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依舊駕駛著摩托車。後座上，葛小倫似乎從渾噩中清醒了幾分，戰友失散的絕望、以及費雷澤天使彥在他麵前“隕落”的畫麵，如同夢魘般在他腦海中循環播放。
    他抱著頭，聲音帶著哭腔和深深的自責，開始喋喋不休：
    “我真是個廢物……連自己的戰友都保護不了……蕾娜被控製了我攔不住，巨峽號炸了我隻能看著……還有彥……她……她就在我麵前……被我……”
    “我說夠了！我就是個屌絲，什麽銀河之力，連自己人都救不了……我有什麽用……”
    “吱嘎——！”
    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打斷了他的囈語。摩托車猛地停在路中央，強大的慣性讓葛小倫差點栽下去。
    秦朔單腳支地，沉默地熄了火。他沒有回頭。
    葛小倫被這突如其來的停車弄得一愣，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秦朔已經利落地翻身下車，站在了他麵前。那張原本平凡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冰冷的眼神。
    “你……你要幹嘛？”葛小倫感到一絲不妙。
    秦朔沒有回答。回答他的是拳頭。
    “砰！”
    一記精準而沉重的直拳，直接砸在葛小倫的眼眶上。葛小倫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從後座上被轟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幾米外的泥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呃啊！”他捂著眼睛，劇痛讓他瞬間蜷縮起來。
    然而，秦朔並沒有停手的意思。他大步上前，如同拎小雞一樣，將葛小倫從地上揪起來，另一隻拳頭裹挾著淩厲的風聲，再次落下。
    “砰！砰！啪！”
    拳頭與肉體碰撞的悶響，在空曠的公路上顯得格外清晰。秦朔的動作沒有絲毫花哨，完全是禁軍最粗暴、最有效的格鬥技巧，每一擊都落在最能讓人感到疼痛卻又不至於造成嚴重傷殘的部位。
    葛小倫試圖掙紮，試圖召喚他的大劍，但在秦朔那蘊含著靈能壓製的打擊下，他體內紊亂的暗能量根本凝聚不起來，隻能像個沙包一樣被動挨打。不一會兒，他的臉就腫了起來，眼眶烏青，嘴角破裂，看上去淒慘無比。
    秦朔一邊打，冰冷的聲音抽在葛小倫的心上：
    “自我憐憫，是弱者向命運搖尾乞憐的哀鳴。”
    “懺悔？若有用，人類早該向異形跪拜求饒。”
    “你的眼淚，能複活死者，還是能擊退強敵？”
    最後一記擺拳將葛小倫再次打翻在地，秦朔才停手，俯視著癱在地上的葛小倫。
    “站起來。” 他的聲音不帶絲毫喘息，“人類的讚歌是勇氣的讚歌，人類的命運由鐵與血鑄就。你若還想當個戰士，就把你那無用的眼淚，給我憋回去。”
    ……
    與此同時，遙遠的惡魔一號。
    剛剛從費雷澤歸來的阿托，正行走在金屬走廊裏。他高大的身軀上還殘留著與天使彥激戰後的痕跡。雖然完成了女王的命令，狙殺了天使彥，但那個女人的頑強和葛小倫最後的爆發，都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嘿，阿托大人，回來了？”一個穿著暗合金戰甲的惡魔湊了過來。
    阿托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那惡魔士兵也不在意，壓低聲音道：“跟你說個正經的，最近都小心點。女王讓我們暫時別去招惹那個神州的金甲怪物。”
    “金甲巨人？”阿托皺眉，他離開的這段時間，似乎發生了不少事。
    “對，就是那個叫秦朔的。媽的，邪門得很！”它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恐懼，“之前在與天使一戰後，那個金甲巨人突然冒了出來，我們超過六成的兄弟被徹底消滅了。”
    “沒了？”阿托一愣，“被摧毀了？複活程序呢？”
    “複活個屁！”同僚的聲音有些發顫，“就是徹底沒了！連點渣都沒剩下！聽女王說，那秦朔手裏的動力長矛，上麵帶著一種叫什麽‘原子寂滅場’的東西，被那玩意兒碰到的，不管是物質還是暗信息，都會被徹底湮滅，從概念上刪除！根本沒法複活！”
    “徹底……湮滅？”阿托的瞳孔猛地一縮。
    “千真萬確！”那個惡魔士兵心有餘悸地點頭，“所以女王才下令，暫時避開他。那玩意兒太可怕了，誰碰誰死，真死透的那種。”
    阿托沉默了，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而在惡魔一號的核心指揮室裏，莫甘娜正煩躁地踱著步。她麵前的全息投影上，顯示著杜薔薇的資料和實時位置信息。
    “媽的，碧池！”她罵了一句，絕美的臉上寫滿了糾結，“多好的苗子啊，時空基因的完美載體……稍微引導一下，就能成為我最好的戰士。”
    她無比渴望想去找到薔薇，用她蠱惑人心的那一套，將這個強大的女孩拉入自己的陣營。一想到薔薇那倔強又帶著脆弱的表情，她就心癢難耐。
    但，另一個金色的身影，以及卡爾發過來的關於那把“原子寂滅場動力長矛”的文件，立刻澆熄了她立刻行動的衝動。
    “秦朔……原子寂滅場……徹底湮滅……”莫甘娜眼神中充滿了忌憚。秦朔和他那柄長矛展現出的力量，是一種開掛般的“存在抹除”。
    她惜命得很。為了一個潛力股，去冒可能被“徹底刪除”的風險，這買賣怎麽看都不劃算。
    “操！”她煩躁地一揮手，關閉了薔薇的投影，“算了算了，先讓那小姑娘再自己待會兒。
    她打定主意，薔薇一定要弄到手，但不是現在。眼下，還是先避開那個能讓她“永久下線”的煞星為好。至於薔薇，地球這麽亂，以後總有機會趁虛而入。
    “阿托回來了嗎？”她轉向旁邊的操作員問道，決定先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回來了，女王。”
    “讓他來見我。”莫甘娜將關於秦朔和薔薇的煩心事暫時壓下。
    ……
    黃石城附近。這地方剛經曆了一場小規模衝突，空氣中還彌漫著硝煙和焦糊味兒。一支軍車車隊正沿著破敗的公路緩慢前行，帶起一路煙塵。打頭的吉普車上，坐著杜薔薇和韋老七，兩人臉上都帶著連日征戰的疲憊。
    突然，天空劃過一道流光，像是隕石，但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聖感，直挺挺地朝著車隊前方不遠處的空地砸落下去。
    “注意警戒！”韋老七立刻抓起對講機低吼，車隊“吱嘎”一聲全都停了下來。士兵們紛紛跳下車，依托車輛舉槍瞄準。薔薇也站起身，眉頭緊鎖，暗能量在體內悄然流動，準備隨時發動微蟲洞搬運。
    煙塵漸漸散去，露出一個半跪在地上的身影。金色的長發有些淩亂，沾滿了塵土，背後那對曾經聖潔的白色羽翼此刻也顯得黯淡無光，甚至有些破損。她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看起來虛弱不堪。
    “天使？”薔薇眼神一凝，認出了來人。正是之前在巨峽號有過一麵之緣的天使彥。
    彥抬起頭，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精準地鎖定了薔薇的位置，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個標誌性的、帶著點戲謔的笑容，卻因為牽動了傷勢而變成了抽氣。
    “薔薇……”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碰上你們……運氣還不算太壞。”
    韋老七看了看薔薇，又看了看那個明顯狀態不對的天使，揮了揮手。兩名士兵立刻收起鐳射槍，小跑過去，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攙扶起彥。
    韋老七看著這景象，忍不住咂咂嘴，低聲對薔薇感慨：“我說薔薇同誌，你們雄兵連的人……這人脈是真廣啊？天上飛的天使，地上跑的魔鬼，這都認識？”
    薔薇沒理會他的調侃，隻是快步走到彥的身邊，沉聲問：“你怎麽搞成這樣？發生什麽事了？”
    彥借著士兵的攙扶站穩，目光掃過薔薇那寫滿擔憂和疑問的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嘴角勾起一絲微弱的、但絕對是故意的弧度。
    “有個男人……非常想你。”她看著薔薇的眼睛，語氣帶著點天使特有的、哪怕虛弱也要撩撥一下的調調。
    薔薇一愣：“誰？”
    “葛小倫。”
    這個名字像是一塊石頭投進了平靜的湖麵，在薔薇心裏蕩開了一圈漣漪。她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冷靜，隻是對韋老七說道：“先帶她回臨時營地休息，她傷得不輕。”
    車隊回到了黃石城的臨時軍營。這裏是由一些還算完好的建築和大量臨時帳篷構成的防禦點，到處可見忙碌的士兵和惶惶不安的難民。彥被安置在了一間相對幹淨、安靜的房間裏。
    到了晚上，窗外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哨塔的探照燈偶爾掃過夜空。薔薇端著一杯熱水走進房間，放在了彥旁邊的桌子上。
    “現在能說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麽？”薔薇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目光直視著靠在床頭的彥，“你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彥接過水杯，溫熱的感覺透過杯壁傳遞到掌心，她沉默了幾秒鍾，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莫甘娜……她設置了一個巨大的圈套，聯合了死神卡爾。”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憤怒：“凱莎女王……被摧毀了。”
    “就是上次那個做沙發的女人”？
    “是的，摧毀了。”彥重複了一遍，語氣帶著一種沉重的確認，“然後，莫甘娜又在費雷澤……狙擊了我和銀河之力，葛小倫。”
    她將費雷澤發生的事情，阿托的狙擊，葛小倫的爆發，以及最終的結局，簡略地告訴了薔薇。最後，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也不全是壞消息。在生死關頭，我和葛小倫……都突破了極限，升級為了神體。算是……擺脫了肉體的限製吧。”
    “神體？”薔薇捕捉到這個詞匯，她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那小倫……葛小倫他現在怎麽樣？他在哪？”
    彥看著薔薇眼中那份掩飾不住的關切，故意歎了口氣，用一種半真半假、帶著點促狹的語氣說道：“他啊……他很想你。非常想。”
    薔薇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失望？“我們在戰鬥！在保護人民！流血犧牲！他呢？他在幹什麽？”
    彥眨了眨眼，但我就是要說實話”的表情：“他？他在……睡覺。”
    “睡覺？！”薔薇的聲音陡然拔高，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感瞬間衝上了頭頂。
    她在這裏帶著戰士們拚死拚活，每一刻都在生死線上掙紮，保護著流離失所的民眾。而那個口口聲聲說想念她、被寄予厚望的銀河之力，竟然在……睡覺？
    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上來，在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順著臉頰滑落。她立刻倔強地別過頭，用手背狠狠擦去，但聲音已經帶上了哽咽。
    “這隻會……這隻會讓我感到羞辱！”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血絲。
    彥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剛才的話說得有點重了。
    “好了，不逗你了。”彥開口道，打破了沉默，“我來地球，有兩個明確的目標。”
    薔薇聞言，慢慢轉過身，眼圈還紅著，但眼神已經恢複了之前的冷靜和銳利，等著彥的下文。
    “第一，我需要找到雷娜，補充能量。在費雷澤一戰，我的能量幾乎耗盡，雖然升級了神體，但核心能源需要恒星能量來驅動。蕾娜是太陽之光，隻有她能在短時間內幫我恢複到最佳狀態。”
    薔薇點了點頭，這個理由很充分。蕾娜自從巨峽號事件後就行蹤不明，如果能找到她，不僅對彥有利，對地球戰局也是個好消息。
    “那第二呢？”薔薇追問。
    彥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裏麵閃爍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第二，是為了葛小倫。”
    薔薇眉頭又皺了起來，怎麽又繞回到他身上了？
    “他的翅膀，”彥一字一頓地說，“消失了。”
    “消失？”薔薇沒明白，“什麽意思？
    “不是隱藏，不是收起，是徹底的消失。”彥試圖向薔薇解釋這其中的詭異之處，“我通過天使的權限感應到，植入他基因序列裏的、用來生成翅膀的那段編碼，被人……抹除了。幹幹淨淨，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她看向薔薇，眼神銳利：“這根本不可能！天使的基因技術，已知宇宙能破解的文明屈指可數，更別說如此精準、徹底地刪除，而不傷及他本身！這就像……就像有人用最高權限，直接修改了他的底層基因藍圖。”
    薔薇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是誰幹的？死神卡爾，還是莫甘娜？”
    “不確定。”彥搖了搖頭，“卡爾擅長的是虛空理論，這種直接作用於實體基因的‘淨化’手段，不像他的風格。我更擔心的是……”
    她頓了頓，說出了那個讓她們都感到壓力的名字：“是那個秦朔。”
    “秦朔？”薔薇想起了北之星傳來的那些語焉不詳的情報，那個神秘的金甲巨人。“他？他有這種能力？”秦朔表示，跟帝皇爺學了幾手。
    “我不知道。”彥坦誠道，“但他的一切都充滿了未知。他能以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出現，擁有那種……蠻橫的、純粹的毀滅性能量。如果他掌握了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基因技術，也並非不可能。”
    “我必須查清楚這件事。這不僅關係到葛小倫的未來，更可能關係到一種全新的、足以顛覆已知宇宙秩序的技術或力量的出現。”
    “我明白了。”薔薇最終點了點頭，“我們會盡力幫你留意蕾娜的消息。至於葛小倫和秦朔……如果你需要幫助，在我能力範圍內，我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