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麵上的意思，”路薔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抬眼看著他，“像昨天那種情況，你冒冒失失不管不顧的爬上馬，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我！”周繁星沒想到她指的是這個‘玩’，已經到嘴邊叱責的話語一下子蔫巴了，臨時換了個說法。
    “我那是意外，我也沒想到那是隻瘋馬，是馬的問題，你怎麽能單指責我！你說我愛玩，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那種玩咖呢！”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也隻是太擔心你，才在這種場合提到的。你知道我當時真的很擔心你。”
    路薔順著他的話下坡，看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溫柔模樣。
    “嗯。”
    周繁星有所顧慮地瞥了眼鏡頭，點點頭。
    “下一道題吧。”
    PD：“最後一道題，請向彼此提出一個你最關心的問題，並且根據答案打分。”
    聞言，兩個人相互看看。
    路薔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等著他先開口。
    周繁星：“女士優先，你先說，我給你往回圓。”
    路薔：“不不不，我還是想先聽聽你怎麽說，我想知道你最關心什麽。”
    兩人四目相對，周繁星見路薔一臉堅定，便看向鏡頭，目光閃爍，猶疑開口：
    “那就我先問了。”
    “嗯，你問。”
    “家裏，你是打算將來女兒長大了，讓她來管理產業嗎？”
    在最關鍵的問答節點，他問了一個與兩人情感無關的問題。
    路薔忽的笑了，打趣地看著老公，問道：
    “這和你想要個我們的孩子，有關係嗎。”
    周繁星沉默看著她。
    “如果我說，有關呢？”
    那麽大一個食品產業基地，卻因為簽了婚前協議，與他無關，誰會甘心。
    他當初結婚雖然是因為喜歡路薔，但現在傳統影視行業沒落，大批的新人還在湧進來，他這隻能出演偶像劇的演技，太容易被淘汰了。
    路薔看似很愛他，在錢上麵卻不肯鬆手，要零花錢可以，真涉及核心利益，總顧左右而言他。
    他和一個比自己大八歲的女人結婚，除了愛情之外，必須再得到一些其他補償。
    路薔思索片刻，看著他道：
    “這要看女兒想不想接手了，我是肯定會把她往這方麵培養，但如果她有其他追求，我也全力支持。這個回答，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他想問的不是這個，她也知道，他想問的不是這個。
    “好了，我了。”路薔盯著他眼睛問：“如果我們之間沒有孩子，咱們還能好好過日子嗎？”
    周繁星看著她，長久的沉默。
    這種關乎財產的關鍵性問題，工作人員大氣不敢出，盯著鏡頭，捕捉他們的微表情。
    最後，路薔點點頭，放過了這個話題。
    “我給他打五分。”
    周繁星什麽都沒說，她卻給打出五分，誰都不知道路薔是什麽想法。
    周繁星黑著臉，立馬跟上。
    “我也打五分。”
    PD：“二位都確定嗎？”
    “確定”“確定”
    采訪結束，還在沙發上躺著的朱瑾睜開眼，中止這場酣暢淋漓的‘偷窺’。
    她動了動，沒有剛睡醒的冷意，不知什麽時候，米色的毛毯已經蓋在了她的身上。
    輕輕起身，視線被沙發那頭閉眼休息的人吸引。
    客廳裏沒有燈光，隻有窗外灑進來夕陽，金色光線斜斜打在他身體的一側，溫順卷曲的半長頭發下，是微微張合的紅潤嘴巴，隨著呼吸，發絲輕輕浮動。
    像是壁畫裏的牧羊少年的午後夢。
    朱瑾把毛毯拿起來，輕輕搭在他身上，悄無聲息地離開。
    在發絲的陰影中，江淮睫毛輕輕顫動，手攥緊還殘留著她溫度的毛毯，不肯鬆開。
    房間裏有監控，能清晰地看到裏麵發生的一切。
    PD來送婚姻體檢結果時也靜悄悄的，怕驚擾到兩位嘉賓靜謐的氛圍。
    “都給我就好。”
    房門外，朱瑾靠在牆邊，接過兩張信封，在攝像機麵前拆開自己的那份，讀出報告結果：
    “恭喜朱瑾同學，在婚姻體檢報告中獲得了93分，是有史以來的最高分。”
    她挑眉，把信封放到鏡頭前晃了晃。
    “我居然不是滿分。我還挺想知道，丟分丟在哪兒的。這張我可以先看嘛？”
    “不可以。”在PD開門之前，房門被推開，江淮走出來抽走了他那份，“我想親自打開看看。”
    “親自？”
    朱瑾咀嚼著這個詞，表情有些浮誇。
    ‘親自’這種詞匯一般是上位者會用到，不想讓屬下去做，所以‘親自’做。
    這小子什麽心態，在她麵前擺譜呢。
    “恭喜江淮同學，在婚姻體檢報告中獲得了45分，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嗯，不錯。”江淮點點頭，臉上沒有其他波動。
    “……”不對勁，很不對勁。
    朱瑾盯著他的臉看，按照江淮的性格，現在不應該撒嬌或者是有其他比較活潑的舉動嗎？
    現在這種冷酷風是什麽意思，換風格了？
    PD：“今天二位答題辛苦了，一會兒晚飯會送到房間裏，今晚上沒有其他活動，您二位可以自由支配。”
    “好的，謝謝。”
    送走工作人員，回到房間中，朱瑾掃視房屋，單客廳的攝像頭就有十六個，可謂是全方位、多視角包圍，每個攝像頭都被節目組用和房屋同色係的布包裹，力求減少嘉賓的膈應心理。
    她坐在沙發上，閉著眼，讓精神在廣袤的天地間暢遊。
    “嘩啦”“嘩啦”
    耳邊傳來翻書的聲音，朱瑾睜開眼，看到江淮坐在一旁，手中拿著一本紙質書籍在看，一下子勾起了她的興趣。
    回到身體後她大部分時間在放空自己，很久沒有翻開書籍了，突然看到書，她心中翻湧起渴望的情緒，這畢竟是她無聊三年中為數不多的、能讓她有所成長的慰藉了。
    但是主動去搭話，不太好吧。
    她今天早上還凶巴巴的，說甩臉子就甩臉子，現在湊上去，不行，不能丟這個人。
    朱瑾糾結片刻，選擇了節目組分發的閱讀器。
    電子書也是書，她不挑。
    指尖在屏幕上劃拉，發出“噠噠噠”的響聲，一旁的翻書聲逐漸變小，過了會兒，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