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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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冰冷的宇宙。
那雙巨大的、流淌著純粹惡意的血紅色眼眸,如同兩顆燃燒的恒星,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俯瞰著下方蔚藍的星球。地麵上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地映照在這雙非人的瞳孔裏。
“這次倒是比上次進步多了。”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低語在真空中回蕩某種超越物理的傳遞),“伊布裏斯…居然還能被催化成這種形態…美比特?有趣。”
血眸中閃過一絲純粹的好奇,如同孩童觀察著新奇的玩具。然而,當看到美比特最終在雷霆中化為飛灰時,那抹興趣又化作了冰冷的遺憾。
“嘖,可惜了,標本是做不成了。”猩紅的瞳孔微微轉動,似乎望向了星球上某個特定的方向,“或者‘他’會知道些什麽……”
低語消散,巨大的血眸緩緩闔上,仿佛從未睜開過。無垠的太空,重歸死寂的黑暗。
夢境,燃燒的廢墟,永恒的暗夜。
歐陽瀚龍再次踏足這片煉獄般的景象。熟悉的背影——未來的自己,“龍”,依舊坐在斷壁殘垣上,手中緊握著那柄斷裂的隕冰劍。
“你來了。”龍的聲音平靜無波,沒有回頭。他的腳邊,靜靜躺著一件東西——一隻殘破不堪、布滿裂紋、甚至有些扭曲變形的黑色頸環。
“這是?”歐陽瀚龍瞳孔驟縮,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起。那隻頸環,他太熟悉了!
“嗯。”龍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頸環上,冰冷如霜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他伸出布滿老繭和傷痕的手指,極其輕柔、甚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在那殘破的頸環上摩挲了幾下。“她的遺物。”
“遺物?!”龍那平靜的陳述,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歐陽瀚龍的心上,瞬間證實了他內心最恐懼、最不願麵對的猜想!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歐陽瀚龍的聲音帶著顫抖和絕望。
“因為你。”龍猛地轉過頭,那雙血紅的眼睛如同深淵般鎖定了他,“或者說,因為我。”
一股難以想象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怖壓迫感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撞在歐陽瀚龍身上!他悶哼一聲,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劇烈的頭痛仿佛要撕裂他的頭顱!
“不!不可能!她怎麽會?”歐陽瀚龍抱著頭,痛苦地嘶吼。
“因為直到她被獻祭的那一刻,”龍緩緩站起身,斷裂的隕冰劍直指跌坐的歐陽瀚龍,聲音冰冷得如同極地寒風,“我也沒有解開她的禁錮。”
龍的話如同最鋒利的冰錐,刺穿了歐陽瀚龍所有的僥幸。白菡琪被獻祭?禁錮未解?
“所以,現在,”龍的血眸中燃燒起冰冷的戰意,“讓我看看,如今的你,究竟成長到了哪一步!漩空流!”
話音未落,狂暴的水元素裹挾著廢墟碎片,如同憤怒的巨龍,咆哮著衝向歐陽瀚龍!
“你!”歐陽瀚龍又驚又怒,強忍著頭痛和壓迫感,狼狽地向側方翻滾閃避!嗤啦!洶湧的能量擦過他的肩膀,留下深可見骨的灼傷和強烈的麻痹感!
“就這點反應速度,還想質問我關於她的事?!”龍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身影如鬼魅般逼近,手中斷劍化作一片血色幻影!“給我站起來!”
無數道淩厲的血色劍氣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封鎖了歐陽瀚龍所有退路!死亡的危機感瞬間降臨!
“呃啊!”絕境之下,歐陽瀚龍怒吼一聲,緊握的拳頭上,紫色的雷光瘋狂跳躍!他甚至沒注意到,手腕上的靈璃墜,不知何時已悄然變成了深邃的紫色!
“雷震裂空——龍嘯!”
纏繞著毀滅性雷光的拳頭悍然轟出!那狂暴的紫電竟在瞬間凝聚成一條猙獰咆哮的雷龍!龍形光束帶著摧枯拉朽之勢,一層層擊碎襲來的血色劍氣,最終狠狠地撞在龍的身上!
刺目的雷光炸開!龍的身體被狂暴的電流包裹,頭發根根倒豎,衣物焦黑冒煙,但他隻是身體晃了晃,眼中卻爆發出難以掩飾的驚喜光芒!
“第二元素?!你覺醒了雷元素?!”龍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波動。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歐陽瀚龍忍著肩膀鑽心的劇痛和麻木,雙手再次凝聚起狂暴的雷光,第二擊蓄勢待發!他必須知道真相!
“嗬嗬…”龍輕輕拂去身上跳躍的電弧,理順被電得蓬亂的頭發。他那如同萬年寒冰般冷酷的臉上,竟罕見地、極其細微地牽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極其複雜、難以言喻的…笑容?那笑容裏似乎包含著欣慰、感慨,還有一絲解脫?
“你果然…和曾經不一樣了。”
“什麽意思?!”歐陽瀚龍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和話語弄得更加困惑和憤怒。
“你和‘那東西’交手了,對嗎?”龍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一個問題,血紅的眼睛緊盯著歐陽瀚龍。
“你是說美那個變異的伊布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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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伊布裏斯?”龍嗤笑一聲,語氣帶著冰冷的嘲諷,“那是被人為製造出來的生物兵器。它的名字是美比特。如果用製造它的那些聯邦雜碎的話來說,‘破壞者’或許更貼切。”
“這和你說的那些事情!和你那該死的預言!有什麽關係?!”歐陽瀚龍被龍的答非所問徹底激怒了,雷光在他掌心暴躁地跳躍。
“我,”龍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清晰,一字一頓地說,“可沒有和這東西打過。”
“……!”如同閃電劃破迷霧!歐陽瀚龍猛地抬頭,眼中瞬間爆發出明悟的光芒!不同的時間線?不同的遭遇?未來的毀滅結局並非注定?!
然而,就在他即將抓住這絲靈光的刹那——
“想明白了?”龍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和,但他的手中,一個高度壓縮、散發著毀滅氣息的巨大雷球已然成型,光芒刺目!
“那就…回去吧。”
轟隆——!!!
巨大的雷球在歐陽瀚龍眼前轟然炸開!毀滅性的光芒瞬間將他吞沒、撕裂!意識陷入一片空白……
現實,靈璃學院附屬醫院,重症監護室。
歐陽瀚龍如同被噩夢扼住喉嚨,猛地從病床上彈坐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瞬間浸透了病號服,心髒狂跳得像是要衝破胸膛!夢境中被撕裂的痛楚仿佛還殘留在身體裏。
“呼呼,搞什麽,送我出夢境非得用炸的嗎?還是炸我自己?!”他揉著仿佛要裂開的太陽穴,內心瘋狂吐槽。
“醒了!醫生——!他醒了!!!”守在床邊的護士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隨即驚喜地大叫著衝出了病房。
歐陽瀚龍喘著粗氣,茫然地環顧四周。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醫療器械…這裏是重症監護室?他立刻看向旁邊的床位——那是歐陽未來的床位!
然而,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髒驟停!
歐陽未來並沒有躺在病床上,而是被完全冰封在一塊巨大的、晶瑩剔透的、散發著絲絲寒氣的深藍色堅冰之中!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如同沉睡在冰棺中的精靈!
“未來!未來!你怎麽了?!”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歐陽瀚龍!他猛地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頭,不顧針眼滲出的血珠,踉蹌著撲到那塊巨大的寒冰前!
就在他顫抖的手掌觸碰到冰冷刺骨的冰麵的刹那,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塊仿佛亙古不化的深藍堅冰,竟如同遇熱的春雪般,在短短數秒內迅速消融、汽化,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一絲水痕!
“哥哥…?”冰封解除,歐陽未來長長的睫毛如同覆滿霜雪的蝶翼,微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琥珀色的眼眸起初有些迷茫,如同蒙著薄霧的湖泊,隨即映入了歐陽瀚龍焦急的臉龐。蒼白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血色,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尖上,仿佛還凝結著細碎的星光,墜入瞳孔深處,漾開一圈圈淺金色的漣漪。凝脂般的肌膚下透出淡淡的青色脈絡,如同精致的冰裂紋瓷器。她眼皮掀起的弧度,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美感,像沾著晨露的玫瑰初綻,可眸中流轉的朦朧霧靄,又讓人想起被月光驚醒的深海珍珠。一滴晶瑩的淚珠懸在她纖長的眼尾,如同匠人用銀針在琉璃人偶眼角精心雕琢的永恒晨露,將墜未墜。
“未來!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巨大的失而複得的狂喜瞬間衝垮了歐陽瀚龍的理智。他再也控製不住,一把將妹妹緊緊擁入懷中!雙臂用力到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仿佛抱住的是一件失而複得、稍縱即逝的稀世珍寶。夢境中龍手持斷劍的悲涼背影、那句“禁錮未解”的冰冷話語,如同噩夢的陰影在他心頭縈繞不去,讓他此刻的擁抱充滿了後怕與無比的珍視。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白菡琪、韓荔菲、華翠璃和薛濼跟在一位穿著白大褂、表情嚴肅的醫生身後走了進來。
醫生看到抱在一起的兄妹倆,尤其是剛才還被報告處於特殊冰封狀態的歐陽未來此刻竟安然無恙地坐在床上,眼中閃過一絲極其明顯的驚詫和困惑。他迅速上前,拿出聽診器和手電筒進行初步檢查。
“不可思議。”醫生一邊記錄,一邊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你們兩個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個半月!更奇怪的是,小姑娘在昏迷後不久,生命體征雖然平穩,但腦電波活動卻完全消失,儀器顯示如同…腦死亡狀態。而小夥子則相反,腦電波異常活躍,甚至出現了遠超正常範圍的劇烈波動!我從醫三十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矛盾又並存的現象。”他收起工具,看著完全清醒的兩人,“沒想到你們竟然同時醒過來了…這簡直是醫學上的奇跡。”醫生又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確認兩人意識清醒後,帶著滿腹的疑問和查房記錄離開了。
“醫生……好像看不見那塊冰?”歐陽瀚龍看著醫生離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那塊冰,隻有他看得見?那是未來的力量?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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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們兄妹倆就被激動的人群圍了起來。
“小瀚龍!小未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韓荔菲老師踮著腳,小臉上滿是擔憂,努力想看清被圍在中間的兄妹。
“太好了!終於醒了!擔心死我們了!”薛濼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身體機能恢複如何?有沒有元素紊亂的感覺?”華翠璃則更關注他們的身體狀態,金色的眼眸仔細打量著兩人。
七嘴八舌的關心如同溫暖的潮水將兩人淹沒。歐陽瀚龍和歐陽未來被圍在中間,感受著久違的關切,心中溫暖,但也有些手足無措,隻能連連點頭應和。
直到眾人的關切稍稍平息,一直安靜站在人群邊緣的白菡琪,才低著頭,怯生生地擠了過來。她不敢抬頭看歐陽瀚龍,小巧的耳尖微微泛紅,聲音細若蚊呐:
“那天,謝謝你……”簡單的三個字,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隻有她自己知道,當歐陽瀚龍渾身浴血、白發飛揚,卻依然堅定地擋在她身前,為她撐起那片守護結界時,她沉寂了十七年的精靈之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清晰、如此劇烈的悸動。如同沉寂億萬年的古樹,在春風拂過時,悄然綻放了新芽。
更深的秘密藏在心底:每一個精靈降生時,靈魂深處都會伴生一部被神秘力量鎖住的本命契約書。唯有當“命定之人”出現,靈魂產生共鳴時,那古老的封印才會自行解開。
在第一次遭遇伊布裏斯,歐陽瀚龍挺身而出時,她懷中的契約書就曾傳來過微弱的震動。隻是那時,她體內強大的封印壓製了一切,契約之鎖紋絲不動。
然而,在那生死攸關的戰場上,當她感受到歐陽瀚龍身上爆發出的、與她同源卻更為深邃的死亡權柄氣息時,仿佛受到命運之線的牽引,她鬼使神差地取出了那本塵封的契約書。
就在那一刻——在死亡與守護交織的戰場上,在兩人權柄氣息微妙共鳴的瞬間——那本命契約書上古老而堅固的青銅鎖扣,竟無聲無息地化作了點點星塵,徹底消散了。
封印,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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