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朔在天刃七號上醞釀著滔天怒火和滅星報複的時候，惡魔一號戰艦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莫甘娜翹著二郎腿，躺在她的金屬王座上。她手裏晃著一杯暗紅色的酒，臉上帶著一種的笑容。
    在她麵前寬敞的大廳地麵上，雜亂地堆放著從被擊毀的帝國戰艦殘骸裏搜刮來的“戰利品”。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各種被打得變形、燒得焦黑、以及還帶著幹涸血跡的裝備碎片、武器殘骸、個人物品。還有一些相對完整的、但內部線路大多熔斷或物理損壞的控製麵板、數據存儲單元。
    阿托站在一旁，抱著胳膊，冷眼看著幾個技術惡魔在那些破爛裏挑挑揀揀，試圖複原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阿泰則蹲在一個相對完好的、像是某種通訊終端的東西旁邊，手指尖冒出細微的電火花，嚐試著進行暴力破解和數據提取。
    “女王，這些人……有點意思。” 阿托甕聲甕氣地開口，用腳踢了踢地上一具被拖回來的、穿著帝國海軍製服的屍體。屍體已經僵硬，胸口有個被能量武器燒穿的大洞。“他們的身體素質，明顯經過係統性強化。雖然比不上咱們的惡魔基因，但比普通人類強出一大截，骨骼密度、肌肉強度、神經反應都超出正常範圍。幾乎每個船員士兵都是這樣。”
    莫甘娜抿了一口“酒”，懶洋洋地說：“哦？看來秦朔那小子，不光會造鐵罐頭，還給他的雜兵也打了激素？有點意思，但也就那樣。一群強化過的炮灰而已。”
    “不止如此，女王。” 阿泰頭也不抬，手指間的電火花劈啪作響，他麵前的終端屏幕突然亮起一陣不穩定的雪花，然後閃過一些殘缺的畫麵和扭曲的數據流。“他們的強化似乎有不同方向。普通士兵是一種相對均衡的強化。但有一些穿著紅袍，帶著大量機械義肢和輔助工具的‘技術人員’，他們的強化更偏向於神經接口和數據處理能力，而且……”
    阿泰有些困惑：“而且他們對機械有一種……近乎宗教狂熱的執著。從一些破損的個人日誌和通訊記錄碎片裏，我們反複提取到一些奇怪的詞匯：‘機魂’、‘歐姆尼賽亞的祝福’、‘祈禱啟動程序’、‘安撫引擎’……他們似乎認為機器有靈魂，需要祈禱和儀式來讓它正常工作？簡直荒謬！”
    “噗——” 莫甘娜差點把嘴裏的“酒”噴出來，她坐直了身體，臉上露出一種看到珍奇異獸般的表情：“啥玩意兒？機魂？祈禱開機？這群人是科技樹點歪了還是集體得了精神病？在宇航時代搞原始圖騰崇拜那一套？”
    她來了興趣，走下王座，來到那堆戰利品前，拿起一個還能看出原本精密結構的激光槍瞄準模塊，翻來覆去地看。“他們的科技水平不低啊，這材料，這能量回路設計，雖然風格死板了點，但絕對是高級貨。能造出這種東西的文明，居然相信機器有靈魂需要哄？”
    阿托沉聲道：“更奇怪的是他們的操作方式。阿泰剛剛嚐試反向工程他們的戰艦控製接口殘骸，發現了一個令人費解的情況。”
    “說。” 莫甘娜把瞄準模塊隨手丟開。
    “他們的係統……極度複雜，但自動化程度低得令人發指。” 阿泰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解甚至是一絲抓狂，“我們原本以為，能製造並操控如此龐大艦隊的文明，其內部一定有高度發達、甚至可能具備初級智能的AI係統輔助。但是，沒有！完全沒有！”
    他指著地上幾個連著斷裂線路的控製麵板：“這些操作界麵，充滿了物理按鈕、撥動開關、拉杆、轉輪，還有大量需要手動輸入代碼或者進行複雜機械聯動的程序。數據顯示，他們戰艦的每一個主要係統——引擎功率調節、武器瞄準、護盾分配、甚至導航計算——都需要大量人力實時監控和手動操作！一些關鍵命令，甚至需要多個崗位的船員協同完成一係列物理動作才能生效！”
    阿泰抬起頭，看著莫甘娜，一臉“這怎麽可能”的表情：“女王，您能想象嗎？在星際戰爭中，用這種……這種近乎蒸汽朋克時代的手動方式，去操控一艘近兩公裏長的戰艦？他們是怎麽做到不讓戰艦因為操作延遲或人為失誤自己撞上小行星的？”
    莫甘娜也愣住了。她惡魔一號的操控，雖然也需要惡魔戰士，但核心係統高度依賴強大的暗位麵計算雲和智能輔助，蟲洞跳躍、武器鎖定、能量分配這些複雜計算幾乎瞬間完成，人員更多是下達決策和進行微調。天使的天刃係列也類似。即使是饕餮、巨狼這些文明，其戰艦自動化水平也相當高。
    像泰拉，擁有明顯先進科技，卻采用如此“原始”操作模式的，她聞所未聞。
    “你確定？不是因為他們戰艦被我們打爛了，AI係統損壞無法識別？” 莫甘娜追問。
    “非常確定，女王。” 阿泰肯定地說，“我們從多個殘骸的不同係統模塊都得到了相同結論。他們的底層代碼邏輯就排斥任何形式的‘思考機器’或‘人造意識’。數據碎片裏充滿了對‘矽基叛逆’、‘鐵人叛亂’的模糊警告和極度憎惡。他們似乎經曆過極其慘痛與AI相關的災難，以至於將‘不使用高級AI’刻進了文明的骨子裏，用極其複雜但絕對可控的機械和人力冗餘來代替。”
    莫甘娜慢慢地走回王座，重新坐下，手指輕輕敲著扶手，眼神閃爍不定。
    “不用AI……手動操控星際戰艦……信奉機魂……” 她低聲咀嚼著這些信息，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裏帶著一絲恍然大悟和更深的忌憚，“我明白了……秦朔，還有他背後那個所謂的‘帝皇’，他們走的是一條和我們、和天使、甚至和卡爾都完全不同的路。”
    “一條極度排外，極度保守，極度強調‘人類絕對控製’，甚至為此不惜犧牲效率和便利，將科技本身都‘馴化’成某種宗教儀式和人力延伸的道路。”
    “怪不得……” 莫甘娜回想起之前太陽係邊緣帝國與饕餮軍團的戰鬥，那些帝國戰艦悍不畏死、陣型嚴整到刻板的戰鬥風格，“他們的士兵紀律性強得變態，因為任何個人主義的失誤，在這種依賴大量人力協同的係統中都是致命的。他們的戰術看起來僵硬，但每一步都像精密齒輪咬合，因為容錯率太低了，必須按最穩妥、演練過無數次的‘劇本’來。”
    “這是一支由‘強化過的人類’駕駛著‘被馴化和儀式化的科技’造物，組成的軍隊。” 莫甘娜下了結論，“他們不相信智能，隻相信被強化和訓練過的人，以及被徹底掌控、哪怕因此變得笨重的機器。”
    阿托皺眉：“這種模式……弱點應該很明顯。人力有窮，反應再快也有極限。像我們這次的蟲洞斬首，打擊關鍵節點，讓他們指揮鏈中斷、協同失靈，他們龐大的係統就會迅速崩潰。”
    “沒錯！” 莫甘娜一拍扶手，眼中閃著興奮的光，“這就是他們的命門！也是我們以後對付秦朔艦隊的最佳戰術！斬首！癱瘓關鍵節點！破壞他們的協同！讓他們那套複雜的手動係統變成一堆無法互相配合的廢鐵！”
    她看向阿泰：“繼續挖！把他們的通訊頻率、指揮鏈路、不同崗位的協同模式，盡可能還原出來！我們要編製一套專門針對他們這種‘人力機械係統’的打擊預案！”
    “是，女王！” 阿泰立刻低頭繼續忙碌。
    莫甘娜心情大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次偷襲不僅重創了秦朔的遠征軍，繳獲了珍貴的情報，還摸清了對方這種奇葩但強大的戰爭模式的核心弱點。這買賣，太劃算了！但是這種戰術也就隻能用一次，對方很快會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