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刺耳的考試結束鈴聲如同天籟，瞬間引爆了教室。哀嚎、吐槽、收拾東西的噪音混成一片。
    “我的腦子還在跟著那隻蝸牛爬！方軲轆自行車絕對是本世紀最邪惡的發明！”冷熠璘捶胸頓足，這次的考試都是啥跟啥啊。他的大腦已經嚴重過載了。
    “啊啊啊啊啊算半天焦慮係數，結果告訴我車軲轆是方的？這合理嗎？！”
    “韓老師，您老實交代，是不是混沌源流給您出的題？”
    眾人對著拿走卷子的韓荔菲哀嚎道。韓荔菲回頭，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便離開了教室。
    白菡琪安靜地收拾著文具，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指尖還有些微涼，她小心翼翼地將那張寫滿了“蝸牛、自行車、方軲轆”噩夢的試卷對折，收進背包夾層深處。歐陽瀚龍那番關於“蝸牛精綁架老師”和“蝴蝶扇人飛出銀河係”的離奇言論，此刻回想起來，竟讓她緊繃的神經奇異地鬆動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目光低垂。
    “嘿，綾羽！” 歐陽瀚龍的聲音帶著他特有的活力，幾步就跨到了白菡琪桌邊。他單肩挎著書包，臉上是那種陽光又帶著點促狹的笑容，完全看不出考試時的“推演狀態”。“最後那道‘方軲轆絕境’，真采納我的‘蝴蝶扇人’計劃了？寫上去沒？我覺得憑咱倆的默契，怎麽也能混個及格分吧？”
    白菡琪的臉頰瞬間染上一層薄紅，像初綻的桃花。她飛快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又迅速低下頭，聲音輕柔但清晰：“別亂說…我寫了‘荒謬’。” 她停頓了一秒，聲音更輕，帶著點破罐破摔的意味，“……還有‘想扇人’。”
    說罷，她伸出粉拳輕輕地搗了一下歐陽瀚龍的肚子。
    “噗哈哈！我就知道！”歐陽瀚龍毫不客氣地笑出聲，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取得了重大勝利，“看看，在方軲轆這種不講道理的難題麵前，邏輯嚴謹的綾羽和天馬行空的我，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解決方案——暴力破局！咱們真是絕配！” 他習慣性地想拍拍白菡琪的肩膀，但看到她微微縮了一下，手在空中頓了頓，轉而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沒個正形！”白菡琪忍不住掐了歐陽瀚龍一把。
    “哥！誰跟你絕配了？” 歐陽未來像隻被踩了尾巴的小貓，氣鼓鼓地擠到兩人中間，對著歐陽瀚龍揮舞著小拳頭，“我的‘憤怒火球核心’才是最直接的！都怪那個破題，害我最後光顧著詛咒出題的家夥了！我的調料包之仇不共戴天！白姐姐，你說是不是？” 她轉頭尋求白菡琪的認同。
    白菡琪看著歐陽未來氣呼呼的小臉，無奈地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她和歐陽兄妹住在一起，早已習慣了這種熱鬧。
    三十分鍾的大課間轉瞬即逝……
    “咚、咚、咚。” 講台上傳來三聲沉穩有力的叩擊。
    “安靜。” 韓荔菲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讓教室鴉雀無聲。她推了推不常戴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全場，最終精準地落在幾個學生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了然。
    “現在公布本次‘多維潛力評估’的分組結果。” 韓老師的聲音清晰而冷靜，“此次測驗的目的，是篩選在極端壓力下展現特殊思維模式、情緒韌性及協同潛質的個體。成績是參考，特質是關鍵。”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白菡琪身上：“白菡琪，答案：‘荒謬。以及，想扇人。’ ” 她念出“想扇人”三個字時，語氣毫無波瀾，仿佛在念一個普通公式。“我的點評是：在高壓下保持高度專注與邏輯性，完成了絕大部分高難度推演，展現出磐石般的穩定內核。麵對無法理解的荒謬指令，情緒雖有波動，甚至想要毆打同班同學和出題老師，但最終以最簡潔直接的方式表達，隱含強烈的‘破局’行動傾向。很好，其穩定性和潛在的‘破局’意誌，是團隊不可或缺的基石與核心。”
    白菡琪的臉紅得快要燒起來，頭埋得更低了，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全班的目光聚焦過來，帶著驚奇和竊笑。
    韓老師目光轉向歐陽瀚龍：“歐陽瀚龍，答案：畫了一幅塗鴉：被蝸牛精綁架的老師、方軲轆自行車怪、還有……指向外太空的箭頭。 我的點評是：答的什麽玩意這是？！但～～！” 韓荔菲特意加重語氣，“在考試尾聲，麵對同伴的焦慮，展現出超乎尋常的洞察力與大局觀。以極具想象力‘蝸牛精綁架論’和……嗯……幽默感十足的‘蝴蝶扇人銀河係論’的方式，有效緩解了同伴壓力，穩定了局部‘情緒場’。這種在混亂中精準錨定關鍵點、施加積極影響並製造‘變量’的能力，是團隊的情緒中樞與潛在爆發點。”
    “啊？老師你都知道我在下麵說悄悄話啊？”歐陽瀚龍聽完後嚇了一跳。
    “我又沒說考場規則裏有不準交頭接耳這一條。”韓荔菲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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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眾人聽完後，又是一陣哀嚎，早知道就交頭接耳，尋求場外援助了。
    歐陽瀚龍聽完點評，眼神閃動了一下，但隨即又恢複那副陽光笑容，衝白菡琪和妹妹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歐陽未來回了他一個鬼臉。
    “臭老哥……又在得瑟。”
    “歐陽未來，” 韓老師看向小丫頭，“你的答案：在題目旁畫了個巨大的叉和吐舌頭小人，旁邊標注：‘詛咒出題人吃泡麵永遠沒有調料包！憤怒火球核心啟動！’ 點評：情緒表達極其直接、甚至說出裏強烈且富有創造力地‘調料包詛咒’。在極端壓力下，能將負麵情緒瞬間轉化為具象化的、帶有攻擊性的‘能量’概念，即‘憤怒火球核心’，雖然方式獨特，但這股未被規則束縛的爆發力和另辟蹊徑的思維是團隊最鋒利的‘靈光’與破冰之刃。”
    歐陽未來聽到“破冰之刃”，眼睛“唰”地亮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之前的怨氣一掃而空，隻剩下驕傲。
    “聽到了沒有，臭老哥？這才叫實力！”
    最後，韓老師的目光投向教室角落。一個留著利落短發、穿著洗得發白的運動服、正百無聊賴轉著筆的女生抬起頭——新來的學生墨華。她坐姿隨意，甚至有點懶散，但那眼神平靜得像深潭，偶爾閃過銳利的光，與她纖細卻蘊含著驚人力量感的身形形成奇妙反差。
    班上同學對她印象最深刻的恐怕就是一拳打壞承受力上限為500公斤的沙袋了。
    “墨華，” 韓老師的聲音裏多了一絲幾不可察的…玩味？ “答案：在答題區域中央，用加粗記號筆寫了一個占滿空間的、力透紙背的‘不會’。並在下方空白處，用極小的字寫著：‘真要考這個？給我一個結實點的訓練場。’ ”
    全班一片寂靜，都被這簡單粗暴到極致的答案再次震撼。
    “乖乖，從來沒想到還能以這種方式展開……”冷熠璘悄悄地嘟囔著。
    韓荔菲：“點評：此答案無效。但附加要求極具指向性。展現了絕對的務實精神和對‘實戰’壓倒性的偏好。其潛台詞是：規則外的難題，與其空談，不如以絕對力量正麵擊破。這種無視紙上迷局、直指核心的強悍行動力，以及敢於打破一切框架的魄力，雷屬性的持有者，正是團隊攻堅時最可靠的‘雷霆’與執行者。”
    墨華聽完，隻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繼續轉她的筆，仿佛在說：哦，知道了。結實訓練場到手就行。
    “老師說的正麵擊破，是指拆了訓練場吧……”
    冷熠璘還沒說完，就感覺一道目光看向了自己，他甚至在一瞬間出現了走馬燈的幻視。
    “因此，”韓荔菲老師的聲音斬釘截鐵，“基於評估展現的、高度互補的核心特質：白菡琪、歐陽瀚龍、歐陽未來、墨華——你們四人，即刻起，組成小隊，歐陽瀚龍任隊長，至於小隊的名字，就看你們的自我發揮了。”
    “哈？” 歐陽未來第一個叫出聲，瞪大了眼睛看著墨華。
    歐陽瀚龍也愣了一下，目光在沉穩害羞但寫著“想扇人”的白菡琪、鬥誌昂揚的妹妹和角落裏那個散發著“生人勿近，訓練場快給我”氣場的墨華之間掃過，隨即，一種“果然如此”又帶著點“這下更有趣了”的笑容在他臉上綻開。他看向白菡琪，眼神裏那份玩鬧沉澱下去，透出一種屬於隊長的雛形責任感——保護她們，包括這個新加入的“雷霆”。
    白菡琪驚訝地抬起頭，看向墨華，眼中帶著謹慎的打量。墨華也正好看過來，目光平靜地掃過白菡琪、歐陽瀚龍和歐陽未來，尤其在看起來最“弱不禁風”的白菡琪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又移開，仿佛已經完成了初步評估。
    墨華轉筆的動作停了，她看著韓老師，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幹脆：“訓練場，夠結實？” 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韓荔菲老師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當然。你們的小隊，明天放學後，一號特訓場集合。你們的第一次協同適應性測試……嗯，場地絕對符合你對‘結實’的要求。” 她特意強調了“結實”二字。
    墨華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沉睡的雷雲被點亮，充滿了純粹而強烈的戰鬥渴望。
    歐陽未來湊到哥哥耳邊，小聲嘀咕：“哥，我怎麽感覺韓老師給我們的不是隊友，是個拆家狂魔預備役？” 她看著墨華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對“結實訓練場”的期待光芒，莫名覺得自家那結實的大門有點瑟瑟發抖。
    韓荔菲老師宣布完，似乎任務完成，拿起教案就準備離開教室。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平靜得幾乎沒有起伏的童音，像一片羽毛般輕輕落下，卻清晰地穿透了教室尚未完全平息的嘈雜：
    “老師，我的分組？”
    全班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聲音來源。
    教室靠窗最後排的角落，一個嬌小的身影站了起來。她穿著幹淨的白襯衫，深色的a字裙，頭上壓著一頂洗得發白的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臉上戴著一個純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沉靜得近乎淡漠的眼睛。正是時雨。她安靜得像一個影子，以至於很多人剛才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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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荔菲老師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落在時雨身上。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卻又隔著一層迷霧的審視。
    韓荔菲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無形的壓力在空氣中彌漫。
    時雨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和表情，仿佛感覺不到那審視的目光。她從桌洞裏拿出一張試卷。那張試卷異常“幹淨”。前麵的邏輯陷阱、單位轉換、心理曲線圖……所有題目區域都是空白。隻有最後那道關於“蝸牛、自行車、方軲轆”的心理活動題那裏，有東西。
    她沒有寫字。
    在原本應該答題的空白處，她用鉛筆極其精準地畫了一個小小的、線條冷硬簡潔的匕首符號。匕首尖端正對著題目中“方軲轆自行車”的位置。
    在匕首符號旁邊，還有一行極小、極工整、如同精密儀器刻印般的數字和符號：
        時間小於等於1.5秒 | 切入角度零度 | 能量消耗最小）
    在試卷最下方，靠近裝訂線的地方，還有一行更小的注解：
    “目標無法逃脫。任務完成。”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連最鬧騰的學生都張大了嘴巴。這，這算什麽答案？！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一些人的脊椎爬升。
    韓荔菲老師的目光在那把冰冷的鉛筆匕首和那行精確到冷酷的“公式”上停留了幾秒。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空氣仿佛凝滯了。這答案的風格，冷酷、高效、目標導向明確到抹殺一切冗餘情感……是巧合？還是……？
    “時雨，”韓老師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喜怒，但每個字都帶著分量，“答案：圖示匕首符號，標注時間、角度、能量最優化參數，結論：‘目標無法逃脫。任務完成。’ ”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時雨那雙毫無波瀾、仿佛由最純淨的冰晶構成的眼睛：“點評：未按題目要求描述心理活動。以目標清除效率為唯一導向，展現出絕對的理性、精準到毫秒的時機把控意識、以及對‘障礙物’方軲轆自行車道本質的冷酷洞悉——即需要排除掉的障礙因素。無視所有非直接關聯變量如蝸牛、蝴蝶效應，追求最高效、最低耗能的物理解決方案。其特質是——一把隻為任務指令而存在的‘無形之刃’。評估結論：具備極高戰術執行價值，但協同性未知。”
    韓老師推了推眼鏡，做出了決定：“因此，時雨，作為歐陽瀚龍小隊候補成員加入。不參與日常磨合訓練，僅在特定高難度或需絕對效率任務時征召。你的‘任務’，由我直接下達。” 這個安排，既是利用其潛在價值，也是將她置於更直接的監控之下。國安部需要更清晰的線索，來確認或排除那個令人不安的代號。
    時雨聽完，沒有任何表示，隻是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幅度小到幾乎看不見。仿佛加入一個陌生的小隊對她而言，和接到一個冰冷的刺殺指令沒什麽區別。她的世界裏，隻有指令和完成任務，情感的波動被某種根深蒂固的、或許是源於某個遙遠而扭曲冰雪之地的嚴苛訓練徹底冰封了。她安靜地坐下，重新將自己隱沒在角落的陰影裏，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歐陽瀚龍看著時雨的方向，眼神複雜。他想起了手掌被那冰冷匕首貫穿的劇痛，以及對方那快如鬼魅、毫無感情的攻擊方式。白菡琪則下意識地往歐陽瀚龍身邊靠了靠，看著時雨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她能感覺到一種被剝奪了某種重要東西的空洞。歐陽未來更是直接縮到了哥哥身後，小聲嘀咕：“哥，她看起來好冷……” 墨華的目光也第一次帶上了點實質性的探究和一絲微不可察的凝重。她能感覺到一種同類般的危險氣息，但這氣息更加純粹、冰冷，仿佛被刻意剔除了所有雜質，隻留下最鋒利的刃。
    韓荔菲老師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教室，留下一屋子心思各異的學生。大部分學生麵麵相覷，他們沒有被分組，韓老師的意思很明確——還欠火候。
    小隊的成員們互相看了看。明天那個“結實”的特訓場，看來會比預想中更加“熱鬧”，甚至可能帶著點未知的危險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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