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提著劍，走向帝鴻坤。
    帝鴻坤那模糊的光影，在聖劍的威壓下波動得更厲害了。隨時毀滅。原本沉浸的狀態被打斷，那光影的頭部輪廓稍微清晰了一點，一雙純粹由光芒構成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向走來的秦朔。
    秦朔在他麵前幾步遠停下。
    “帝鴻坤。”秦朔開口。
    光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是在確認這個稱呼。
    “多久了……沒人用這個名字叫我了。”那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嘲，“連我自己……都快忘了。”
    秦朔直接說明來意：“烈陽文明已被帝國接管。你的時代，結束了。你的存在形式，不符合帝國規範。”
    帝鴻坤的光影似乎“看”了一眼秦朔手中的聖劍，又看了一眼翻騰的星核。
    “不符合規範……”他重複了一遍，聲音裏的疲憊感更重了，“是啊……一個早就該死的意識，靠著這點星核能量和天道塔的束縛，苟延殘喘……確實，不符合任何‘規範’。”
    他停頓了一下，那光影構成的“臉”轉向秦朔。
    “你們帝國……很厲害。潘震輸了，艦隊沒了，連星核……都有人來偷了。”他指的是剛才被抹除的努撒，“卡爾……還是那麽喜歡在暗處擺弄他的死亡。”
    秦朔不為所動：“你的遺言？”
    帝鴻坤的光影發出一陣類似歎息的能量波動。
    “遺言？”他像是想了想，“蕾娜……那孩子，還好嗎？”
    “她是帝國的戰俘。她的處置，由帝國決定。”
    光影又波動了一下，有些黯然，但很快平複。
    “也好……或許，跟著你們這樣的強者，比留在我們這些老古董留下的爛攤子裏，更有未來。”
    “我這一生……”帝鴻坤的聲音再次響起，變得異常平淡，平淡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為了烈陽，燃燒過，也犯過錯。把自己搞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何嚐不是另一種囚禁。”
    “早就累了。”
    “看著文明一代代更迭，看著他們爭吵，奮進，然後……走向我早就預見的衰落，卻無能為力。這種看著自己孩子慢慢走向末路的感覺……嗬。”
    “潘震做得比我好。但他也輸了。所以啊，沒什麽好說的了。舊的，就該退場。太陽也有燃盡的時候。”
    “動手吧。”帝鴻坤最後說道，聲音平靜得可怕，那是徹底放棄一切、甚至放棄“存在”本身之後的解脫。
    “用你這把……充滿神聖怒火和淨化之力的劍。給我一個徹底的終結。”
    “讓我這縷早就該消散的殘魂，還有這具束縛我千萬年的天道塔……一起，灰飛煙滅。”
    “快點。”
    “我……早就等不及了。”
    說完，那模糊的光影徹底放棄了任何形式的凝聚，反而主動舒展開來，將自己與下方星核的能量連接，與整個天道塔的結構連接，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秦朔麵前。
    求死。
    秦朔麵具後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憐憫？理解？那都是多餘的情緒。他是來清除隱患。而目標主動配合清除，無非是讓任務執行得更高效。
    他雙手握住了“帝皇之怒”的劍柄。
    劍身上的金色靈能火焰“轟”地一聲暴漲！比剛才斬殺努撒時更加熾烈，更加耀眼！
    秦朔沒有用什麽複雜的劍招。對付一個主動放棄抵抗、隻求速死的意識體，任何技巧都是侮辱任務，也侮辱這把聖劍。
    他隻是將燃燒的聖劍高高舉起。
    劍尖指向帝鴻坤那舒展開的、與星核和天道塔緊密相連的光影核心。
    然後，斬落。
    一道純粹的金色靈能火焰構成的劍光，從聖劍上脫離，自上而下，筆直地劈向帝鴻坤！
    劍光接觸意識體的瞬間，帝鴻坤那由光構成的身影，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從接觸點開始，無聲無息地徹底消融、汽化、然後消失。
    是“存在”本身，被那蘊含著帝皇意誌的靈能火焰，從最根本的信息層麵，徹底“抹去”了。
    與他一同被抹去的，還有那道連接意識體與星核的、維持了千萬年的能量紐帶，以及幻體內部記錄的所有關於“帝鴻坤”這個個體的信息備份、意識殘留、權限印記……一切的一切。
    金色的劍光穿透了意識體，餘勢不衰，繼續向下，劈入了下方那翻騰的星核能量岩漿之中！
    “轟——！！！”
    這一次，有了聲音。是星核能量被外來至高力量強行幹涉、淨化時發出的轟鳴！一大片金紅色的粘稠能量在劍光下直接蒸發、湮滅。
    整個天道塔，都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無數依托於天道塔和帝鴻坤幻體存在的古老程序、能量回路、權限鎖，在同一時刻，無聲崩解。
    劍光消散。
    聖劍上的火焰也緩緩收斂，恢複成靜靜燃燒的狀態。
    秦朔麵前，空空如也。
    帝鴻坤的意識體，連一點光塵都沒有留下。他與星核的連接處，隻留下一片被強行淨化後異常“幹淨”、甚至顯得有些“空白”的能量區域。中央那懸浮的幾何能量結構，失去了核心支撐，開始自行緩慢崩解，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那個被天道塔囚徒的古老意識，帝鴻坤，就此徹底消亡。
    從物理到能量，從明麵到暗位麵，從這個宇宙任何可能的信息備份中，被永遠地、幹淨地抹除了。再也沒有複活，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
    秦朔緩緩放下聖劍。劍尖再次觸地。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麵甲後的傳感器掃描著這片區域。目標已徹底清除，無任何異常能量或信息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