縫中滲出，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王家……李家……”
    她的聲音，像是淬了冰。
    “未雨，這兩家是主謀，他們的根基在京都盤踞百年，關係網錯綜複雜，幾乎滲透了京都的每一個角落。”
    “我們……要從何處下手？”
    葉熏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複仇，不能隻憑一腔熱血。
    “爺爺。”
    蕭未雨沒有回答，而是轉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蕭戰鳴。
    老人坐在沙發上，腰杆挺得筆直，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老淚縱橫。
    他看著蕭未雨，渾濁的眼中有欣慰，有驕傲，更多的是化不開的悲愴。
    “好……好孫兒……”
    蕭戰鳴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蕭家男兒頂天立地，流血不流淚！”
    “五年了，爺爺還以為，我蕭家的血白流了……”
    “未雨，放手去做吧！”
    老人猛地一拍沙發扶手，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我這把老骨頭，死不足惜！”
    “但蕭家的仇，不能不報！”
    “就算是拚上我這條老命，爺爺也支持你！把那些畜生，一個個都給我從京都抹掉！”
    “爺爺，您放心。”
    蕭未雨的聲音沉穩有力。
    “您的血，不會白流。我父母、大伯和九位兄長的血，更不會白流。”
    “從今夜起，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絕望。”
    蕭未雨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在葉熏揚身上。
    “二嫂，把你這五年來搜集到的，所有關於這些家族的資料都給我。”
    “所有的，一切。”
    葉熏揚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但她沒有多問，立刻點了點頭。
    “在我房間的電腦裏，我設了十三道動態密碼，而且連接著自毀程序，除了我沒人能打開。”
    “帶我去。”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
    葉熏揚的房間和她的人一樣，幹淨整潔，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一台黑色的筆記本電腦，靜靜地放在書桌上。
    “未雨，這需要時間……”
    葉熏揚的話還沒說完，就徹底愣住了。
    蕭未雨已經坐在了電腦前，他的雙手放在了鍵盤上。
    下一秒。
    葉熏揚隻看到一連串的殘影。
    那根本不是在打字，是在彈奏一曲死亡的樂章！
    “劈裏啪啦——”
    清脆的鍵盤敲擊聲，密集得如同暴雨，響徹整個房間。
    屏幕上，無數葉熏揚從未見過的代碼如瀑布般飛速刷新。
    她引以為傲的那十三道動態密碼，在那雙快到模糊的手下，脆弱得就像一層窗戶紙。
    一道。
    兩道。
    三道。
    ……
    不到十秒鍾。
    “哢。”
    一聲輕響，電腦桌麵呈現在了蕭未雨麵前。
    葉熏揚張大了嘴，美眸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這……
    這還是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叔子嗎？
    這五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蕭未雨沒有理會二嫂的震驚，他的手指依舊在鍵盤上飛舞，速度快得驚人。
    一個個加密文件被他暴力破解。
    財務報表、秘密賬本、私人郵件、通話記錄……
    所有隱藏在黑暗中的肮髒交易，全都在蕭未雨麵前，被剝得一絲不掛。
    王家的走私鏈條，李家的地下錢莊，苟家的人口販賣，於家的違禁藥品。
    趙、孫、周三家，又是如何像鬣狗一樣瓜分蕭家產業的證據。
    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
    蕭未雨的臉色越來越冷，眼中的殺意也越來越濃。
    “很好。”
    他的手指終於停了下來，鼠標的光標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趙四海。
    京都趙家現任家主。
    “就從你開始。”
    蕭未雨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二嫂，這個趙四海今晚有什麽活動？”
    葉熏揚從震驚中回過神，立刻湊上前。
    她看著電腦屏幕上被整理出來的清晰情報，深吸一口氣。
    “黑石會所。”
    “今晚，趙四海在那裏主持一場地下拍賣會。”
    “拍賣的……很多都是當年從我們蕭家搶走的古董字畫。”
    “砰！”
    蕭未雨的手，重重按在桌子上。
    實木的書桌，瞬間布滿了蜘蛛網般的裂痕。
    “欺人太甚！”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
    緊接著，是伯母韓夢娟驚慌失措的聲音。
    “未雨！不好了！”
    蕭未雨和葉熏揚立刻下樓。
    隻見韓夢娟拿著手機，臉色慘白。
    “我一個還在治安司工作的老部下偷偷打來的電話。”
    “他說……他說整個京都都已經戒嚴了！”
    “京都衛軍和六扇門的人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城的路口，正在全城搜捕你！”
    “他們對外宣稱，你是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
    “未雨，我們……我們現在怎麽辦？”
    韓夢娟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好不容易盼到侄子回來，難道又要……
    客廳裏，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澆下。
    嫂子們的臉上也再次浮現出擔憂。
    唯有蕭未雨，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恐怖分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好。”
    “就讓他們看看，真正的恐怖是什麽樣的。”
    蕭未雨轉頭，看向三嫂慕清婉。
    “三嫂，我記得三哥的衣服你都還留著？”
    慕清婉一愣，隨即重重點頭。
    “在……在的，我每天都有清洗熨燙。”
    “給我找一套黑色的西裝。”
    “好。”
    很快，慕清婉捧著一套疊放整齊的黑色西裝走了下來，那是她丈夫生前最喜歡的一套。
    蕭未雨接過西裝，走進了洗手間。
    幾分鍾後。
    當他再次走出來時。
    整個客廳，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那個穿著舊衣，臉上還沾著血跡的青年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形挺拔，麵容冷峻的男人。
    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將他身上那股蟄伏的殺氣襯托得淋漓盡致。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嫂子們保護的蕭家十少，他，是歸來複仇的魔神。
    蕭未雨走到嫂子們麵前，目光一一掃過她們的臉，他的眼神又恢複了那份獨有的溫柔。
    “嫂子們，爺爺，伯母。你們待在家裏，鎖好門。”
    “在我回來之前，無論是誰敲門，都不要開。”
    “未雨，你要去哪？”
    大嫂謝落音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去殺人。”
    蕭未雨的回答簡單直接。
    “去把屬於我們蕭家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回來。”
    他伸出手，輕輕為謝落音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別怕！天亮之前我會回來。”
    “等我回來的時候，京都趙家，將不複存在。”
    說完。
    蕭未雨不再有絲毫留戀，轉身走向大門。
    他的背影，決絕孤傲，像是融入黑夜的利刃。
    “等等！”
    爺爺蕭戰鳴突然開口。
    蕭未雨停下腳步，回頭。
    隻見老人掙紮著站起身，走到牆邊，從一幅山水畫後麵取出一個古樸的黑色木盒。
    他打開木盒，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枚戒指。
    一枚通體漆黑，雕刻著猙獰龍頭紋路的戒指。
    “這是我們蕭家家主的信物，‘黑龍戒’。”
    蕭戰鳴捧著戒指，走到蕭未雨麵前，眼神無比鄭重。
    “從今天起，你就是蕭家的新家主。”
    蕭未雨沉默地看著那枚戒指，他沒有推辭。
    這是責任，是使命。
    蕭戰鳴將那枚冰冷的戒指，緩緩戴在了蕭未雨的左手拇指上。
    戒指不大，卻重如泰山。
    “去吧。”
    蕭戰鳴拍了拍他的肩膀。
    “讓整個京都，都為我蕭家顫抖！”
    蕭未雨重重點頭，他轉過身，手握住了冰冷的門把手。
    “哢噠。”
    門開了。
    蕭未雨一步踏出，冰冷的夜風吹起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