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盛唐長安!本座成了…香火鼎盛小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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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不是亂葬崗那種浸透骨髓、帶著血腥和死氣的陰寒。而是一種…浮華喧囂之下、如同薄紗般籠罩全身的、帶著脂粉香和煙火氣的…浮世清寒。
意識如同沉在萬丈紅塵的河底,被無數喧囂的絲線纏繞、拖拽,艱難地向上浮升。無數嘈雜的聲音、模糊的光影、混雜的氣息,如同走馬燈般在昏沉的感知中旋轉、交織——
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
鼎沸的人聲喧嘩與叫賣…
濃烈的脂粉香氣混合著香燭煙火味…
還有…某種揮之不去的、令人煩躁的…誦經聲?
“唔…”一聲細微的、帶著濃濃倦怠和不耐的呻吟,終於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
老祖宗…或者說,此刻這具名為“薑離”一個在她意識浮沉時、如同烙印般刻入靈魂的名字)的軀殼,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視線由模糊逐漸清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一片繁複而壓抑的深色承塵。承塵之上,繪著褪色的、姿態各異的飛天與祥雲。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混合了陳舊木料、香燭燃燒、以及某種廉價脂粉的複雜氣味。身下是堅硬冰冷的磚石地麵,透過薄薄的布墊,傳來刺骨的寒意。
她掙紮著想要坐起,身體卻傳來一陣陣陌生的酸痛和虛弱感,比戰國那具重傷的軀殼好不了多少,隻是少了那些撕裂的劇痛。一股源自這具身體的、深沉的疲憊和莫名的…“道法反噬”的滯澀感,如同沉重的枷鎖,束縛著她的四肢百骸。
這是哪?
薑離茫然地轉動眼珠。
這是一間不大的靜室。陳設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簡陋。一張低矮的舊木案,上麵供著一尊掉了漆的三清泥塑像,香爐裏插著幾根燃盡的香簽。牆角堆著些經卷和拂塵。牆壁斑駁,貼著幾張早已褪色的符籙。唯一的窗戶開得很高,窄小,糊著發黃的窗紙,透進一點昏沉的天光。
靜室?道觀?
薑離混沌的腦子裏艱難地拚湊著信息。她低頭看向自己。
一身漿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青色棉布道袍,鬆鬆垮垮地罩在身上,遮掩著這具明顯屬於少女的、尚未完全長開的身軀。腳上是一雙同樣破舊的十方鞋,沾滿了灰塵。雙手…纖細,帶著點營養不良的蒼白,指節處有薄薄的繭子,像是長期勞作留下的。
小道姑?
薑離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天地老祖宗…輪回第二世…成了個…窮酸小道姑?!
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瞬間衝散了昏沉。她掙紮著,扶著冰冷的牆壁站起來。腳步虛浮,身體搖搖晃晃。她踉蹌著走到那扇高而窄小的窗戶下,踮起腳尖,努力透過窗紙的破洞向外望去——
嘶!
饒是她見慣了場麵,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窗外,並非想象中的清幽山林,而是…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極盡人間繁華的滾滾紅塵!
一條寬闊得超乎想象的青石板街道,如同巨龍般在眼前鋪展開去!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飛簷鬥拱的樓閣店鋪!酒旗招展,幌子飄揚!綢緞莊裏流光溢彩,珠寶行裏珠光寶氣,食肆裏熱氣蒸騰,飄散著誘人的食物香氣!
人流!如同洶湧的潮水!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穿錦袍戴襆頭的富商巨賈,坐轎騎馬、仆從前呼後擁的達官貴人,粗布短打、挑擔叫賣的販夫走卒,寬袍大袖、手持折扇的文人墨客,還有金發碧眼、高鼻深目的胡商,裹著頭巾、牽著駱駝的西域客…形形色色,光怪陸離!
車馬粼粼!裝飾華貴的馬車,馱著貨物的駝隊,還有騎著高頭大馬、鎧甲鮮明的金吾衛…在寬闊的街道上穿行,帶起陣陣喧囂的煙塵!
絲竹管弦之聲、叫賣吆喝之聲、討價還價之聲、馬蹄踏石之聲、駝鈴叮當之聲…無數聲音匯聚成一股震耳欲聾的、充滿蓬勃生機的聲浪洪流,狠狠地衝擊著薑離的感官!
遠處,是巍峨連綿、如同巨獸蟄伏的朱紅宮牆!那象征著皇權至高無上的恢弘殿宇,在黃昏的天光下,閃耀著金色的琉璃瓦頂,氣象萬千!
長安!
盛世大唐的心髒!萬國來朝的帝都!
薑離呆呆地望著窗外這片極致的繁華盛景,一時間竟有些恍惚。戰國的屍山血海、冰冷絕望,與眼前這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盛世圖景,形成了荒誕而強烈的反差,讓她幾乎分不清哪邊才是夢境。
“薑離!薑離!死丫頭!躲哪偷懶去了?!”
一個尖利、刻薄、帶著濃濃不耐煩的中年女聲,如同破鑼般從靜室外炸響,瞬間打破了薑離的恍惚。
緊接著,靜室那扇單薄破舊的木門被“哐當”一聲粗暴地推開!
一個身材矮胖、穿著稍好些的靛藍道袍、臉上塗著厚厚劣質脂粉、卻依舊掩不住眼角細密皺紋的中年道姑,叉著腰站在門口。她一雙吊梢三角眼,如同探照燈般在簡陋的靜室裏掃視一圈,立刻鎖定了站在窗邊的薑離。
“好你個死丫頭!”胖道姑幾步衝過來,伸出塗著廉價蔻丹、指甲縫裏還帶著油汙的胖手指,幾乎要戳到薑離的鼻子上,唾沫星子橫飛,“讓你去前殿給王員外家的娘子解簽,你倒好!簽沒解完,人先暈了?!裝什麽死?!知不知道王娘子可是捐了十兩香油錢的貴客!得罪了她,你擔待得起嗎?!這個月的米錢還想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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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汗味、劣質脂粉味和廚房油煙味的氣息撲麵而來。薑離下意識地皺眉後退半步,混沌的記憶碎片如同被這尖利的叫罵聲強行攪動,一些屬於這具身體的、零散而憋屈的畫麵湧入腦海——
擁擠嘈雜的簽房…一個穿著綾羅綢緞、滿身珠光寶氣的胖婦人,正唾沫橫飛地抱怨著自家小妾如何狐媚惑主…她薑離)強忍著困倦和身體的不適,試圖解讀那支被婦人搖出來的下下簽…結果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原來如此。
薑離心中了然,同時也湧起一股強烈的煩躁。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破事!她堂堂天地老祖宗,淪落到給一個滿腦子後宅陰私的婦人解簽?還為了十兩香油錢?
“啞巴了?!”胖道姑見薑離不說話,隻是皺著眉,眼神還帶著點…讓她很不舒服的冰冷?頓時更加惱火,胖手一伸,狠狠擰向薑離的胳膊,“裝什麽清高!還不趕緊滾去給王娘子賠罪!要是香火錢飛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就在那塗著蔻丹的胖手即將擰上薑離胳膊的瞬間——
薑離眼中寒光一閃!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
她腳步不動,隻是腰肢極其細微地向後一擰,如同風中弱柳,看似隨意,卻妙到毫巔地避開了那凶狠的一擰!同時,她的右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拂過自己寬大的道袍袖口!
嗤!
一根細如牛毛、閃爍著內斂寒芒的金針,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指間!針尖精準無比地、帶著一絲警告意味地、輕輕點在了胖道姑手腕內側一處極其敏感的穴位之上!
“啊!”胖道姑隻覺得手腕內側如同被毒蜂蟄了一下,一股又麻又痛的感覺瞬間竄遍整條手臂!她驚呼一聲,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個微不可查的紅點,又看看薑離手中那根在昏暗中閃爍著寒光的金針,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你幹什麽?!”胖道姑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恐的顫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你…你敢對師叔動針?!”
薑離麵無表情地收回金針,藏入袖中。她抬起眼皮,那雙屬於少女、此刻卻沉澱著萬古空茫的眼眸,淡淡地掃了胖道姑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仿佛能洞穿靈魂的冰冷壓力。
“王娘子走了。”薑離開口,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卻異常平靜,聽不出絲毫情緒,“香油錢,沒了。”
“你…你…”胖道姑被她這平靜到詭異的態度和剛才那一針嚇得心頭發毛,指著薑離,一時竟說不出完整的斥責。眼前這個平日裏唯唯諾諾、任她打罵的小丫頭,怎麽突然變得…如此陌生而可怕?那眼神…像換了個人!
“還有事?”薑離微微偏頭,目光越過胖道姑,投向靜室外喧囂的長安街市。那眼神深處,一絲被強行按捺下去的、名為“無聊”的躁動,如同深淵底部的暗流,悄然湧動。
胖道姑被她看得渾身發毛,感覺像是被什麽洪荒猛獸盯上了一般。她色厲內荏地跺了跺腳:“好…好你個薑離!反了你了!你等著!看觀主回來怎麽收拾你!”撂下狠話,她也不敢再多待,如同躲避瘟疫般,扭著肥胖的身子,急匆匆地退出了靜室,還“砰”地一聲重重帶上了門。
靜室再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窗外長安街市那永不停歇的喧囂聲浪,如同背景音般隱隱傳來。
薑離走到那尊掉了漆的三清泥塑像前,看著香爐裏燃盡的香簽。她伸出手指,沾了點冰冷的香灰,在布滿灰塵的供案上,無意識地劃拉著。
指尖劃過冰冷的桌麵,留下雜亂的痕跡。胸腹間那股屬於第一世殘留的陰寒刺痛,似乎被這具身體裏另一種更深沉的、源自“道法反噬”的滯澀感所取代,如同兩股冰冷的暗流在體內糾纏衝撞,帶來陣陣煩悶和虛弱。
小道姑…長安…盛唐…
香火鼎盛?嗬。
薑離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冰冷的弧度。這開局,似乎比亂葬崗…“有趣”那麽一點點?至少,不用立刻麵對野狗和煞神。
但…本質呢?
不過是換了個更華麗、更喧囂的囚籠罷了。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高而窄小的窗戶,投向窗外那片被夕陽鍍上一層金邊的、極盡繁華的長安城。
暮色漸沉,華燈初上。
朱雀大街上,一盞盞造型各異、繪著花鳥魚蟲或仕女圖樣的燈籠次第亮起,將整條街道映照得如同流淌著金河與銀河交織的夢幻長龍。絲竹管弦之聲更加清晰悠揚,從那些燈火通明的酒樓歌肆中飄蕩出來,混合著酒香、脂粉香和食物的誘人氣息。
車馬依舊喧囂,人流更加稠密。達官貴人的馬車在仆從的開道下緩緩前行,胡姬酒肆門口,穿著暴露、跳著胡旋舞的異域女子引來陣陣喝彩。文人墨客在酒樓上憑欄遠眺,吟詩作對,指點江山。商販的叫賣聲也更加賣力,各種新奇的玩意兒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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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長安的夜。極盡奢靡,活色生香,充滿了欲望與活力。
薑離靜靜地站在窗邊,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窗外是流動的、燃燒的、醉生夢死的盛世畫卷,窗內是冰冷的、簡陋的、死氣沉沉的方寸囚籠。那喧囂的聲浪、迷離的燈火、浮動的暗香…如同隔著一層無形的、冰冷的琉璃,清晰地映在她空洞的眼底,卻激不起半分漣漪。
一種比戰國亂葬崗更深沉、更粘稠的倦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無息地將她淹沒。
無聊。
深入骨髓的無聊。
這浮世的繁華,這紅塵的喧囂,在她這位看盡了滄海桑田、宇宙生滅的存在眼中,不過是一場編排得稍顯精致些的…猴戲。
她甚至懷念起戰國亂葬崗的冰冷和血腥。至少,那裏有真實的死亡,有真實的掙紮,有那個讓她氣得跳腳、又莫名有些…在意的煞神。
而這裏…
隻有虛偽的虔誠,市儈的算計,和這令人窒息的…歌舞升平。
就在這時——
“咦?小仙姑?怎麽一個人躲在這清冷地方發呆?”
一個帶著明顯輕佻和醉意的聲音,突兀地在靜室門口響起。
薑離緩緩轉過頭。
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穿著錦緞華服、頭戴玉冠、麵皮白淨、卻眼袋浮腫、腳步虛浮的年輕公子哥。他手裏還拎著個精致的酒壺,顯然剛從隔壁哪家酒樓出來,誤入了這偏僻的後院靜室。此刻,他那雙被酒色浸染得有些渾濁的眼睛,正帶著毫不掩飾的、如同打量獵物般的貪婪光芒,在薑離那身洗得發白的道袍包裹下的、青澀卻難掩秀致的身體上,來回逡巡。
“嘖嘖嘖,”公子哥搖搖晃晃地走進來,一股濃烈的酒氣混合著脂粉香撲麵而來,“清虛觀還有這等好顏色的小道姑?以前怎麽沒見過?來,陪本公子喝一杯!解解簽也行啊!本公子最近…嘿嘿,紅鸞星動,你給算算,是哪家的小娘子入了本公子的夢?”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那隻帶著玉扳指的、保養得宜的手,帶著油膩的笑意,竟朝著薑離的臉頰摸了過來!
薑離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西昆侖萬載不化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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