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 有些話總得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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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夫人來了這裏,這間座鋪子才算是真正定下了調子,至於要用這鋪子來做些什麽,那是李然自個的事,桂夫人倒不怎麽關心。她是範家的供奉客卿,可真說起來,除了那座桂花島外,過去的那些光景裏,這位桂夫人卻是沒有一點名產。
晨曦正好,李然便領著桂夫人在院子轉了起來,畢竟是自家房子,總得熟悉一番,如此一來,也好看看缺些什麽,然後才好給其置辦些屋內用品,添個彩頭。
詩雨倒是沒陪著二人,而是在廚房裏轉了轉,隨後便見她右手上挎著一個木籃子,給自家公子交代了去向後,轉身便離開了鋪子,晨陽的碎細光點落在她的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少女極有活力,蹦蹦跳跳,倒是可愛。
至於範峻茂……
睡得極好,想來這一時半會是不願來。
這座院子不算大,除了迎街的門麵鋪子外,後麵也就五間廂房,大至瞧了一眼,桂夫人便是沒了興致。
桂夫人忽的問道:“你準備拿這鋪子做些什麽?”
李然倒是沒想到婦人有這般問題,略做思索,也明白了話語裏另外的意思,旋即回道:“昨天來的晚了些,街道上留有門麵的鋪子不多,珠寶玉器,酒鋪館子,這些也都不缺,所以也沒去仔細深究過。不過剛剛走的那麽一會,我在娘身上聞著幾分桂花糕點的味道,想了想後,便覺著開個糕點鋪子,等娘每次回家時都能吃上些,也算是小子的一點孝心。”
開個糕點鋪子,這個主意並不算什麽稀奇事,可聽到了後麵那句時,婦人的臉上卻是罕見的多了幾分笑意,特別是“回家”二字,落在婦人心裏,極有重量。
桂夫人道:“如此一來,你是想做個甩手掌櫃,讓詩雨那丫頭來給你打理鋪子?”
李然道:“人都是自由的,既然從範家哪裏贖了身子,未來的路如何走,那都得由她自己決定。我一大老爺們,以後遊曆天下,路途難走,日子難過,睡山洞,吃野味,這些都是平常日子。若是讓她跟著我一起,說實在的,還不如讓她在這鋪子裏做個二掌櫃。”
聞言,婦人眉眼一挑,語氣稍變,“喲,看不出來我們李大公子還是個會心疼人的主,別是留著鍋在家裏,去外麵尋碗吧?”
李然麵色一黑,自家老娘什麽都好,唯獨一到了這男女之事來,那陰陽怪氣的本事,簡直是浩然一絕,“瞧您這話說的,你兒子如今是個龍門境,未來的十四境,要真走一趟江湖什麽也沒留下,指不定就有人要給我編排小事了,到時候給您臉上抹了黑,到時候可別說我不懂事。”
針尖對麥芒,母子倆倒是極有意思。
可這話落在桂夫人耳朵裏,怎麽聽著卻是另有故事,不由多問道:“哪家姑娘?”
李然一本正經道:“阮秀!”
桂夫人想了想,覺著這名字有些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剛想著用些神仙手段來看看,卻是被李然連忙打斷了。
桂夫人是神靈轉世,可如今卻也隻是金丹境界,要真用神仙手段去算了阮秀,多多少少就有點以下犯上的意味,這因果頗大,自家老娘可接不住。拋開這些不說,當事人如何且先不論,光是楊老頭和阮邛哪裏,想來就不好。
若是李然,他倒是不怕,無非就是幹一架,反正不會輸,至於結果如何,他倒是不在意。
可自己老娘嘛……
還是安穩點好了。
天色漸暖,日頭高起,穗濘街上也是開始熱鬧了起來,人潮湧動,叫賣不絕,也是這個時候,睡在鋪子角落裏的綠裙少女才悠悠轉醒,麵色髒亂,雙眸朦朧。
範峻茂看見了桂夫人,可在對視一眼後,立馬又收回來目光,各自心中已然明了,在同青衫劍修說了幾句之後,她便離開了鋪子,至於去做什麽,沒人在意。
綠群少女前腳剛走,詩雨後腳便拎著一堆菜品回來,葷腥白素,各自皆有。二人擦肩而過,前者沒去理會,倒是後者腳步一停,出於本心,轉身衝著綠群少女說道:“姑娘,你等會還要回來吃飯嗎?”
綠群少女腳步沒停,就那般走了。
詩雨沒明白,小聲嘟囔道一句“奇怪”,而後便拎著手裏的東西,徑直走向了廚房,乒乒乓乓,炊煙嫋嫋,倒是悅耳。
三人一齊吃了個早飯,桂夫人便離開了鋪子,說回範家那邊做些事,晚些時候便會回來。離開時,婦人讓李然給這鋪子起個名字,思索一番,青衫劍修旋即給出了個“桂花齋”,沒說緣由,單純覺著不錯,僅此而已。
雖然沒說,但婦人和少女卻是門清。
桂花島,來來回回,兩地騰挪,居無定所。
桂花齋,落地生根,應有期盼,自是極好。
桂夫人返回了範家,如今的桂花齋裏,也就隻剩下了兩個人。李然拉著詩雨坐在院子裏的老槐樹下,拿出一壺桂花小釀,借著閑暇,青衫少年便開始說起了些事。
李然喝了一口桂花小釀,笑道:“我有個不情之請,懇求詩雨姑娘考慮考慮。”
這一幕有些突然,詩雨心髒劇烈跳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紅霞瞬間布滿臉蛋,咬著嘴唇道:“公子不必如此,詩雨是公子的仆從,無論是什麽,詩雨都會答應的。”
“如今你已贖身,我想讓你做這間鋪子的掌櫃!”
“啊?”
詩雨茫然的抬起頭看向李然,而後又慌張的低下頭去,羞赧的快要把裙角揉碎。
原來公子說的是這個,我還以為……
詩雨胸口劇烈起伏,但還是鼓足勇氣重新抬起頭,直視李然,“詩雨,全憑公子安排就好。”
李然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他不是榆木腦袋,自然明白麵前姑娘在想些什麽,輕聲一歎,而後正色道:“世間規矩極多,但我又極不守規矩,而認識詩雨姑娘這麽久了,我也知道姑娘心裏所求的東西,隻是你所求的那些,李然沒法給你答案,倒不是詩雨姑娘不好,隻是李然心中有惑,不能如此。”
少女聞言,心頭莫名有些失落,哪怕早就知道,可真當對方說出來,心裏壓下了,眼睛卻是怎麽也攔不住。
“詩雨知道,詩雨一直都知道,所以公子也不必如此,相反,若是詩雨沒遇見公子,這輩子或許就那般過去了……”
天底下最難的便是情之一字,心裏藏著,熬人傷己,可真要出了口,有了答案,卻又是直戳人心窩子,怎麽都不對。
李然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說了這話以後會讓少女難過,可他卻不得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