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新墳冷雨夜驚魂,玉碎棺開一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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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心齋內,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汁。
    蘇晚的身體僵硬地倒在冰冷的床板上,臉色灰敗如土,嘴唇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胸口的起伏徹底消失,脖頸間那圈青紫的掐痕在死寂的灰敗中顯得更加刺目。手腕上,“鳳血凝暉”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如同瀕死野獸最後的瘋狂掙紮,血色光華幾乎照亮了整個陰暗的囚室!鐲身劇烈震顫,那道細微的裂痕在血光中如同活物般扭曲、蔓延,發出細微卻令人牙酸的“哢哢”聲!一股狂暴的、帶著契約束縛的灼熱力量,混合著心口殘盤湧出的冰冷死寂之氣,在她死寂的軀殼內瘋狂衝撞、撕扯,試圖強行點燃那熄滅的生命之火!
    這是一場無聲的、關乎生死的激烈對抗!是血玉鐲與殘盤不甘“爐鼎”毀滅的本能反抗!
    然而,斷腸草的劇毒和解藥製造的假死狀態,如同最堅固的壁壘,死死鎖住了蘇晚的生命體征。任憑那兩股力量如何狂暴衝擊,她的心跳依舊沉寂,呼吸依舊斷絕。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緩緩流逝。
    “吱呀——”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送藥的老嬤嬤如同索命的幽靈,端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湯,邁著麻木的步伐走了進來。當她渾濁的目光觸及床上那具毫無生氣的“屍體”時,腳步猛地頓住!手中的藥碗“哐當”一聲摔落在地,漆黑的藥汁潑濺了一地,散發出濃烈刺鼻的苦味。
    老嬤嬤那張如同風幹橘皮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不再是麻木,而是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她踉蹌著撲到床邊,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探向蘇晚的鼻息——冰冷!毫無氣息!再摸向頸動脈——一片死寂!
    “死……死了?!” 老嬤嬤發出一聲如同夜梟般的尖利嘶叫,連滾帶爬地衝出靜心齋,淒厲的呼喊劃破了鬆濤苑死水般的沉寂:“來人啊!快來人啊!少夫人……少夫人沒氣了——!!!”
    ……
    鬆濤苑瞬間炸開了鍋!
    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驚慌失措的哭喊聲、厲夫人那撕心裂肺真假難辨)的哭嚎聲,如同煮沸的開水般在死寂的苑落裏翻騰。
    “我的阿晚啊!你怎麽就這麽狠心丟下母親啊!霆兒剛走,你也……你也隨他去了啊!你們這是要我的命啊——!” 厲夫人被一群丫鬟嬤嬤簇擁著,跌跌撞撞地衝進靜心齋。她撲到床前,看著蘇晚那灰敗僵硬的“屍體”,哭得肝腸寸斷,涕淚橫流。她顫抖的手撫摸著蘇晚冰冷的臉頰,動作充滿了“悲痛”,眼神深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冰冷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計劃被打亂的慍怒?
    “夫人!夫人節哀啊!” 管家和幾個心腹嬤嬤跪了一地,哭天搶地。
    “大夫!快叫大夫!” 有人慌亂地喊著。
    很快,一個背著藥箱、戰戰兢兢的老大夫被推了進來。他顫抖著手,搭上蘇晚冰冷的手腕,又翻開眼皮看了看那擴散的瞳孔,最後俯身聽了聽心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回……回稟夫人……” 老大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少夫人……脈息全無……瞳孔散大……心口……心口已冷……是……是傷心過度,油盡燈枯……已然……已然仙逝了!”
    “仙逝”二字如同喪鍾,敲在每個人心頭。
    厲夫人聞言,哭嚎聲猛地拔高了一個八度,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氣般向後倒去,被身後的嬤嬤們七手八腳地扶住:“阿晚!我的好兒媳啊!你……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傻啊!霆兒走了,你讓母親怎麽活啊!嗚嗚嗚……”
    哭嚎聲中,她的目光卻如同冰冷的探針,再次掃過蘇晚的“屍體”,尤其是她手腕上那隻光華黯淡、裂痕明顯、甚至邊緣隱隱滲出幾絲如同血線般詭異紅光的血玉鐲,以及心口那雖然灰暗卻依舊在微微起伏實則是殘盤力量衝突造成的假象)的位置。一絲極深的疑慮在她眼底閃過,但很快被更洶湧的“悲痛”淹沒。
    “夫人!少夫人頸上……” 一個眼尖的嬤嬤指著蘇晚頸間那圈猙獰的青紫,小聲提醒。
    厲夫人哭聲一滯,隨即哭得更加“悲痛”:“定是……定是那日我傷心過度……失手……我可憐的孩子……是母親對不起你啊……” 她巧妙地用“失手”掩蓋了真相,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塑造了一個悲痛欲絕、無心之失的可憐母親形象。
    “夫人,當務之急是少夫人的後事……” 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醒,“少帥新喪,少夫人又……這……這太晦氣了!而且,少夫人是……是追隨少帥而去的,若停靈過久,恐生變故,也……也惹人非議啊!”
    “晦氣”二字,如同毒針,精準地刺中了厲夫人此刻最隱秘的心思。她看著蘇晚那具“屍體”,看著那裂痕明顯的血玉鐲,心中的疑慮和那絲被打亂計劃的慍怒,瞬間被一種急於甩掉麻煩、避免節外生枝的冰冷決斷所取代!
    她猛地止住哭聲,用帕子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偽裝的疲憊和“深明大義”:“管家說得對……霆兒和阿晚……情深義重,生死相隨……這是他們的命……也是我們厲家的劫數……停靈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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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掃過屋內眾人,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傳我的話:少夫人蘇氏,因少帥殉國,悲痛過度,於今日……追隨少帥於地下!此乃貞烈之舉,當為世人敬仰!”
    “念其情深,不忍其屍身久曝,即刻……收斂入棺!”
    “少帥新墳之側,另起一塚!今夜……連夜下葬!”
    “對外……就說是我的意思!一切從簡!莫要……再驚擾了亡魂安寧!”
    連夜下葬!草草入土!
    命令冰冷而絕情,帶著急於掩蓋和丟棄的意味。什麽貞烈敬仰,不過是粉飾太平的遮羞布!她急於擺脫這具可能帶來麻煩的“爐鼎”,擺脫這突如其來的“晦氣”!
    管家和一眾下人噤若寒蟬,連聲稱是。看向床上那具“屍體”的目光,也隻剩下麻木的恐懼和避之不及的嫌棄。
    很快,一口薄薄的、連漆都未上全的杉木棺材被抬了進來。幾個粗使婆子用白布將蘇晚僵硬冰冷的“屍體”草草一裹,如同丟棄一件垃圾般,七手八腳地塞進了棺材裏。動作粗暴,毫無尊重可言。
    手腕上,那隻裂痕密布的血玉鐲,在蘇晚被抬起塞入棺材的瞬間,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最後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黯淡下去,裂痕處滲出的那幾絲血線般的紅光也迅速幹涸凝固,如同真正的死物。心口殘盤的灰光也徹底沉寂。
    棺材蓋被沉重的木釘“砰砰砰”地釘死!隔絕了最後的光線和空氣。
    鬆濤苑外,夜色如墨。一隊披麻戴孝更多是應付差事)的家丁,抬著這口薄棺,在慘白的燈籠指引下,沉默而迅速地朝著城外厲家新辟的墳山而去。沒有哀樂,沒有送葬的隊伍,隻有夜風嗚咽,如同亡魂的悲泣。
    ……
    厲家墳山,新土堆積。
    厲戰霆那氣派的新墳旁,一個簡陋的土坑已經挖好。薄棺被草草放入坑中,泥土被迅速地、毫無敬意地鏟落覆蓋。一塊粗糙的木牌被草草插在墳頭,上麵用墨汁歪歪扭扭地寫著:“厲門蘇氏晚娘之墓”。
    家丁們動作麻利,隻想盡快完成這晦氣的差事。很快,一座低矮的新墳便出現在厲戰霆那高大的墳塋旁,顯得格外淒涼和諷刺。
    “行了,趕緊回吧!這鬼地方陰森森的!” 為首的管事啐了一口,催促著手下。一行人提著慘白的燈籠,如同逃離瘟疫般,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墳地重歸死寂。隻有新翻的泥土氣息和夜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
    子時,至。
    墳地邊緣的密林中,幾雙銳利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宋先生帶著兩個精幹的漢子,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行到新墳前。他們動作極其小心,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快!就是這裏!” 宋先生看著那簡陋的新墳和粗糙的木牌,眼中充滿了痛惜和急迫。他一聲令下,兩個漢子立刻拿出準備好的鐵鍬和撬棍,開始飛快地挖掘!
    泥土被迅速鏟開,露出那口薄薄的杉木棺材。
    “撬開!” 宋先生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嘎吱——砰!”
    棺材蓋被撬棍粗暴地撬開,一股混合著泥土腥氣和一種奇異草藥味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
    宋先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顫抖著手,舉著風燈湊近棺材口。
    燈光下,蘇晚那灰敗僵硬的臉龐映入眼簾!頸間的青紫在昏暗光線下更顯猙獰!
    “阿晚!” 宋先生低呼一聲,聲音帶著巨大的悲痛和一絲絕望。他顫抖著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息——冰冷!毫無氣息!再摸向頸動脈——一片死寂!他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難道……假死變成了真死?!
    就在他幾乎要崩潰之際!
    “咳……咳咳咳!!!”
    棺材裏,那具“屍體”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如同破敗的風箱被強行拉動!暗紅色的血沫伴隨著劇烈的嗆咳從她灰敗的唇邊噴濺而出!原本死寂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痙攣、抽搐!
    “活了!宋先生!她還有氣!” 旁邊的漢子又驚又喜地低呼!
    宋先生精神大振!他立刻俯身,用力將蘇晚從冰冷的棺材裏半抱出來!她的身體冰冷僵硬,如同冰塊,但胸口那微弱卻真實的起伏,頸間那雖然微弱卻重新開始跳動的脈搏,都證明她還活著!隻是處於一種極其危險的假死複蘇狀態!
    “快!把藥拿來!” 宋先生急聲吩咐。一個漢子立刻遞上一個水囊和一個小紙包。宋先生小心翼翼地將紙包裏的藥粉強效解毒和刺激心脈的藥物)倒入蘇晚口中,又灌了幾口溫水。
    蘇晚的咳嗽更加劇烈,身體痙攣得如同離水的魚。斷腸草的劇毒、解藥的衝突、以及強行複蘇對身體造成的巨大負擔,讓她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意識如同在黑暗的深淵中沉浮,冰冷、窒息、劇痛……無數種感覺瘋狂撕扯著她。
    “阿晚!撐住!看著我!我是宋先生!” 宋先生緊緊抱著她冰冷顫抖的身體,在她耳邊急促地低喊,試圖喚回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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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
    “嗡——!”
    蘇晚心口那半塊沉寂的殘盤,仿佛感應到了外界的刺激和宿主強烈的求生意誌,猛地再次爆發出微弱的灰光!一股冰冷的死寂之氣彌漫開來,似乎在抗拒著複蘇!與此同時,她手腕上那隻裂痕密布的血玉鐲,也如同回光返照般,驟然亮起一絲微弱的血光!灼熱的束縛感再次試圖纏繞而上!
    “呃啊——!” 蘇晚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複蘇的進程似乎被這兩股力量強行阻滯!
    宋先生看著蘇晚痛苦扭曲的臉和體內再次出現的詭異光芒,眼神一凜!他知道不能再拖了!厲家隨時可能發現異常!而且,這兩件邪門的東西必須處理掉!
    他當機立斷,對旁邊的漢子吼道:“刀!”
    一把鋒利的匕首遞到他手中。
    宋先生眼神決絕,一手緊緊按住蘇晚顫抖的手臂,另一隻手握著匕首,鋒利的刀刃毫不猶豫地、精準地卡在了血玉鐲那道最深的裂痕之上!
    “給我——斷!”
    他低喝一聲,手腕猛地發力!
    “叮——哢嚓!!!”
    一聲清脆到刺耳的碎裂聲,在死寂的墳地上空驟然響起!
    那隻束縛了蘇晚多日、汲取了她無數生機、象征著厲家爐鼎命運的血玉鐲——“鳳血凝暉”——在宋先生傾盡全力的一擊之下,沿著那道深深的裂痕,應聲而斷!
    斷裂的玉鐲碎片帶著一絲微弱的血光,滾落在冰冷的泥土中,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如同兩截真正的死物。
    就在玉鐲斷裂的瞬間!
    “噗——!” 蘇晚猛地噴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淤血!這口血仿佛帶走了她體內大部分的毒素和某種沉重的枷鎖!心口那半塊殘盤爆發的灰光也猛地一滯!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的疲憊感瞬間席卷了她,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仿佛一道無形的、勒緊靈魂的鎖鏈,被硬生生斬斷了!
    她的呼吸驟然變得順暢了一些,雖然依舊微弱,但不再那麽艱難。身體的痙攣也慢慢平複下來。她費力地、緩緩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宋先生那張寫滿了焦急、關切和如釋重負的臉。背景,是荒涼的墳地,慘淡的星光,以及……旁邊那座象征著“未亡人”身份的、簡陋的新墳。
    冰冷的夜風帶著泥土和血腥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手腕上,那道被玉鐲長期禁錮的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但更多的是一種枷鎖脫落的空蕩和……自由?
    “宋……先生……” 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
    “別說話!阿晚!我們走!馬上離開這裏!” 宋先生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他迅速脫下自己的外衣,裹住蘇晚冰冷顫抖的身體,將她打橫抱起。
    兩個漢子迅速將棺材草草掩埋,盡量恢複原狀。
    宋先生抱著蘇晚,最後看了一眼那座低矮的新墳和旁邊厲戰霆高大的墳塋,眼神複雜。隨即,他再無留戀,轉身,帶著兩個同伴,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朝著密林深處,朝著遠離滬上、遠離厲家的方向,疾奔而去!
    夜風在耳邊呼嘯,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腑。
    蘇晚蜷縮在宋先生溫暖的懷抱裏,感受著身體深處那依舊肆虐的劇毒和殘盤帶來的冰冷刺痛,也感受著那掙脫血玉枷鎖後的一絲微弱生機。她疲憊地閉上眼睛,一滴冰冷的淚,無聲地滑過蒼白的臉頰。
    未亡人?
    爐鼎?
    她看著那座被拋在身後的、屬於自己的新墳,在宋先生的懷中,踏向了未知的、卻屬於蘇晚自己的新生。而手腕上那道殘留的、火辣辣的印記,以及心口那半塊依舊冰冷的殘盤,無聲地訴說著,這場糾纏了十世的宿命,遠未終結。
    第七世,留洋千金蘇晚,以“未亡人”的身份被草草埋葬。
    而屬於老祖宗的靈魂碎片,則掙脫了第一道枷鎖,在冰冷的夜風中,悄然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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