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菘嚐草藥中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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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蠱雕事件後,部落族人看許負的眼神變了。送來的獸肉總是最肥的,野果也挑最甜的。
    見了麵點頭招呼時,語氣裏多了層敬畏——那是刻在骨子裏對神靈的敬畏!
    像敬畏蒼玄求雨時突來的狂風暴雨!像敬畏夜裏劃破天際的閃電雷鳴!
    巨岩的肩膀還裹著草藥,上次被蠱雕拍傷的地方沒好透。
    以前他總愛湊到許負身邊,問石片怎麽磨才鋒利,網怎麽編才結實。
    現在撞見了,頭埋得比胸口還低,腳步飛快,恨不得貼著牆根走。
    許負打趣過他一次:“你再躲,下次相柳來了,我可不管你。”巨岩臉一紅,跑得更快了。
    隻有岐伯沒變,天天往許負的茅草屋跑。這天他扛著張新編的漁網,網眼比上次密了一倍,獸筋線拉得勻勻的,一看就費了不少功夫。
    “許負,你瞅瞅這樣咋樣?”岐伯把網鋪在地上,拍了拍網線:
    “下次去澤更水撈魚,肯定能多撈幾條,夠部落孩子吃兩頓的。”
    許負伸手摸了摸,網線結實,網口夠寬,點頭道:
    “挺好,比上次那張強多了。你這手藝,再練練就趕上部落裏的老織工了。”
    岐伯搓著手笑,猶豫了一會兒,湊到許負耳邊壓低聲音:
    “那天你對付蠱雕,用硫磺燒它翅膀的時候,真厲害!我活這麽大,從沒見過那麽猛的火。”
    許負沒接話,隻是指了指網角的繩結:“這裏再加固下,免得撈到大魚掙破。”
    岐伯識趣地閉了嘴,掏出石刀開始修整繩結。
    “對了,”岐伯突然想起什麽,“首領說明天去西山穀。
    那邊野果多,還有能吃的野菜,讓女人和孩子多采點,囤著過冬。”
    第二天一早,隊伍準時出發。
    女人和半大的孩子走在前麵,背簍裏已經墊好了幹草;
    岐伯走在最前頭帶路,手裏拿著根削尖的木矛,用來撥開路邊的藤蔓;
    許負跟在隊伍尾巴,掌心的八卦玉微微發燙,像在預警什麽。
    蒼玄沒去,他要留在部落準備祭祀,祭拜山神的儀式馬虎不得。
    西山穀看著近,走起來卻費勁。路邊的草比人還高,藤蔓纏在樹幹上,稍不注意就勾破衣裳。
    有個叫阿禾的女人,裙擺被藤蔓扯了個大口子,氣得撿起塊石頭就砸:
    “破玩意兒,等回去我就把你燒了,給芽做個草墊子!”
    進了穀才知道,岐伯沒騙人。
    滿山坡都是野果,紅的像小燈籠,綠的像翡翠珠子,紫瑩瑩的一串掛在枝頭,看著就甜。
    人們一進穀就散開了,哪些果子能直接吃,哪些得煮過,都門兒清。
    隊伍裏有個叫藜的女人,抱著三歲的女兒芽。
    芽是個閑不住的,剛進穀就從藜懷裏滑下來,光著腳丫子往前跑。
    “芽,別跑遠!當心摔著!”藜在後麵喊,手裏還往背簍裏塞野菜。
    芽哪聽得進去,跑著跑著突然停住,蹲在一叢植物前眼睛發亮。
    那植物上結滿鮮紅的漿果,比櫻桃還小,亮晶晶的像珠子,她伸手就要摘。
    “別動!”岐伯的聲音突然響起來,跑得比兔子還快,幾步衝到芽跟前,抓住她的手腕:
    “這果子吃不得,吃了能疼得你滿地打滾!”
    芽被吼得一哆嗦,眼圈瞬間紅了,小嘴一癟差點哭出來。
    岐伯趕緊放柔聲音,指著漿果對周圍人說:“都看清楚,這種紅果子帶小白點的,絕對不能碰。
    去年阿土貪嘴摘了一顆,肚子疼了三天,差點沒挺過來。”
    人們紛紛點頭,路過時都繞著走。
    有個孩子好奇伸頭,被他娘一把拉走:“看啥看?不怕死你就去摘!”
    許負也湊過去看,這漿果跟部落常吃的紅果幾乎一樣,就多了幾個小白點——危險藏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才最嚇人。
    藜趕過來,把芽抱在懷裏哄了兩句,又低頭找野菜。
    沒一會兒,她發現一種沒見過的草,葉子寬寬的,摸起來毛茸茸的,看著很嫩。她猶豫了一下,伸手就要摘。
    “等等。”許負走過去攔住她。
    藜抬頭疑惑:“咋了?這草不能吃?”
    許負蹲下身,用枯枝撥開草周圍的落葉——土是暗褐色的,裂著細縫,草根旁邊躺著幾隻小蟲子的屍體,硬邦邦的,死沒多久。
    “這草可能有問題。”
    藜立馬收回手,往旁邊挪了挪,語氣後怕:
    “謝謝你啊許負,要是摘了,指不定出啥事兒。”說完轉身找別的野菜去了。
    岐伯蹲在草前看了半天,搖頭道:“活這麽大,從沒見過這種草。小心點總沒錯,部落經不起再出事了。”
    到了中午,太陽曬得人發暈。岐伯招呼大家到溪邊休息,人們拿出烤魚和野果,坐在石頭上吃。
    芽吃了半條烤魚,又啃了兩個野果,繞著溪水跑圈,精力旺盛得很。
    “芽,過來喝水!”藜喊了一聲,從皮囊裏倒出些水遞過去。
    芽跑過來接過水囊,喝了幾口剛放下,突然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呼吸也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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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了咋了?”藜趕緊把她抱起來,手往額頭上一摸,急得聲音發顫,“這麽燙!”
    芽往藜懷裏縮了縮,身子發抖,聲音細得像蚊子哼:“阿母,我冷……”
    岐伯湊過來,摸了摸芽的額頭,又看了看她的舌苔,皺眉道:“像是熱病。
    這穀裏又悶又潮,蚊蟲多,孩子抵抗力弱,容易中招。”
    藜急得眼淚快出來了:“那可咋辦?沒帶治熱病的藥草,離部落還遠……”
    岐伯想了想,眼前一亮:
    “我記得穀深處有種草,葉子細細長長的,嚼碎了敷額頭能退熱。離這兒不遠,我去采!”
    許負站起身,把石片別在腰上:
    “我跟你一起去。穀深處不安全,你一個人去太冒險。”
    岐伯愣了一下,點頭道:“好,有你在,我也放心點。”
    兩人跟藜打了招呼,往穀深處走。
    越往裏,樹越密,陽光透不進來,隻能看見零星光斑。
    空氣裏飄著腐葉的味道,偶爾傳來不知名的獸鳴鳥叫。
    岐伯一邊走一邊張望:
    “按理說就在這附近啊,葉子像鹿耳朵,開小黃花,怎麽就找不著?”
    找了快半個時辰,連草的影子都沒見著。岐伯急得直跺腳:
    “奇了怪了,上次來還看見一大片,這次咋沒了?”
    就在這時,許負聽見一陣細微的嗚咽聲——不是風聲,不是鳥叫,是小獸崽的哭聲。
    “你聽。”許負拉住岐伯的胳膊,示意他別說話。
    岐伯側耳聽了一會兒,臉色變了:
    “這是……小狼崽的叫聲?”
    兩人順著聲音撥開灌木,眼前的景象讓他們愣住了:
    一頭隻剩半截身子的成年母狼躺在地上,散落周圍地上的血已經凝固,顯然死了。
    它身邊圍著三隻小狼崽,眼睛沒完全睜開,渾身光禿禿的,在母狼身上蠕動,發出可憐的嗚咽。
    能殺死成年母狼的,肯定是更厲害的捕食者。
    許負聞了聞空氣,除了血腥味,還有一絲淡淡的腥臊氣:是相柳的味道。
    “是相柳!”許負聲音一沉:
    “九頭蛇身,鱗片帶毒,移動時地麵會陷成沼澤,以前毀過部落的農田,還吃過人。”
    岐伯的手不自覺握緊木棍,聲音發顫:“這味道我聞過,去年部落丟了隻羊,就是被相柳拖走的。咱們快走吧!”
    兩人剛轉身,左邊樹叢突然晃動,一道青黑色的影子“唰”地竄出來,攔在麵前:是相柳!
    它比許負之前見過的蠪侄還壯,九頭蛇身盤在地上,每顆頭顱都張著嘴,獠牙上滴著毒液,嘴角還沾著血,顯然母狼是它殺的,而且沒吃飽。
    相柳的九頭同時低吼,青黑色的鱗片在光斑下泛著冷光,爪子在地上刨了刨,揚起塵土。
    岐伯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糟……糟了,這下完了……”
    相柳伏低身體,九頭微微晃動,顯然準備撲過來。
    它的目光死死盯著許負,時間像變慢了:許負能看清它鱗片的紋路,能看到毒液滴在地上燒出的小坑,還能感覺到岐伯身上的恐懼,像寒氣往自己身上竄。
    沒等許負多想,相柳突然動了!九頭同時往前探,速度快得像閃電,直撲許負!
    “許負!”岐伯的尖叫在耳邊響起。
    許負下意識往旁邊滾,動作卻慢了半拍。相柳的一顆頭顱擦過她的手臂,鱗片劃開三道傷口,鮮血灑在地上。
    獸皮被撕了個大口子,傷口火辣辣的疼,還帶著一絲麻木:鱗片上有毒!
    相柳落地沒停頓,九頭再次撲來。
    這次許負迎著它衝上去,集中注意力盯著蛇頭,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擋住它!
    就在相柳的頭顱要碰到許負時,她脖子上的八卦玉突然迸出無形的力量,像一堵透明的牆。
    “砰”地撞在相柳身上,相柳的九頭頓在半空,隨即重重摔在地上,青黑色的鱗片撞得脫落了幾片。
    它晃了晃九頭,發出憤怒又困惑的咆哮,爬起來後不敢再撲,繞著兩人慢慢踱步,九頭警惕地盯著八卦玉,顯然忌憚那股力量。
    岐伯站在許負身後,手裏的木棍快握不住了,聲音發顫:
    “這……這玉還能這麽用?”
    許負沒說話,掌心的八卦玉發燙,手臂的傷口越來越麻,毒素開始擴散。
    相柳的耐心不多,繞了兩圈後,九頭的目光又變得凶狠,似乎在找破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呼喊聲:
    “岐伯!許負!你們在哪兒?”
    是伏羲的聲音!他帶著幾個獵人找來了,肯定是聽到了岐伯剛才的尖叫。
    相柳聽到人聲,動作頓了一下。
    猶豫幾秒後,它突然低吼一聲,一顆頭顱叼起一隻小狼崽,轉身竄進樹叢,很快沒了蹤影。
    許負鬆了口氣,腦子一陣發暈,意識開始模糊。
    手臂的傷口還在流血,毒素帶來的虛弱感越來越強。
    伏羲帶著獵人衝過來,看到他們沒事,才算鬆了口氣。
    “怎麽回事?剛才是誰在叫?”伏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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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伯癱坐在地上,指著相柳消失的方向:“相……相柳……剛才有頭相柳,差點把我們吃了,是許負把它趕走了!”
    伏羲的目光落在許負的手臂上:“你受傷了,還中了毒?”
    “皮外傷,毒不深。”許負說。
    “先別管這個了,芽得了熱病,急需治熱病的藥草。”
    岐伯喘了口氣,把正事說出來。
    伏羲皺了皺眉,看了看天色:“先回去,藥草的事,明天讓人再來找。”
    往回走的路上,岐伯還在念叨:
    “剛才你那玉發光的時候,像天神下凡!相柳那麽凶,愣是被你擋回去了!”
    許負沒接話,隻覺得手臂越來越麻,得趕緊找草藥解毒。
    回到溪邊,藜正抱著芽急得團團轉。
    芽的臉色更紅了,嘴裏說胡話,手腳不停抽搐。
    “藥草呢?找到沒?”
    藜看到他們,趕緊迎上來,眼裏滿是期待。
    岐伯低下頭,聲音愧疚:
    “沒找到……我們遇到相柳,差點回不來了。”
    藜的眼淚瞬間掉下來,抱著芽坐在地上,哽咽道:
    “那可咋辦啊?我的芽……她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許負看著芽通紅的小臉,心裏一陣無力:能擊退相柳和蠱雕,卻對付不了小小的熱病,這種感覺真憋屈。
    “我知道一種辦法。”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轉頭,說話的是隊伍裏最年長的采藥人菘。
    他平時很少說話,總跟在隊伍最後麵默默采草藥,沒想到會突然開口。
    藜像抓住救命稻草,立馬站起來跑到菘麵前:“菘爺爺,您有辦法?快說說,怎麽救芽!”
    菘沒說話,慢慢走到一株不起眼的灌木前。
    那灌木跟周圍的雜草沒區別,葉子小小的,邊緣帶鋸齒。他摘下幾片嫩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
    眾人圍看著他,希望這種草藥能起作用,隻聽到咀嚼聲。
    菘嚼了很久,臉色漸漸難看,額頭冒汗珠,嘴角開始抽搐。
    過了好一會兒,他把嚼爛的草渣吐出來,遞給藜。
    “敷在她額頭、手腕和腳心上。”
    菘的聲音虛弱,“這草能退熱,但有毒。我剛嚐了,現在嘴麻得厲害,頭也暈。
    用量一定要少,多了會出事。”
    藜接過草渣,小心地敷在芽身上。
    她的手在抖,但動作輕柔。
    菘靠在岩石上,閉上眼睛,身體微微顫抖:他在用自己試藥,萬一毒性太強,可能撐不住。
    許負走到他身邊,蹲下來:
    “你怎麽樣?要不要喝水?”
    菘睜開眼,眼神渾濁卻堅定:
    “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不怕。孩子還小,不能死。”
    半個時辰後,芽的呼吸漸漸平穩,臉上的潮紅退了些,不再說胡話,慢慢睡著了。
    可菘的狀況越來越差,開始嘔吐,吐出來的是黃綠色的膽汁,手腳抽搐,臉上沒了血色。
    “菘爺爺!”岐伯趕緊扶住他,想喂水卻被推開。
    菘擺了擺手,氣若遊絲:
    “記……記住這草的樣子……用量……千萬不能多……”
    他抬起手指向那株灌木,手指剛抬起來,就無力垂下,頭往旁邊一歪,沒了呼吸。
    他死了,用自己的命,換來了救孩子的藥草。
    藜抱著芽,跪在菘的屍體前,眼淚無聲掉落。
    芽還在睡,不知道是這個老人用生命換了她的命。
    岐伯紅著眼圈,在灌木旁用石頭做了記號,嘴裏念叨:
    “記住了,都記住了……”
    伏羲脫下身上的獸皮,輕輕蓋在菘身上:那獸皮是去年獵殺黑熊做的,他平時寶貝得很,現在卻毫不猶豫地蓋在逝者身上。
    回部落的路上,大家情緒低落。
    獵人輪流抬著菘的屍體,腳步很慢。
    芽醒了,靠在藜懷裏,眼神迷茫。
    蒼玄在部落口等著,看到菘的屍體和活下來的芽,又看了看許負手臂上的傷口,讓她敷上草藥。
    讓獵人把菘抬到祭祀場地,讓藜帶芽去休息。
    晚上,篝火旁沒了喧鬧。
    人們坐在帳篷前,有的發呆,有的低聲歎氣。
    菘的屍體放在祭祀場地旁,蓋著伏羲的獸皮,準備明天安葬。
    蒼玄走到許負身邊坐下,把火把插在地上:“菘走了。”
    “嗯。”
    “他嚐過很多草。”蒼玄看著火焰:
    “哪種吃了拉肚子,哪種能止血,他教過很多人。”
    “他今天教了最後一種。”許負說。
    蒼玄轉頭看她:“有些知識,要用命換。人族弱小,沒有爪牙和厚皮毛,靠這個活下來。”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指了指菘的方向,“也靠這個。”
    許負沉默,想起菘嚼草時痛苦的臉,和他最後指向灌木的手。
    “你今天用了玉的力量。”蒼玄突然說。
    “嗯。”
    “感覺如何?”
    “累,手臂還麻。”
    許負實話實說,毒素還沒清,虛弱感沒消退。
    “力量有代價。”蒼玄緩緩道:“就像菘嚐的草,能救人也能殺人。
    能用,但不能濫用:尤其當你不完全了解它的時候。”
    岐伯走過來,手裏拿著幾株跟菘指認的一樣的草,聲音沙啞:
    “大巫,許負,我把草的樣子畫下來了。以後部落孩子發熱,就能用上了。”
    蒼玄接過草看了看,遞還給他:
    “收好,告訴所有人怎麽用、用多少:這是菘用命換的。”
    岐伯重重點頭,小心地捧著草走了。
    蒼玄站起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許負,菘的死有意義。
    你的力量也一樣,關鍵在為何而用。”
    他走進黑暗,留下許負和跳躍的篝火。
    許負抬頭看天,星空浩瀚,低頭摸了摸八卦玉,玉身已經不燙了,卻帶著一絲暖意。
    她能擋住相柳,能擊退蠱雕,卻握不住菘用生命傳遞的知識,握不住蒼玄說的“意義”。
    她知道,芽活了,部落以後有了治熱病的藥草,這就夠了。
    夜風吹過,帶著涼意。
    遠處傳來芽平穩的呼吸聲,篝火劈啪作響,像在訴說著人族在生死間,艱難傳遞的星火。
    許負這個意外闖入者,已經被這星火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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