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史萊姆工會抗議】
    ——“果凍也要 8×8”——
    一
    淩晨四點，垃圾山深淵的探照燈照例熄滅，隻剩下回收傳送帶發出 dull 的嗡鳴。
    阿爾芙蹲在鏽跡斑斑的集裝箱頂端，手裏的奶茶紙杯——永恒之杯——正冒著半糖熱氣。她一邊嗬氣，一邊緊盯下方：
    無數團半透明果凍，正沿著傳送帶兩側緩慢蠕動。它們沒有五官，卻在身體表麵浮起波浪狀紋路，像 LED 字幕一樣滾動著同一行口號——
    「拒絕 996！要求 8×8！史萊姆也需要睡覺！」
    8×8，即每天工作 8 小時、每周 8 小時輪班製，是傑裏起草的《深淵勞工草案》核心條款。
    阿爾芙把兜帽往下壓了壓，心髒跟著口號節拍突突直跳。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觀察“異世界罷工”，主角還是一群彈性十足的史萊姆。
    係統麵板悄然彈出：
    【支線：史萊姆工會抗議升級中】
    【可選任務①：協助談判，促成勞資和解】
    【可選任務②：武力鎮壓，獲取深淵 KPI+20】
    【失敗懲罰：無，但將永久失去“傑裏好感”】
    阿爾芙小聲哀嚎：“又是 KPI 和良心的二選一。”
    二
    “嘿，別出聲。”
    艾蘭從陰影裏滑出，銀甲塗成啞光，像一截被夜色削薄的月光。他把一枚微型耳麥拋給阿爾芙，“傑裏在對麵，你去勸；我在高處狙擊，萬一魔族稽查隊開火，先打爆他們的麻醉炮。”
    阿爾芙手一抖，差點把永恒之杯摔下集裝箱。
    “我？一個人去和幾萬團果凍談判？”
    “你不是會 debug 嗎？把 bug 修到談判桌上。”
    艾蘭頓了頓，補刀，“而且，這是遠程辦公的精髓：線上吵架，線下摸魚。”
    三
    傳送帶盡頭，是深淵物流的“分類中樞”。
    此刻，中樞大門緊閉，數十名黑甲稽查隊排成楔形陣，手持高壓水炮——裏麵不是水，而是針對史萊姆的“凝固劑”。一旦被噴中，果凍會在 3 秒內結晶，變成易碎的玻璃質。
    傑裏飄在隊伍最前方，身體從淡綠憋成深綠，像一塊被憤怒加熱的抹茶布丁。它頭頂浮現文字：
    「如果 8×8 不被接受，我們將無限期罷工！讓垃圾山崩潰，讓雲梯停運，讓雙十一爆倉！」
    雙十一，是魔族年度大促， KPI 之王。
    阿爾芙順樓梯滑下，高舉雙手，示意自己無武器。
    “傑裏，是我！”
    果凍表麵泛起漣漪，一秒後，傑裏分出一條觸須，把她卷到身邊，動作小心翼翼，卻還是把她睡裙後領扯得皺巴巴。
    “阿爾芙，人類，你支持哪一邊？”
    幾萬團史萊姆同時亮起波紋，像無數雙眼睛。
    阿爾芙咽了口唾沫，把永恒之杯舉到頭頂：
    “我支持 8×8！但——我需要你們先活下來，再談條件。”
    四
    她把紙杯對準探照燈，杯壁折射出七彩光。
    “這是永恒之杯，容量無限。我可以把它當成擴音器，讓整座深淵聽見你們的訴求；也可以把它當成契約之杯，勞資雙方各滴一滴血，生成不可反悔的集體合同。”
    史萊姆群出現騷動，波紋變成問號。
    “但前提是，”阿爾芙話鋒一轉，“你們必須回到談判桌，而不是被凝固劑噴成玻璃碴。”
    傑裏沉默片刻，身體顏色從深綠慢慢轉回淡綠。
    “我們相信你，但資方不會讓步。”
    五
    資方代表適時登場——
    “哢——”
    中樞大門滑開，一名身高兩米二的深淵惡魔走出，西裝剪裁得體，尾叉上還別著一枚“雙十一倒計時”徽章。
    姓名：薩麥爾
    職位：深淵物流·人力資源總監
    KPI：未來 72 小時，包裹分揀效率提升 40%
    薩麥爾掃視全場，聲音像鈍刀鋸鐵板：
    “史萊姆，每小時 2 公裏傳送帶速度，是寫入《深淵基建法》的最低標準。8×8？等於效率腰斬，雙十一違約金，你們賠得起嗎？”
    說話間，他抬手，稽查隊齊刷刷抬高水炮，保險栓“啪”地打開。
    阿爾芙心髒提到嗓子眼，耳麥裏傳來艾蘭的子彈上膛聲。
    “要我爆頭嗎？”
    “別！”她壓低聲音，“先讓我跑個 PPT。”
    六
    PPT？
    是的，她帶著筆記本電腦——一台被改造成“魔法投影器”的二手 ThinkPad。
    開機，一鍵投屏，星雲幕布瞬間變成 16:9 畫幅。
    第一頁：
    【史萊姆 996 工作製健康報告】
    配圖：果凍顏色從薄荷綠熬成鹹菜綠，彈性模量下降 35%，出現“過勞稀化”現象。
    第二頁：
    【效率≠時間】
    坐標軸：橫軸——工作時長，縱軸——包裹分揀錯誤率。
    曲線顯示，超過 10 小時，錯誤率陡增，返工成本抵消 KPI 增益。
    第三頁：
    【8×8 試點模擬】
    數據來源：她在雲梯 debug 時，用 OpenLadder 跑出的沙盒模型——
    每天 8 小時，分揀準確率提升 12%；員工滿意度提升 40%；雙十一違約風險下降 18%。
    薩麥爾原本環抱雙臂，看到第三頁時，尾叉無意識下垂，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縫隙。
    七
    “模型可靠？”惡魔總監冷聲問。
    “可靠，可現場跑一遍。”阿爾芙敲下回車，投影切換成實時沙盒。
    她邀請傑裏派出 100 隻史萊姆進入模擬傳送帶，自己親自計時。
    8 小時結束，數據與 PPT 預測誤差 <2%。
    場內出現竊竊私語，稽查隊隊員互相對視，水炮口悄悄下垂。
    八
    薩麥爾卻忽然冷笑：“漂亮演示，但忽略了一個變量——加班費。”
    “按照 8×8，我需要多雇 30% 人力，成本誰承擔？”
    阿爾芙深吸一口氣，拋出殺手鐧：
    “用‘遠程外包’降低成本。”
    她指了指自己，“讓我寫一套‘史萊姆遠程分揀接口’，把簡單 SKU 識別外包給地球雲端的廉價人力，他們在線 4 小時，等於深淵 8 小時效率，工資按地球標準付，折算下來，總成本反而下降 7%。”
    地球廉價人力——大學生兼職數據標注，3 元/小時。
    深淵最低工資——2 深淵幣/小時，約合 20 元。
    薩麥爾瞳孔收縮，顯然在快速心算。
    片刻後，他勾起嘴角：“給我&no，現在。”
    九
    &no 現場搭建——
    阿爾芙打開筆記本，啟動 VPN，通道另一端，她連夜在地球招募的“雲打工”小組已待命：
    大二信息係學弟 A
    宅家寶媽 B
    離職社恐程序員 C
    三人登錄標注平台，界麵實時同步深淵傳送帶。
    SKU 圖片雪花般跳出：破損鎧甲、缺頁魔法書、半瓶龍血指甲油……
    他們隻需點擊“可回收/不可回收”，數據回傳，驅動史萊姆機械臂分揀。
    一小時結束，準確率 96%，速度提升 25%。
    地球端工資支出：三人各 9 元，合計 27 元。
    對比深淵夜班補貼，節省 73 元。
    薩麥爾尾叉輕晃，終於鬆口：
    “試點兩個月，如果 KPI 不降反升，8×8 寫入新合同。”
    十
    傑裏興奮得全身發抖，顏色變成亮粉。
    它伸出觸須，與惡魔總監擊掌——“啪”一聲，果凍濺了對方一胳膊。
    稽查隊收槍，水炮口朝天。
    阿爾芙悄悄關閉 PPT，才發現後背已被汗水浸透。
    耳麥裏，艾蘭吹了個口哨：“談判專家，下次請你遠程。”
    十一
    係統麵板刷出金色提示：
    【支線：史萊姆工會抗議——完美解決】
    【獲得稱號：果凍之友】
    【獎勵：史萊姆遠程外包合同×1、深淵幣 5 萬、傑裏好感 MAX】
    十二
    散場時，傑裏分出一小團果凍，塞進阿爾芙口袋：
    “應急史萊姆，可替您擋一次全糖電擊。”
    她摸摸那團冰涼，小聲道謝。
    十三
    淩晨六點，垃圾山的晨霧升起。
    罷工隊伍重新排成縱隊，8 小時輪班表貼在集裝箱，像一張嶄新的日曆。
    阿爾芙抱著電腦，踩在鬆軟的果凍地毯上，忽然覺得——
    遠程辦公，不隻是她的逃生通道，也許真能讓異世界少加一點班。
    她抬頭望向遠處：
    雙十一的倒計時牌，數字依舊猩紅，卻不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