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明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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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金丹境的刹那,十葉隻覺丹田內氣旋驟然凝實,化作一枚圓潤飽滿的金丹,絲絲縷縷的靈氣如臂使指。隻是那時墜入湖中昏迷不醒,清醒以後,那一刻的記憶又湧入腦海。自此往後,她身輕如燕,足尖輕點便能掠出數丈之遠,禦使靈劍更是如履平地,即便連續飛行三日三夜也不見半分疲憊,偶爾興致所至,甚至無需借由法器,僅憑金丹之力便能掙脫地心束縛,在雲端自在穿梭。
修為穩固後,十葉的日子便成了定式。白日裏,她於房中吐納練氣,打磨金丹底蘊;夜幕降臨,便靜坐窗前,翻閱師父為她準備的道法典籍,推演法術變化。起初尚覺新奇,可日複一日,周遭隻有風聲與書頁翻動的聲響,那份枯燥便如潮水般漫來,讓她心頭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無趣。
更讓十葉隱隱不安的是,隨著金丹境心性愈發穩固,他體內的情感似乎也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包裹。昔日見師兄受罰會心生不忍,聞山下趣事會開懷大笑,可如今這些情緒都淡了許多。那日晨起,她推門欲向師父請教道法,卻撞見師父剛沐浴結束,衣衫尚未及穿戴整齊,就那般坦然地出現在眼前。換作從前,她定會窘迫得麵紅耳赤,慌忙退避,可此刻,她隻是平靜地行了一禮,輕聲說明來意,直至師父披好衣物,心跳也未有半分起伏。這份極致的“平靜”,反倒讓她生出一絲莫名的空落。
然而,柳清風並沒有輕易放過她。他暗自盤算著日子,等待著十葉狀態完全穩固的那一天到來。終於,在一個夜晚,他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十葉的房間。
此時,十葉的房間裏依舊被夜明珠散發的光芒照亮,一片明亮。十葉緊閉雙眼,端坐在蒲團上,心如止水,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房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但十葉並未睜開眼睛,她僅憑呼吸的變化就能察覺到是師父來了。
柳清風緩緩地走到十葉身旁,輕輕地坐了下來。他伸出手,溫柔地為十葉梳理著那如瀑布般垂落在她雙肩上的長發。
十葉依舊一動不動,心中暗自思忖著師父接下來會做些什麽。
柳清風的手並沒有停止動作,他又輕輕地抬起手,撫摸著十葉那光滑如玉的臉頰。然而,十葉仍然毫無反應,這讓柳清風不禁心想:“這小妮子還真是心如止水啊。”
接著,柳清風的手再次移動,他抬起兩隻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十葉的衣帶。隨著衣帶的鬆開,十葉的外袍緩緩滑落,隻剩下一件薄薄的內襯白衫。
十葉的耳朵在這一刻突然泛起了一抹紅暈,她的心跳也略微加快了一些。
柳清風麵對著十葉,緩緩閉上雙眼,然後慢慢地湊近她的嘴唇,想要親吻她。就在這時,十葉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十葉望著柳清風微闔著眼,長睫輕顫,神情間滿是沉醉與滿足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悄悄彎起一抹笑意。她心頭掠過一絲嬌嗔的念頭:師父這些日子忙於瑣事,許久未曾這般與自己親近,定是早已等急了。這般想著,她便不再矜持,緩緩閉上雙眼,主動迎了上去,用溫熱的唇瓣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指尖也不自覺地輕輕攥住了他的衣袍。
阿靈叫醒十葉的時候,窗外的日頭已經爬得老高,透過雕花窗欞灑進屋內,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分明已是近午時分。十葉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心中暗自懊惱——自修成金丹、無需再靠七七四十九日閉關沉睡來穩固修為後,她還是頭一回睡得這般沉,竟直接錯過了清晨的吐納,想想都覺得有些臉紅。
“十葉,你不是早過了需得沉睡休整的階段,連尋常小憩都可有可無了嗎?今兒個怎麽反倒睡起懶覺,太陽都曬屁股咯?”阿靈叉著腰站在床邊,語氣裏帶著幾分刻意的陰陽怪氣。十葉一聽便知,昨夜房中的動靜定然驚擾了住在隔壁偏廂房的阿靈,此刻這問話,分明是帶著興師問罪的意味。
“呃……呃……阿靈,我嗓子有點幹,你能不能幫我拿杯水來?”十葉被問得語塞,臉頰泛起一絲熱意,隻能慌忙轉移話題,語氣裏滿是尷尬。
“好!”阿靈顯然看穿了她的回避,拉長了語調重重應了一聲,轉身時還故意將腳步踩得咚咚響,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不滿。
聽著阿靈的腳步聲漸遠,十葉長舒一口氣,不敢有片刻耽擱。她麻利地掀開被子起身,手指翻飛間便將外衣穿戴整齊,又對著銅鏡迅速將略顯淩亂的長發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用木簪固定好。不過片刻工夫,她便又恢複了往日裏那般衣袂整潔、神態泰然自若的模樣,仿佛方才那個睡過頭的窘迫之人從不存在。隻是指尖觸及衣領時,昨夜的溫熱觸感似又隱隱浮現,讓她耳根悄悄熱了幾分。
阿靈端著青瓷茶盞進來時,十葉早已斂去了所有倦態,正端坐於桌前,指尖輕叩著桌麵出神。剛將茶盞擱在她麵前,阿靈便順勢拉了張椅子坐下,眼神裏滿是促狹,開啟了八卦碎碎念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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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十葉,你跟柳上仙暗生情愫,算下來至少也有八年了吧?”阿靈呷了口茶,聲音壓得低卻字字清晰,“如今你都修成金丹,成了能獨當一麵的修士,上仙為何不幹脆昭告全崖,與你拜堂成親?偏偏要這樣藏著掖著,偷偷摸摸的,多不痛快。”
“偷偷摸摸”四個字入耳,十葉的臉頰“唰”地一下就紅透了,像被染上了上好的胭脂,連耳根都燙得驚人。她下意識攥緊了衣袖,心中暗忖:昨夜那般動靜已然驚擾了阿靈,再這般下去,怕是真的紙包不住火,用不了多久,整個清風崖的弟子怕是都要知曉她與師父的私情了。
“師父他是上仙,行事自有其考量與道理,”十葉強作鎮定,避開阿靈的目光,低聲道,“我們做弟子的,哪裏能隨意揣摩師父的心思。阿靈,這事……你知道便好,不必跟旁人提起。”
“怕什麽呀!”阿靈放下茶盞,拍了下手,語氣裏滿是調皮,“整個清風崖誰不盼著你們能修成正果?大家早就等著磕你們這對師徒的愛情了!如今你修為穩固,上仙又聲望極高,就算是天帝來了,也管不著你們彼此相愛的事。”
見阿靈全然不當回事,十葉急了,連忙起身湊過去,拉住阿靈的胳膊輕輕搖晃著,語氣裏滿是央求:“阿靈,好姐姐,算我求你了,千萬別把這事告訴別人好不好?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我……我怕是又得找借口離家出走躲一陣子了!”
“好,我替你保密!”阿靈笑著應下,隨即話鋒一轉,眼神變得促狹又帶著幾分“過來人”的語重心長,“但你可得小心著點,萬一哪天懷了小仙童,那可是天大的動靜,到時候就算想瞞,也誰都瞞不住咯!”
“哎呀阿靈!你胡說什麽呢!”十葉的臉瞬間紅得能滴出血來,伸手輕輕打了阿靈胳膊一下,又氣又羞。阿靈見狀,當即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清脆爽朗。
二人的笑鬧聲順著窗縫飄出,恰好落在了不遠處書房的柳清風耳中。他正握著一封剛拆看的飛雁傳書,聞言嘴角不自覺地彎起,指尖輕輕將信紙折好,工整地放在書桌一角。隨後,他抬手理了理月白道袍的衣襟,邁著從容的步子朝十葉的臥房走來。
剛到門口,房內的說笑聲依舊清晰,尤其是十葉那銀鈴般的笑聲,像清泉淌過心尖,聽得柳清風心頭一陣柔軟悸動。他抬手,輕輕在木門上叩了三下。
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片刻後,門“吱呀”一聲被拉開,十葉探出頭來,見是柳清風,方才還帶著笑意的臉頰立刻染上一層薄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
柳清風看著她這副嬌羞模樣,眼底笑意更甚,饒有興味地開口:“怎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啊!師父,您請進!”十葉連忙回過神,側身讓出位置,聲音還有些發怯。
柳清風緩步走入屋內,目光掃過一旁抿嘴偷笑的阿靈,隨即看向十葉,沉聲道:“你收拾一下,隨我出門一趟。”
“啊?去哪兒呀,師父?”十葉立刻抬起頭,眼裏滿是好奇。
“明月宮。”柳清風淡淡答道,“陸明月方才飛雁傳書,說要辦訂親宴,邀我們過去吃酒。”
“真的嗎?!”十葉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滿是欣喜,“明月師叔要訂親了,這可真是大好事!”
“十葉,你先坐著歇著喝茶,我來收拾,收拾好了喊你。”阿靈識趣地開口,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動手整理起床上的被褥。
柳清風聞言,目光轉向十葉,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試探:“不如,一起喝茶?”
“好,師父!”十葉立刻乖巧應道,轉身端起阿靈先前放在桌上的茶盤,快步跟上柳清風的腳步來到院中。她將茶盤輕輕放在石桌上,動作輕柔又利落。
十葉素來喜歡這般無微不至地侍奉柳清風,無論是晨昏的湯藥、案頭的典籍,還是此刻遞上的一盞熱茶,隻要能讓師父眉宇間染上幾分舒展,她心底便會漾起滿滿的歡喜。
她雙手捧著青瓷茶杯,小心遞到柳清風麵前,杯中碧色茶湯冒著嫋嫋熱氣,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柳清風抬眸,深深看了十葉一眼,那目光似含著千言萬語,卻又未說出口,隻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接過了茶杯。他指尖觸到杯壁的溫熱,隨即唇瓣輕抿,淺啜了一口,而後緩緩閉上眼,細細品著茶裏的清苦與回甘。
十葉見狀,也為自己斟了一杯,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慢慢喝著。茶水的暖意順著喉嚨滑下,熨帖了心底的微瀾。
院中的風輕輕吹過,帶著崖邊草木的清香,二人就這般靜靜坐著喝茶,沒有一句言語,卻自有一股默契流轉,連時光都仿佛變得格外悠長。
“好了,十葉,都收拾妥當了!”阿靈提著一個繡著纏枝蓮紋樣的錦緞包袱快步走來,將包袱遞到十葉手上,語氣裏滿是得意,“我給你備了好幾樣東西呢——有固本培元的聚氣丹、應急療傷的清靈丹,還有幾道驅邪避煞的符篆;另外給你塞了些襯氣色的珠寶首飾,最要緊的是,我把那件月白繡雲紋的錦袍也放進去了,出席訂親宴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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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葉接過沉甸甸的包袱,指尖剛觸到裏麵硬實的丹瓶,便好奇地問:“備符篆和錦袍倒也罷了,給我這麽多丹藥幹什麽?我如今金丹已穩,尋常丹藥也用不上了。”
“傻丫頭,聚氣丹有助你日常修行鞏固啊!”阿靈說著,忽然湊近十葉,飛快地擠了一下眼睛,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狡黠,“當然還有……你懂哈!”
“你……你胡說什麽!”十葉的臉頰“騰”地一下紅透了,伸手就想去拍阿靈,可阿靈早有防備,靈巧地往後一躲,捂著嘴笑著轉身,一路小跑衝出了院子,隻留下一串清脆的笑聲。
這時,柳清風緩步從廊下走來,恰好撞見這一幕,見十葉臉紅心跳的模樣,便饒有興味地問:“阿靈給你準備了什麽丹藥?怎麽還神神秘秘的,惹得你這般害羞?”
“啊……沒、沒什麽的!”十葉慌忙將包袱往身後藏了藏,眼神有些閃躲,連忙岔開話題,“師父,東西都備好了,我們快走吧,別誤了時辰!”
十葉將錦緞包袱穩穩背在肩上,指尖輕輕理了理垂落的發絲,隨即自然地伸出手,親昵地挽住了柳清風的胳膊。她的指尖觸到師父月白道袍下溫熱的手臂,臉頰不自覺泛起一絲淺紅,腳步卻輕快起來。柳清風側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含著淡淡的笑意,任由她挽著,二人並肩朝著清風崖的山門緩步走去。晨間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兩道身影拉得很長,一路伴著山間的清風與鳥鳴,靜謐又溫情。
出了清風崖那道嵌著千年玄鐵的山門,晨霧還像揉碎的銀紗纏在石階上。十葉悄悄鬆開師父柳清風的衣袖,指尖剛沾到微涼的空氣,一道青瑩瑩的光弧便從她腕間的劍穗裏躍出 —— 正是伴隨她多年的青鋒劍。劍身在晨光裏轉了個漂亮的弧,劍脊上 “逐星” 二字隱隱發亮,她腳尖剛要踮起,打算試試她更上一層樓的禦劍訣,後領忽然被輕輕一扯。
“急什麽。” 柳清風的聲音像山澗裏的清泉,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他負著雙手立在霧中,月白道袍的下擺沾了些草葉上的露水,倒比山門旁的迎客鬆更顯清逸。
十葉委屈地收了劍,鼻尖還縈繞著師父袖間淡淡的檀香:“師父,不是說要趕去明月宮赴宴嗎?晚了豈不失禮?”
柳清風抬手拂去她發間的一片霧絮,目光望向東南方,那裏的天際正泛著極淡的銀輝:“明月宮距此七十七萬裏,且藏在九天罡風與弱水之間,禦劍去不得,駕雲亦去不得。”
“七、七十七萬裏?” 十葉的眼睛瞪得像兩顆圓溜溜的山核桃,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劍穗,“那、那難道要徒步走過去?弟子就算不吃不喝,也得走個幾百年吧!”
柳清風忽然笑了,那笑意從眼角眉梢漫開,竟讓周遭的晨霧都暖了幾分。他抬起右手,寬大的道袍衣袖緩緩張開,袖口處用銀線繡的流雲紋忽然活了過來,那些流雲竟在布料上緩緩流轉,仿佛藏著一整個天空。“進來。”
十葉嚇得往後退了半步,青鋒劍都差點從手裏滑出去:“進、進去哪裏?這衣袖…… 弟子這般大的身子,怎麽塞得進去?” 她雖已是金丹境,可無法變換形體,哪能鑽進這看著不過兩尺寬的衣袖裏?
“你且試試。” 柳清風的聲音裏帶著種讓人安心的魔力,他指尖輕輕一點袖口,那些流轉的流雲忽然向外漾開,“我這衣袖是用昆侖山上的‘納天綾’所製,別說你一個人,便是整座清風山塞進來,也還綽綽有餘。”
十葉盯著那片仿佛在呼吸的衣袖,又看看師父篤定的眼神,終於鼓起勇氣。她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抱著青鋒劍,像隻莽撞的小獸般朝著衣袖撞了過去 —— 預想中的碰撞並未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柔軟的觸感,像是跌進了堆滿雲絮的暖窩。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頓時驚得張大了嘴巴,連劍穗掉在地上都沒察覺。
眼前哪裏還是窄窄的衣袖?竟是一片廣闊得望不到邊際的天地!腳下踩著的是軟乎乎的 “地麵”,摸上去正是師父道袍的布料,可卻像草原般綿延開去;頭頂是淡淡的銀輝,正是從袖口透進來的天光,卻被布料過濾得溫柔無比;不遠處竟還有幾株半人高的靈草,葉片上掛著晶瑩的露珠,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 那是她前日見師父在丹房前長著的 “凝露草”,怎麽竟長到這裏來了?
她試著往前走了幾步,腳步落在布料上竟還有輕微的彈性,四周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回聲。回頭望去,能看見師父的手腕就在不遠處,那手腕在這片天地裏竟顯得像一截粗壯的玉柱,而自己站在旁邊,倒像個誤入巨人國度的小精靈。
“師父…… 您、您難道是巨人變的?” 十葉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順著布料間的縫隙傳出去,竟還帶著淡淡的回響。
衣袖外傳來柳清風低低的笑聲,震得腳下的布料輕輕晃了晃:“傻丫頭,不是我是巨人,是這衣袖裏藏著乾坤。你且找個地方坐好,咱們去明月宮吃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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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十葉便感覺身下的布料輕輕一抬,整個人仿佛飄了起來。她終於反應過來,師父哪是什麽巨人,分明是有件能裝下天地的寶貝!這可比禦劍飛行有趣一萬倍!
十葉扒著 “地麵” 上的布料紋路往前爬,忽然發現那些銀線流雲竟順著飛行的方向快速流轉,像極了宮外集市上轉動的萬花筒。她索性鬆開手,順著布料的弧度滑了出去,竟像坐在雲舟上般自在,耳畔傳來的風聲也格外奇特 —— 不是禦劍時那種刮得臉頰生疼的疾風,反倒像無數隻玉笛在同時吹奏,清越婉轉,聽得人指尖都發麻。她好奇地仰頭望去,隻見頭頂的銀輝裏不時掠過細碎的光斑,細看竟像是星子的碎片,想來是師父飛得太快,連星辰都成了流螢般的殘影。
她摸出腰間的銅製刻漏,剛掐著手指數到第三十下,忽然聽見 “嘩啦” 一聲輕響,不遠處的 “草原” 上竟冒出一汪清泉,水珠落在布料上彈起半尺高,濺起的水花裏還裹著細小的彩虹。“這袖裏竟還有泉水?” 十葉驚呼著跑過去,指尖剛碰到水麵,便覺一股清涼順著指尖鑽進來,渾身的疲憊都消散了大半。
正玩得興起,刻漏裏的沙剛好漏完一炷香的量,外麵忽然傳來柳清風清朗的聲音,帶著穿透布料的魔力:“出來吧!”
十葉隻覺腳下的布料猛地一收,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托著她往上送,她順勢蜷起身子,像片被風吹起的柳葉般輕盈躍出。落地的瞬間,她下意識地抬頭,差點撞到師父的衣襟 —— 方才在袖裏還像玉柱般粗壯的手腕,此刻竟恢複了往日的模樣,自己站在旁邊,依舊是隻到師父肩頭的高度。她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又伸手比了比師父的衣袖,才恍然大悟:不是自己變了大小,也不是師父縮了身形,是那納天綾收了神通,將袖中的乾坤盡數斂回了兩尺寬的布料裏,連方才那汪清泉、幾株靈草,都不知藏去了何處。
“師父,這袖子也太神了!” 十葉拽著柳清風的衣擺晃了晃,眼睛亮得像藏了兩顆星辰,“下次咱們還走袖裏好不好?比坐飛舟有趣一百倍!”
柳清風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指尖剛落下,十葉忽然瞥見師父袖口的流雲紋裏,竟藏著一片小小的綠葉 —— 正是她方才在袖裏摘的凝露草葉片,不知怎的竟嵌進了銀線紋路裏,成了流雲間最鮮活的點綴。
“你怎麽知道我坐了飛舟?” 柳清風忽然挑眉,目光落在她還沾著露水的發梢上,語氣裏藏著幾分戲謔。
十葉先是一愣,隨即捂著嘴笑出聲:“不是吧師父,您還真有飛舟啊?我就是隨口說說的!” 她原以為飛舟隻是話本裏的玩意兒,沒想到竟真有其物。
“當然有。” 柳清風負手轉身,目光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巒,指尖輕輕敲擊著袖口,“尋常飛舟需以千年梧桐木為骨,以天河金沙為釘,還要引北鬥七星的星輝淬煉船身,方能破開雲層。隻是凡人身骨孱弱,沾不得星輝之力,一靠近便會被船身的靈光灼傷,自然沒法乘坐。”
十葉聽得眼睛都直了,拽著師父的衣袖追問:“那師父的飛舟長什麽樣?是不是像畫裏那樣,船帆上繡著日月星辰,還有仙娥捧著玉盤送仙茶?”
柳清風忽然低笑一聲,抬手往空中一拋,一道青光閃過,隻見一艘巴掌大的木舟憑空出現,落在他掌心。那木舟通體呈深青色,船身刻著細密的雲紋,船帆竟是用半透明的蟬翼紗所製,上麵綴著點點碎光,像撒了一把星子。“這便是‘青雲舟’,平時收在袖中,要用時隻需注入靈力,便能變作三丈長的大船。”
話音剛落,他指尖往木舟上一點,那小船頓時 “嗡” 的一聲,化作一艘氣派的大船,懸浮在兩人麵前,船帆上的碎光忽然亮起,照得周遭的霧氣都染上了淡淡的青輝。
十葉驚得張大了嘴巴,剛要抬腳往船上邁,忽然聽見船身傳來 “吱呀” 一聲輕響,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船艙裏鑽了出來 —— 竟是一隻巴掌大的靈猴,身上披著繡著流雲紋的小披風,手裏還捧著一個玉瓶,衝著柳清風作了個揖。
“這、這是……” 十葉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守舟的靈猿,名叫墨點。” 柳清風笑著解釋,“上次去昆侖辦事,它非要跟著,便留它守著青雲舟了。”
墨點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抱著玉瓶跳到十葉肩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惹得十葉忍不住笑出聲。她低頭看著肩頭的靈猿,又抬頭望著眼前的青雲舟,忽然覺得這趟明月宮之行,怕是比她想象中還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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