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滬上硝煙驚魂定,冷眸如刃鎖歸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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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槍聲如同驟雨初歇後的餘韻,零落幾聲後,徹底沉寂。
月台上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混合著血腥、塵土和蒸汽機車煤煙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屬於亂世特有的死亡氣息。驚恐的哭喊和呻吟取代了之前的混亂尖叫,受傷的人們蜷縮在角落,無助地等待著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救援。
蘇晚背靠著冰冷的貨箱,那堅硬的觸感透過薄薄的月白色套裙傳來,讓她混亂的思緒有了一絲依托。手腕上殘留的灼痛感異常清晰,那是被那隻戴著雪白手套、蘊含著驚人力量的手攥過的地方。指印,恐怕已經留下了。
但她此刻無暇顧及手腕的疼痛。
劇烈的頭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虛脫感和一種靈魂被掏空般的寒意。剛才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那雙冰冷、深邃、如同寒潭古井般的眼睛,瞳孔深處一閃而過的暗金碎光……還有腦海中炸開的淡金色火焰、冰冷的宮牆、玄色蟒袍的咆哮身影……這一切都太過真實,太過……驚悚!
‘……是你?又是你?!’
靈魂深處的質問無聲地回蕩,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和一種被宿命巨網牢牢縛住的窒息感。她用力閉了閉眼,試圖驅散那可怕的幻象,但額角的幻痛卻如影隨形。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老天保佑!嚇死老奴了!” 福伯連滾帶爬地衝到她身邊,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驚魂未定和後怕,他緊張地上下打量著蘇晚,看到她慘白的臉色和額角的冷汗,更是心驚肉跳。“傷著沒有?啊?那些天殺的丘八!無法無天!光天化日就敢……”
福伯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一股冰冷、淩厲、帶著鐵血硝煙味的威壓,如同實質般籠罩了過來。
蘇晚猛地睜開眼。
硝煙尚未散盡的月台上,厲戰霆正一步步朝她走來。深青色的將校呢軍裝筆挺,肩章上的將星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他手中那把柯爾特手槍隨意地垂在身側,槍口還殘留著硝煙的痕跡。幾個同樣穿著軍裝、眼神銳利如鷹隼的親衛緊隨其後,迅速而無聲地清理著現場,將刺客的屍體拖走,驅散圍觀的人群,動作訓練有素,帶著一種漠視生命的冷酷效率。
厲戰霆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精準地鎖定在蘇晚身上。他步伐沉穩,每一步踏在狼藉的地麵,都仿佛踩在人心頭。剛才月台上的混亂與刺殺,似乎對他沒有造成絲毫影響,唯有那雙眼睛,比之前更加深不見底,更加……危險。
他走到蘇晚麵前,距離很近。蘇晚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混合著硝煙、皮革和一種冷冽如雪鬆般的男性氣息。那股壓迫感讓她下意識地想後退,但背後隻有冰冷的貨箱。
福伯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想擋在蘇晚身前,卻被厲戰霆一個冰冷的眼風掃過,瞬間僵在原地,冷汗涔涔,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厲戰霆的視線,從蘇晚慘白卻難掩清麗的麵容,滑落到她捂著額頭、指節用力到發白的手,最後定格在她纖細的、微微顫抖的手腕上——那裏,一圈清晰的紅痕已經開始顯現。
“蘇晚?”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認口吻。不是疑問,而是陳述。顯然,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蘇晚心髒猛地一縮。他果然調查了她!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這更證實了她的不安絕非空穴來風。她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心緒和靈魂深處的不適,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挺直了脊背,迎上他那雙冰冷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是。蘇晚。多謝少帥方才援手。”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語調盡量保持平穩,甚至還維持著留洋歸國千金的禮節性疏離。她微微頷首致意,動作優雅,卻帶著明顯的距離感。她不想和這個危險的男人有任何牽扯。
厲戰霆的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但那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更像是一種嘲諷。他剛才出手,與其說是“援手”,不如說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當那股源於靈魂深處的牽引力被混亂觸發時,他本能地鎖定了她這個“坐標”。清除?保護?還是……別的?連他自己也分辨不清那瞬間混亂意誌下的動機。天道反噬的碎片在識海中躁動,讓他對眼前這個女子充滿了本能的警惕和一種扭曲的掌控欲。
“舉手之勞。” 他的回應同樣冰冷簡短,目光卻如同實質般在她臉上逡巡,仿佛在審視一件落入自己領域的、帶著某種未知威脅的物件。她剛才那瞬間的痛苦和失神,他看得一清二楚。那絕不是尋常女子受驚該有的反應。那裏麵,有更深的東西。
這時,一個身材精悍、麵容冷峻的副官快步走到厲戰霆身邊,壓低聲音快速匯報:“少帥,刺客一共六人,全部擊斃。身份還在查,初步判斷是‘黑龍會’豢養的死士,目標是您。現場傷亡……平民十七人,傷者更多。” 副官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隻是在匯報一串冰冷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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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戰霆麵無表情,甚至連眼睫都未曾動一下,隻是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嗯”。仿佛那些傷亡,那些因他而起的血與火,不過是塵埃般微不足道。
他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蘇晚身上。
副官順著厲戰霆的目光,也看了蘇晚一眼,眼神銳利如刀。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硬殼筆記本和一支鋼筆,翻開,在上麵快速記錄著什麽,同時低聲補充道:“這位小姐是蘇氏商行蘇明遠老板的千金,蘇晚。昨日剛從英倫歸國,就讀於倫敦聖瑪麗醫學院,主修外科。在滬上進步青年團體中略有接觸,但無實質關聯。” 信息之詳盡,效率之高,令人心驚。
蘇晚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們不僅知道她是誰,連她在英國的學業、回國時間,甚至她接觸過哪些人,都一清二楚!在這個男人麵前,她似乎毫無秘密可言。這種被全方位掌控、赤裸裸暴露的感覺,讓她如墜冰窟,比剛才的槍林彈雨更讓她感到恐懼。她仿佛看到了一張無形的大網,正朝她當頭罩下。
厲戰霆聽完副官的匯報,那冰冷的視線在蘇晚臉上停留了更久,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和潛在風險。他看到了她眼中極力掩飾的驚懼和抗拒,那反而讓他心底某種扭曲的掌控欲得到了微妙的滿足。天道意誌碎片在低語:異數……威脅……需要控製……
“蘇小姐受驚了。” 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依舊聽不出情緒,“滬上不太平。令尊在商界頗有聲望,樹大招風。蘇小姐初歸故土,還需……多加小心。”
這話聽起來像是提醒,但落在蘇晚耳中,卻充滿了赤裸裸的威脅意味。仿佛在說:你的底細我一清二楚,你和你家人的安危,都在我一念之間。
他微微側身,讓開了道路,示意蘇晚可以離開。那姿態,如同猛獸暫時放過了爪下的獵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感。
福伯如蒙大赦,連忙攙扶住蘇晚微微發軟的手臂:“小姐,我們快走吧!老爺夫人還在家等著呢!”
蘇晚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沒有再看厲戰霆一眼。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強裝的鎮定就會徹底崩潰。她微微頷首,算是最後的禮節,然後在福伯的攙扶下,轉身,腳步有些虛浮地朝著月台出口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感覺背後那兩道冰冷如實質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緊緊追隨著她。
直到走出很遠,即將拐出月台,蘇晚才敢用眼角的餘光,極其迅速地回望了一眼。
硝煙彌漫的月台中央,那個穿著深青色軍裝的身影依舊如標槍般挺立。他正微微側頭,聽著副官的後續匯報,側臉的線條冷硬如刀鋒。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他倏然轉過頭,冰冷的視線如同穿越了空間的距離,精準地再次鎖定了她!
蘇晚心髒驟停,慌忙收回目光,加快腳步,幾乎是逃離般地消失在出口的人流中。
厲戰霆看著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倉惶消失,眼底的暗金色碎光如同幽潭底部的鬼火,一閃而逝。他抬起自己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剛才攥住她手腕時,那纖細、脆弱又帶著奇異溫度靈魂牽引?)的觸感。
“查清楚她和‘濟世會’那個姓宋的,到底什麽關係。” 他對著副官,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還有,蘇明遠最近那批運往江北的藥品……”
“是,少帥!” 副官立正領命。
厲戰霆的目光再次投向蘇晚消失的方向,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蘇晚……’ 這個名字在他冰冷的意識中劃過,帶著天道反噬碎片引發的排斥與躁動,也帶著一絲源自靈魂深處、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強行扭曲的探究欲。
“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這句無聲的低語,消散在月台殘留的硝煙裏,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和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蘇家來接人的汽車就停在站外。坐進溫暖的車廂,隔絕了外麵的混亂與寒意,蘇晚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懈,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疲憊和後怕。她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閉上眼睛,腦海中那雙冰冷的、帶著暗金碎光的眼睛,和那玄色蟒袍咆哮的幻影,再次交織浮現。
手腕上的紅痕隱隱作痛。
靈魂深處,那絲纏繞的、冰冷的業力碎片,仿佛在提醒著她:這一世的風暴,才剛剛開始。而那個名為厲戰霆的男人,就是風暴的中心。
汽車駛離混亂的火車站,匯入滬上繁華而喧囂的街道。車窗外,霓虹初上,十裏洋場,紙醉金迷。但在蘇晚眼中,這座遠東最繁華的城市,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冰冷的陰影。
她不由自主地,輕輕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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