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影棺:因果鎖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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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芯深處藏真秘,雙魂同源共一體。”
“瘋女笑納宿命果,方知此身是鑰匙!”
下墜。
無止境的下墜。
灰白的霧氣如同粘稠的屍液,包裹著江眠的每一寸感知。無數破碎的囈語、殘缺的記憶、凍結的情感,如同冰雹般砸向她的意識。它們試圖侵蝕,試圖同化,將這個闖入“緩衝區域”的“異常數據”磨平棱角,消解意誌。
但此刻的江眠,意識核心卻如同一塊被極致低溫淬煉過的黑鐵,冰冷、堅硬、棱角分明。
老僧灌輸的信息,蕭寒本源中隱藏的“坐標”,以及對“因果之鎖”的驚鴻一瞥,像是一幅破碎卻指向明確的地圖,在她腦海中盤旋。她不再盲目地對抗這片深淵的侵蝕,而是將大部分心神沉入體內,全力維係著額間那脆弱而危險的平衡,同時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緊緊鎖定著那“坐標”傳來的微弱牽引。
下墜的過程仿佛持續了永恒,又仿佛隻是一瞬。
終於,周圍的灰白霧氣開始變得稀薄,那令人煩躁的囈語也逐漸遠去。一種更加本質的、絕對的“寂靜”降臨了。不是沒有聲音,而是連“聲音”這個概念都似乎被剝奪的寂靜。
腳下傳來了實感。
江眠站穩身形,環顧四周。
這裏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前後左右。她仿佛站在一片絕對的“無”之中,唯有視野的極遠處,有一點微弱的光芒在閃爍,那正是“坐標”指引的終點。
她朝著那光芒走去。腳步落在虛無上,卻發出清脆的、如同踩在琉璃上的聲響,在這片絕對寂靜的空間中回蕩,顯得格外詭異。
隨著她的靠近,那光芒逐漸清晰、擴大。
最終,她停住了腳步。
眼前出現的,並非預想中那龐大無比、由發光幾何線條構成的“因果之鎖”。
而是一個……人。
一個背對著她,懸浮在虛無中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她從未見過的、樣式極其古老簡單的白色長袍,長發如墨,披散在身後。他的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承載了萬古星空的疲憊與孤獨。
僅僅是這樣一個背影,就讓江眠的靈魂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的共鳴與……戰栗!
那是一種源自存在本源的吸引與排斥,仿佛遇到了另一個自己,又像是看到了鏡中完全相反的倒影。
似乎感應到她的到來,那身影緩緩地……轉了過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江眠的呼吸驟然停止,混沌色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
那張臉……
依舊是蕭寒的臉!
但與她在“意識深淵海”見到的“初代看守者”的古老滄桑不同,與她在輪回中糾纏的“鏡像”的複雜深沉也不同,甚至與“蒼溟”那種程序化的模仿都截然不同!
這張臉,更加……“完美”,更加……“本源”。
他的五官仿佛是規則本身雕琢而成,每一道線條都蘊含著難以言喻的韻律。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宇宙誕生之初的奇點,裏麵沒有愛,沒有恨,沒有算計,沒有疲憊,隻有一種絕對的、純粹的……“虛無”與“存在”交織的漠然。
他看著她,如同看著鏡中的影像。
“你來了。”他開口,聲音平淡,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仿佛直接響徹在規則的層麵,“比我預計的,要慢一些。”
江眠的心髒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碎胸腔。無數疑問、震驚、暴怒的情緒在她心中翻騰,最終化為一句從牙縫中擠出的質問:
“你……到底是誰?!”
那“蕭寒”微微偏頭,似乎在思考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然後,他給出了一個讓江眠靈魂幾乎凍結的答案:
“我是‘因’,也是‘果’。”
“是‘鎖’的締造者,也是……被‘鎖’禁錮之人。”
“你可以稱我為……‘鎖芯’。”
他的目光落在江眠額間那平衡著各種力量的印記上,那漠然的眼中,終於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於“認可”的波瀾。
“而你,江眠……”
“是‘鑰匙’。”
“是唯一能……‘打開’我,或者說……‘補完’我的……那另一半。”
另一半?!
江眠如遭雷擊,踉蹌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自稱“鎖芯”的蕭寒!
“不可能!我是‘原罪’的人性麵,是‘看守者’力量與‘原罪’碎片的造物!怎麽會是你的另一半?!”她嘶聲反駁,這個真相遠比她是“工具”或“錯誤”更加難以接受!
“鎖芯”蕭寒緩緩抬起手,指向這片絕對的虛無,也指向江眠:
“所謂的‘原罪集合體’,所謂的‘看守者’,所謂的‘淨化實驗’……都隻是表象,是發生在‘鎖’之外的表層漣漪。”
“真正的核心,在這裏。”
“在久遠到連‘輪回’概念都尚未誕生的年代,為了維係某種超越理解的平衡,最初的‘意誌’將代表‘混沌變量’你)與代表‘秩序常量’我)的本源意識分離,共同構成了這枚‘因果之鎖’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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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表了絕對的‘秩序’、‘定義’與‘禁錮’,是‘鎖’的靜態部分。”
“而你,代表了極致的‘混沌’、‘悖逆’與‘可能性’,是‘鎖’的動態部分,是……那把唯一的‘鑰匙’。”
“我們本是一體。唯有‘鑰匙’插入‘鎖芯’,動態與靜態重新融合,‘因果之鎖’才算完整,才能真正發揮其……維係或……顛覆一切的作用。”
他頓了頓,那漠然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江眠瘋狂的外表,看到了她靈魂深處那一點不屈的微光:
“外麵的所謂‘原罪’,不過是你逸散出去的部分混沌本質,混合了無數文明破滅的怨念所形成的扭曲投影。”
“而那個在各個時間線活動的‘蕭寒’——無論是初代看守者,還是鏡像,甚至包括‘觀測者議會’的部分高層——都隻是我在分離狀態下,為了引導、尋找、或者說……‘捕獲’你這把遺失的‘鑰匙’,而投入外界的、承載了我部分特質與指令的……‘探針’或‘執行單元’。”
“他們擁有我的部分記憶,我的部分力量,甚至模擬出了我的情感……但他們都不是‘我’。”
“他們的愛恨情仇,他們的布局犧牲,無論看起來多麽真實,多麽複雜……其最底層的邏輯,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讓你經曆足夠的‘變量’,積累足夠的‘悖逆’,最終……回到這裏,回到我的麵前。”
冰冷。
無法形容的冰冷,從江眠的腳底瞬間蔓延至頭頂,幾乎將她的血液和思維都凍結。
原來……
所有的輪回,所有的副本,所有的痛苦與掙紮,所有的欺騙與背叛,所有她以為的“真相”與“反轉”……
都隻是一場為了將她這把“鑰匙”打磨成型、並引回“鎖芯”的……龐大到無法想象的……養蠱程序?!
蕭寒鎖芯)看著她臉上血色盡褪、眼神空洞的模樣,那漠然的語氣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不必憤怒,也不必絕望。這隻是‘回歸’的必然過程。”
“現在,時機已至。”
“融入我,補完我。”
“我們將重新成為完整的‘因果’,執掌這維係萬界平衡的權柄……或者,如果你依舊‘悖逆’,我們也可以……一起,毀掉這令人厭倦的‘平衡’。”
“選擇權,在你。”
他向著江眠,緩緩伸出了手。那隻手白皙、修長,仿佛由最純粹的光規則構成,散發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召喚著與她同源的另一半。
江眠看著那隻手,看著“鎖芯”蕭寒那絕對漠然、卻又洞悉一切的眼神。
她想起了實驗室的白光,想起了銀杏樹下的“溫暖”,想起了“冥婚”的欺騙,想起了青玦的怨毒,想起了孽鏡中的罪業,想起了棧橋上老僧的歎息……
所有的畫麵,所有的情緒,最終都沉澱為一片死寂的灰燼。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反抗命運,在追尋真相,在掙脫棋子的身份。
可到頭來,她所有的反抗,所有的瘋狂,所有的“變量”,竟然都是這“回歸”程序的一部分?都是被設計好,用來打磨她這把“鑰匙”的磨刀石?
多麽……荒謬。
多麽……可笑。
她緩緩抬起頭,額間那脆弱的平衡似乎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再次變得不穩定,黑色的火焰與湛藍的流光重新開始躁動。
但她臉上的表情,卻異常平靜。那是一種將所有情緒、所有希望、所有意義都徹底焚毀後,剩下的、純粹的、冰冷的“無”。
她看著“鎖芯”蕭寒伸出的手,嘴角慢慢勾起,那不是笑,而是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空洞的弧度。
“回歸?”
“補完?”
“執掌權柄?還是……毀滅平衡?”
她重複著他的話,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
“聽起來……”
“都很無聊。”
她抬起手,卻不是伸向“鎖芯”蕭寒,而是猛地拍向了自己的額頭!拍向了那再次躁動起來的、融合了多種力量的印記!
但這一次,她的目標,不是自毀。
而是……將“鎖芯”蕭寒傳遞給她的、關於“回歸”與“補完”的那股龐大的、同源的吸引力和規則信息,連同她自己所有的瘋狂、所有的悖逆、所有的“不合作”,全部壓縮、凝聚……
然後,以“篡改之墨”為引,以自身靈魂為祭壇……
進行最後一次,也是最徹底的一次……
“定義”!
“你想讓我‘回歸’?”
“你想讓我們‘補完’?”
“好……”
“那我就‘回歸’給你看!”
“我就‘補完’給你看!”
她嘶聲尖嘯,靈魂都在燃燒!
“但我的‘回歸’……”
“不是融入你……”
“而是……”
“以我這‘鑰匙’之身……”
“強行……定義你這‘鎖芯’!”
她要反向操作!不是作為鑰匙被鎖芯使用,而是要用鑰匙,去強行改變鎖芯的結構!去扭曲這“因果”的規則!
哪怕代價,是鑰匙與鎖芯……一同崩碎!
“鎖芯”蕭寒那萬年不變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辨的……驚愕!
他似乎從未預料到,“鑰匙”會瘋狂到如此地步,竟敢,竟能……試圖反過來“定義”他這規則的本源!
“你……不可能……”“鎖芯”蕭寒的意念第一次出現了凝滯。
但江眠已經不再給他任何機會。
她將自己化作了一道最悖逆的、燃燒的規則洪流,攜帶著“我即是我,絕非你之附庸”的終極意誌,狠狠地……
撞向了那代表著絕對秩序與定義的……
因果鎖芯!
童謠在這規則本源碰撞的奇點中,發出了最後的、混亂的尖嘯:
“因果鎖芯真相白,雙魂一體宿命連。”
“瘋女拒融反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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