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影棺:基石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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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石之間藏初源,秩序血肉築牢垣。”
    “瘋女方知己身秘,原是法庭棄置員!”
    虛空死寂,唯有星圖明滅。
    江眠躺在冰冷的浮石小徑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碎裂般的劇痛。紙嫁衣破損不堪,暗紅的長發失去了光澤,黏在染血的臉頰。左眼的符文黯淡如灰燼,右眼的猩紅沉澱下去,隻餘一片瀕死的渾濁。墨衡消散的金塵仿佛還懸浮在意識邊緣,他那句“保險絲”和“基石之間”如同最後的鍾聲,在她瀕臨黑暗的腦海中回蕩。
    希望?陷阱?
    對她而言,早已沒有區別。路徑,隻剩下這一條。
    “江…江眠小姐!”阿棄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他放下博士,連滾爬爬地來到江眠身邊,手足無措。少年臉上滿是黑灰與淚痕,藍光手套徹底熄滅,隻剩下純粹的惶恐。“你…你別死啊!”
    江眠渙散的目光緩緩聚焦,落在阿棄那充滿絕望與依賴的臉上。一絲極淡的、近乎本能的厭煩掠過心頭,但隨即被更深的漠然覆蓋。工具…尚且有用。
    “背我…”她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去…星圖指引…‘基石之間’…”
    阿棄愣了一下,隨即如同接到神諭,用力點頭,用盡力氣將江眠背起。江眠的身體冰冷而輕盈,仿佛隻剩下一具空殼。阿棄又艱難地攙扶起依舊昏迷的博士,三人如同暴風雨後殘存的舢板,沿著那條蜿蜒向下的浮石小徑,踉蹌前行。
    小徑通往虛空深處,四周是凝固的黑暗與破碎的星辰殘骸,寂靜得可怕。隻有星圖上,代表他們位置的暗紅標記在緩慢移動,指向下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濃稠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前方的黑暗終於出現了變化——一扇門。
    一扇巨大、古樸、非金非石的門戶,孤零零地懸浮在虛空小徑的盡頭。門扉緊閉,材質像是某種溫潤的玉石,卻又透著金屬的冷硬。門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中央位置,鑲嵌著一個與江眠掌心“血鑰”圖案完全一致的凹陷。門扉周圍,流淌著如水波般的、純淨而冰冷的秩序能量,與序骸的力量同源,卻更加…內斂,更加…根源。
    這裏,就是“基石之間”?影棺與秩序法庭最初的連接錨點?
    阿棄將江眠和博士輕輕放下,看著那扇門,眼中充滿了敬畏與恐懼。“江眠小姐…到了。”
    江眠掙紮著坐起身,靠在一塊凸起的浮石上。她看著那扇門,感受著那純淨的秩序能量,體內源自獄卒的汙穢力量本能地感到排斥與戰栗。但與此同時,她那作為“鑰匙”的本質,那身紙嫁衣的殘片,卻又與那門扉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墨衡的話語再次浮現:“…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終的陷阱…打破它…或者…成為它…”
    如何打破?又如何成為?
    她抬起顫抖的、幾乎失去知覺的手,看著掌心那已經淡化的“血鑰”圖案。還需要…更多的“血”嗎?還是需要…更徹底的“獻祭”?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際,異變突生!
    那扇古樸的門扉,毫無征兆地,從中裂開一道縫隙!並非被暴力破壞,而是如同成熟果實自然綻開般,悄無聲息地向內打開!
    門後,並非預想中的機械結構或能量核心,而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景象。
    那是一個無限廣闊、又仿佛無限狹小的“空間”。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空間的“背景”,是不斷流動、變幻的、由純粹數據流和幾何定理構成的“壁紙”,散發著與秩序法庭同源的、冰冷的理性光輝。
    而在這空間的中央,懸浮著一個…“物體”。
    那並非實體,也非能量,更像是一個…概念的具象化。它呈現出一種不斷在“有序”與“無序”之間切換的、悖論般的形態。時而如同最精密的時鍾內核,齒輪咬合,規律運轉;時而又如同沸騰的混沌星雲,充滿了隨機的爆發與湮滅。在這形態的核心,隱約可見一個被無數細密鎖鏈纏繞的、暗紅色的、如同胚胎般搏動的光點——那無疑是“影棺”最初的本源印記。
    而更令人震驚的是,在這“概念體”的下方,空間的“地麵”上,盤膝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殘破不堪、樣式古老的秩序法庭製式長袍的…女子。她的長發如同枯萎的銀絲,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臉上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孔洞的、光滑的金屬麵具。她低垂著頭,雙手在胸前結著一個複雜而僵硬的手印,仿佛已經在此坐化了千萬年。
    但從她身上,散發出的並非死寂,而是一種…與整個“基石之間”融為一體的、如同背景輻射般恒定的、強大的秩序波動!她就是維持這個“錨點”,維係著“影棺”與秩序法庭連接,並一定程度上限製著“影棺”本源的…活體樞紐!
    江眠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因為這女子的存在,而是因為…她身上那殘破的長袍樣式,她結印的方式,甚至她散發出的那股秩序波動的“味道”…都與江眠靈魂深處,那屬於“鑰匙”權限的某種本源印記,產生了強烈的、無法忽視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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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同出一源?
    就在這時,那靜止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金屬麵具女子,猛地抬起了頭!
    麵具依舊光滑,沒有眼睛。但江眠卻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冷、疲憊、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的“目光”,穿透了麵具,牢牢鎖定在了自己身上!
    “終於…來了…”一個幹澀、沙啞,仿佛千萬年未曾開口的聲音,直接響徹在江眠的意識中,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歎息,以及…一絲深藏的悲哀。
    “你是誰?”江眠強撐著精神,在意識中發問。
    “我?”金屬麵具女子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我是初代‘鑰匙’…或者說,是秩序法庭任命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基石看守者’,編號:歸零。”
    初代鑰匙?!基石看守者?!
    江眠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墨衡是上一任鑰匙的“失敗品”,而這裏,竟然存在著…初代?!
    “你…沒死?”
    “死?”歸零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疲憊,“對於被改造成‘基石’一部分的存在而言,‘死亡’是奢侈的。我的意識被剝離,肉體被重塑,與這錨點融為一體,維持著這座囚籠最基本的運轉,同時也…監視著法庭本身對‘影棺’的幹預。”
    監視法庭?江眠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看來,墨衡那孩子…終究還是心軟了,把你引到了這裏。”歸零的聲音似乎緩和了一些,“他本該在我失控前,執行‘保險絲’的最終職責,將你連同失控的獄卒一起淨化…但他選擇了相信‘變量’。”
    “失控?你?”江眠更加疑惑。這個看似與秩序融為一體的初代鑰匙,也會失控?
    “漫長的監守…永恒的孤寂…以及對法庭冰冷規則日益增長的…質疑。”歸零的聲音帶著深深的苦澀,“看著無數文明因觸碰‘禁忌’而被流放、銷毀,看著獄卒在權力中迷失,看著像你這樣的‘後繼者’在無知中掙紮…我的心…或者說,我殘存的人性部分…早已千瘡百孔。”
    她頓了頓,那無形的“目光”似乎更加銳利地投向江眠:“直到…你的出現。你的靈魂特質,你的瘋狂,你吞噬獄卒的悖逆之舉…讓我看到了…打破這永恒循環的…一絲微光。”
    “打破循環?”
    “秩序法庭…並非絕對的正義。”歸零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充滿力量,“它們以‘維護多元宇宙平衡’之名,行知識壟斷與思想禁錮之實!任何觸及某些底層真相、可能威脅其統治的文明或個體,都會被冠以‘禁忌’之名,流放或抹殺!‘影棺’,不過是其中一座規模較大的監獄罷了!”
    這個真相,比得知影棺是監獄更加震撼!秩序的維護者,本身即是最大的不公與禁錮者?!
    “那你…”江眠看著歸零,心中那個瘋狂的猜想越來越清晰。
    “我無法直接反抗法庭,我的核心指令限製著我。但你可以…新任的‘鑰匙’。”歸零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般的急切,“你已吞噬部分獄卒權柄,身負‘影棺’本源汙染,你的‘鑰匙’權限因瘋狂而變異…你是千萬年來,唯一一個既擁有法庭‘權限’,又不完全受其束縛的…異常點!”
    “打破這‘基石’,切斷影棺與法庭的最後連接!釋放被禁錮的‘影棺’本源——那混沌與無序的力量!讓這場席卷多元宇宙的‘混亂’,去衝擊法庭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秩序壁壘!”
    歸零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狂熱:“屆時,或許會有新的秩序誕生,或許…一切都將歸於虛無!但那也好過在這永恒的、冰冷的牢籠中,重複著無盡的輪回與絕望!”
    江眠靜靜地聽著,體內劇痛依舊,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左眼黯淡的符文微微閃爍,右眼的渾濁中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如此。
    墨衡希望她“打破”或“成為”。
    而歸零,則直接指引她去“毀滅”。
    毀滅這秩序的基石,釋放混沌,與那龐大的秩序法庭…同歸於盡?
    真是…宏偉的計劃。
    也真是…符合她心意的瘋狂。
    但她看著歸零那激動而急切的模樣,看著她與自身“鑰匙”本源那過高的共鳴度,一個更加冰冷、更加黑暗的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鑽入心底。
    這初代鑰匙…被禁錮於此無數歲月,心智早已扭曲。她對法庭的恨意是真的,但她對“自由”或者說“毀滅”的渴望,是否也夾雜了某些…更自私的念頭?比如,借助她這柄“異常的鑰匙”打破枷鎖後,她這殘存的意識,是否能從中…漁利?甚至…取代?
    信任?
    在這深淵之中,本就是最可笑的奢侈品。
    江眠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用手支撐著身體,試圖站起。
    阿棄想要攙扶,卻被她一個冰冷的眼神製止。
    她看著歸零,看著那不斷在有序與無序間切換的“影棺”本源概念體,嘴角再次扯起那標誌性的、染血的、瘋狂弧度。
    “釋放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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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擊法庭…”
    “聽起來…不錯。”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平靜。
    “但是…”
    “我憑什麽…”
    “要為你…做嫁衣?”
    歸零那激動的情緒戛然而止。金屬麵具似乎微微動了一下,那無形的“目光”變得銳利而…冰冷。
    “你說什麽?”
    “我說…”江眠搖搖晃晃地站直身體,破損的紙嫁衣碎片在她周身懸浮,如同垂死的蝶翼,“這‘基石’的力量…”
    “這‘影棺’的本源…”
    “還有你…這初代‘鑰匙’的…”
    “所有一切…”
    “我都…要了!”
    話音未落,她將殘存的所有力量,連同那作為“鑰匙”與“容器”的全部本質,不再指向那“影棺”本源概念體,而是…全部轟向了盤膝而坐的初代鑰匙——歸零!
    她要吞噬的,不是混沌,不是秩序,而是這維係一切的…“橋梁”本身!
    “你——!”歸零發出了驚怒的尖叫!她萬萬沒想到,江眠的瘋狂與貪婪,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不按常理出牌,不顧後果,甚至連她這“引路人”都要一並吞掉!
    純淨的秩序光芒與江眠那汙穢而狂暴的暗紅力量瞬間衝撞在一起!整個“基石之間”劇烈震動!那流動的數據壁紙出現亂碼,幾何定理開始崩塌!
    “瘋子!你會毀了一切!”歸零尖叫著,調動起整個基石之間的秩序力量鎮壓江眠。
    “毀了…才好…”江眠在能量的碾壓下,意識再次模糊,但那份掠奪的本能卻燃燒到極致,“舊的…早該…重塑…”
    就在這瘋狂的吞噬與反吞噬達到白熱化,整個基石之間即將崩潰之際——
    異變,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那懸浮在中央、不斷在有序與無序間切換的“影棺”本源概念體,似乎因為維係它的“橋梁”歸零)遭受攻擊,以及江眠那充滿“影棺”汙染力量的刺激,猛地發生了劇變!
    那被無數秩序鎖鏈纏繞的暗紅胚胎光點,驟然爆發出吞沒一切的黑暗!那黑暗並非虛無,而是極致的、原始的混沌!它瞬間衝破了秩序鎖鏈的束縛,如同活物般,反過來…纏繞上了正在激鬥的江眠和歸零!
    “不!這不可能!本源怎麽會…”歸零發出了絕望的呐喊。
    江眠也感覺到了,那混沌的力量並非在幫助任何一方,它是在…無差別地吞噬、同化!吞噬秩序,也吞噬她這異常的“鑰匙”!
    原來…這“影棺”的本源,從來就不是溫順的羔羊!它本身就是最危險的、未被完全馴服的…凶獸!秩序法庭禁錮它,不僅僅是為了流放犯人,更是為了…封印它!
    基石之間,根本不是希望或陷阱。
    它是…封印的核心!
    而她和歸零,成了打破封印的…祭品!
    “哈哈…哈哈哈…”江眠在混沌的侵蝕下,發出了破碎而癲狂的笑聲。
    原來…如此…
    全員…皆是…棋子…
    皆在…籠中…
    那混沌的黑暗徹底吞沒了她的意識,也吞沒了歸零的尖叫,吞沒了整個基石之間…
    隻有阿棄,抱著博士,蜷縮在門口,眼睜睜看著那無盡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湧來,將他最後的光明與希望,徹底淹沒…
    虛空之中,那幅星圖劇烈閃爍了幾下,最終,連同代表“影棺”和江眠的光點,一同…熄滅了。
    死寂的童謠,在永恒的黑暗降臨前,發出了最後的、無人聆聽的歎息:
    “基石真相血淋淋,初代竟是最初因。”
    “瘋女貪噬招混沌,”
    “影棺破碎萬籟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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