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影棺:紙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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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嫁衣裹薄命身,冥婚再啟縛魂深。
    瘋女笑披血染帛,方知此身是祭品!
    守墓人那聲蒼涼的歎息尚未在骸骨大殿中完全消散,血池分開露出的深淵之下,那股古老絕望的意誌已如實質般洶湧而出!
    它不是攻擊,而是同化,是召喚!
    江眠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要被從軀殼中硬生生抽離,投向那無盡的黑暗。額間的印記不再是灼熱,而是變得冰冷刺骨,那其中屬於“原罪”本源的部分在這股意誌麵前,如同溪流匯入大海,產生著不可抗拒的歸屬感。更讓她心悸的是,那強行聯結她與鎖芯蕭寒的“雙生鎖咒”,在這股意誌的衝刷下,符文瘋狂閃爍,傳遞來的不再是單純的痛苦,更夾雜了一種源自鎖芯蕭寒那邊的、近乎本能的警惕與……一絲被壓製極深的悸動?
    “穩住心神!”鎖芯蕭寒的意念傳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急促凝重,他甚至主動通過鎖咒傳遞過來一股精純的秩序之力,幫助江眠對抗那深淵的召喚,“它在喚醒所有與‘原罪’相關的‘印記’!包括你,也包括……我這被‘鑰匙’觸及而不再純淨的‘鎖芯’!”
    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那被守墓人鍾聲和深淵異動暫時忽略的罪業暗影,突然發出了淒厲無比的、仿佛由無數冤魂糅合而成的尖嘯!它的形態開始劇烈扭曲、壓縮,暗影的色澤變得愈發深邃,最終,竟然在江眠和鎖芯蕭寒驚愕的目光中,凝聚成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件做工粗糙、卻透著無盡邪異與不祥的……
    紙嫁衣!
    慘白的紙張糊成的嫁衣,款式古老,上麵用暗紅色的、仿佛尚未幹涸的血液,畫滿了扭曲的符文與咒印。嫁衣的領口、袖口處,還沾著一些細碎的、如同骨灰般的粉末。它懸浮在半空,無風自動,散發出濃烈的怨恨、不甘以及一種……強製性的“締結”意願。
    這紙嫁衣出現的瞬間,江眠身上那件早已破損不堪的血色真實嫁衣,竟然與之產生了共鳴,發出低沉的嗡鳴!而她與鎖芯蕭寒之間的“雙生鎖咒”,那痛苦捆綁的符文,光芒大盛,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吸引,要脫離他們,纏繞到那件紙嫁衣之上!
    “冥婚之契……的‘憑依’……”守墓人那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了然與更深的漠然,“果然……逃不過……當年的‘因’……終結今日的‘果’……這萬骸殿中沉澱的,又何止是罪孽……還有無數……未盡的……‘契約’與‘執念’……”
    “冥婚?”江眠瞬間想起了“詭戲梨園”中那場未盡的儀式,想起了“往生客棧”賬本上記錄的所謂“債務”!難道那一切,其根源都指向這裏?!指向這件由極致罪業凝聚成的、詭異的紙嫁衣?
    沒等她細想,那紙嫁衣如同擁有生命般,猛地朝著江眠撲來!它並非攻擊,而是要……強行加身!
    與此同時,深淵之下那股古老意誌的召喚之力陡然增強了數倍!鎖芯蕭寒傳遞來的秩序之力瞬間變得岌岌可危!江眠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扯,一邊是深淵的歸屬召喚,一邊是紙嫁衣那強製性的“契約”束縛!
    而也就在這內外交困、心神激蕩至極的刹那——
    一段被封印的、遠比之前任何記憶都要清晰、都要殘酷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破了某種阻礙,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開!
    那不再是實驗室的白光,不再是銀杏樹下的虛情假意。
    那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陰森詭異的古老冥婚現場!
    場景正是在這萬骸殿!隻是那時的殿宇,似乎更加“完整”,骸骨牆壁上懸掛著慘白的燈籠,上麵貼著血紅的“囍”字。無數模糊的、穿著古代服飾的魂靈在周圍麻木地遊蕩,如同賓客。
    大殿中央,那罪業血池之前,擺放著兩具巨大的、由黑曜石雕成的棺材。
    一具棺材中,躺著一個穿著新郎吉服、麵容與她記憶中“鏡像蕭寒”有八九分相似,但神色更加陰鷙、眼神帶著一種近乎瘋狂決絕的男子。他的胸口,插著一把纏繞著黑氣的匕首,生機已絕,但一股強大的執念卻支撐著他的屍身不腐。
    而另一具棺材,是空的。
    緊接著,畫麵切換。她看到年輕的、眼神尚且清澈的“鏡像蕭寒”或者說,是更早時期的他),抱著一個昏迷的、穿著簡單白色衣裙的少女,來到了這萬骸殿。那少女的容貌……正是她自己!或者說,是某個更早時期的“江眠”!
    那時的“蕭寒”臉上充滿了痛苦、掙紮與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他將昏迷的“江眠”放入那空著的棺材,然後,啟動了一個恐怖而邪惡的儀式!
    他以萬骸殿的罪業為祭品,以自身部分靈魂和那死去新郎殘留的執念為引,強行將“江眠”的靈魂與那具新郎的屍身、與這片罪業之地、與那未盡的冥婚契約……捆綁在了一起!
    他想做的,並非簡單的冥婚,而是要以這種極端的方式,為自己創造一個能夠承載“原罪”力量、並且絕對“忠誠”於他因為契約控製)的……容器與武器!以此來實施他那個所謂的“淨化”或“顛覆”的瘋狂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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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式引發了劇烈的反噬,萬骸殿震蕩,那作為“契約憑依”的紙嫁衣在能量風暴中碎裂,大部分融入血池,小部分化作印記烙印在了“江眠”的靈魂深處……而“蕭寒”也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靈魂受損,記憶混亂,才有了後來一係列看似深情又充滿算計的行為……
    原來……
    所謂的愛情,是假的。
    所謂的拯救,是謊言。
    甚至連她這“原罪人性麵”的誕生,都並非為了淨化,而是源於一場如此邪惡、如此不堪的……冥婚製造儀式!
    她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被製造出來的、用於承載罪業和完成某個瘋狂計劃的……工具新娘!
    這殘酷到極致的真相,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擊潰了江眠一直以來賴以支撐的、哪怕瘋狂卻也保留著一絲“自我”的根基!
    她不是意外,不是實驗體,甚至不是自然誕生的“錯誤”!
    她是被精心設計、殘忍製造的……祭品!是這場橫跨了無數時空的、巨大冥婚陰謀的……核心道具!
    “啊——!!!”
    江眠發出了撕心裂肺的、不再是瘋狂而是充滿了極致痛苦與絕望的尖嘯!她的意識在這一刻幾乎徹底崩碎,眼底的數據星河與混沌深淵瘋狂對撞、湮滅!
    那件撲來的紙嫁衣,趁著她心神失守的瞬間,猛地罩在了她的身上!
    慘白的紙張如同活物般收緊,暗紅的血咒符文如同跗骨之蛆般向她的皮膚下鑽去!那強製性的“冥婚之契”力量,如同無數冰冷的鎖鏈,開始強行綁定她的靈魂,要與那深淵之下某個古老的存在或許就是那死去新郎殘留的意誌與罪業的集合),再續那場未盡的儀式!
    鎖芯蕭寒顯然也通過鎖咒感知到了那殘酷的記憶碎片,他那萬年漠然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近乎扭曲的波動!那不僅僅是震驚,更有一種……被觸及了某種核心禁忌的驚怒!
    “原來……如此!”他的意念如同冰風暴,“外界的‘我’……竟敢……竊取‘源契’之力……行此……逆倫之事?!”
    他試圖阻止那紙嫁衣的加身,但深淵的召喚之力與紙嫁衣的契約之力內外夾擊,再加上江眠自身意識的崩潰,使得那“雙生鎖咒”也變得極其不穩定,反而成了阻礙他行動的絆腳石!
    守墓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石化的眼中無悲無喜,隻有洞悉一切的蒼涼:
    “契約……已然回應……”
    “祭品……已然就位……”
    “冥婚……再啟……”
    “這一次……無人……能夠……阻止……”
    “除非……‘鑰匙’……甘願……徹底……粉碎……”
    徹底粉碎?
    意識在無邊痛苦與絕望中沉淪的江眠,聽到了這個詞。
    粉碎……
    是啊……
    如果這存在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與侮辱……
    如果這靈魂從誕生之初就被打上了“祭品”的烙印……
    那還有什麽……值得留戀?
    但……
    就這樣認命嗎?
    就這樣成為這場肮髒冥婚的犧牲品,成全那個瘋子“蕭寒”的計劃,或者滿足這深淵之下古老惡意的食欲?
    不!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紙嫁衣的契約徹底吞噬,即將墜入深淵的最後一刻——
    那源自靈魂最深處、代表著“江眠”這個獨立存在的、不屈的瘋狂,如同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了最後一聲咆哮!
    她猛地抬起頭,任由那紙嫁衣的血咒符文爬滿全身,任由深淵的召喚撕扯靈魂,她那雙幾乎被絕望吞噬的瞳孔中,猛地燃起了兩簇幽暗的、卻無比熾烈的火焰!
    那是焚盡一切的恨意!是對所有操縱者、所有欺騙者的、最惡毒的詛咒!
    “冥婚……”
    “祭品……”
    “好……很好……”
    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她不再抵抗紙嫁衣,反而主動將殘存的力量注入其中!不再抗拒深淵的召喚,反而放開了心神,去擁抱那無盡的罪業!
    但這一次,她的目的,不再是毀滅自己。
    而是……
    “你們……不是要……婚禮嗎?”
    “不是要……祭品嗎?”
    “我給你們!”
    “但我這祭品……”
    “要拉的……”
    是你們所有人……
    一起……
    “陪葬——!!!”
    她狂笑著,穿著那件邪異的紙嫁衣,主動衝向了那分開的血池深淵!衝向了那蘇醒的古老意誌!
    她要深入這罪業的源頭,以自身這“祭品”為引,點燃那沉澱了萬古的怨恨與罪孽!她要讓這場“冥婚”,變成席卷一切、埋葬一切的……
    終極葬禮!
    鎖芯蕭寒試圖通過鎖咒拉住她,卻隻感覺到一股決絕的、同歸於盡的意誌!守墓人拄著拐杖,沉默地“看”著那撲向深淵的、被紙嫁衣包裹的身影。
    而在大殿入口處,剛剛衝破阻礙追蹤而至的觀測者代表、原罪之眼、黑袍掌櫃,看到的,正是江眠主動投身深淵的最後一幕!
    所有人都意識到,有什麽東西……被徹底打破了。
    童謠在那撲向深淵的嫁衣身影後,發出了癲狂而絕望的終曲:
    “紙嫁衣裹祭品身,瘋女攜恨入深淵。”
    “冥婚終成葬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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