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楚子淩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趕緊板起臉，一本正經地附和道：
    “是啊小師妹，你不用擔心，阿烈兄是我們重要的夥伴，我和影六兄絕對把他‘照顧’得妥妥帖帖，寸步不離，保證一根汗毛都不會少。”
    他特意加重了“照顧”和“寸步不離”幾個字，搭在東方烈胳膊上的手又緊了緊，疼得東方烈額角青筋又是一跳。
    君洛淵的目光淡淡掃了過來，在那三個姿勢詭異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的視線掠過東方烈那張憋屈憤怒到扭曲的臉，最後落在影六和楚子淩身上。
    那深邃冰冷的眼底，極其罕見地、清晰地掠過一絲滿意的神色，唇角甚至幾不可察的向上彎了一下，那眼神無聲地傳達著一個信息：你倆做得很好。
    這眼神如同最烈的毒藥，瞬間注入了東方烈本就瀕臨崩潰的神經。
    “呃……唔——！”
    東方烈隻覺得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口，眼前陣陣發黑。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舌頭，才將那口幾乎要噴出來的老血強行咽了回去。
    胸腔裏氣血翻騰，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他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如果目光能殺人，此刻楚子淩和影六早已被他淩遲了千百遍。
    “嗯。”
    君洛淵收回目光，仿佛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聲音平靜無波：
    “既然都累了，先進客棧休息吧。”
    他自然的再次攬過葉南絮的肩膀，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轉身率先走向街道旁一家看起來還算齊整的石砌客棧。
    楚子淩和影六接收到君大神那無聲的讚許，如同打了雞血，精神頭更足了。
    兩人架著如同行屍走肉、隻剩下滿腔悲憤的東方烈，緊跟其後。
    東方烈的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沙礫，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壓在左右兩個“獄卒”身上，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被拖行。
    他低垂著頭，淩亂的發絲遮住了他幾乎要噴火的眼睛，隻有那緊握到指節發白、微微顫抖的雙拳，泄露著他內心滔天的恨意和無邊的絕望。
    客棧內光線昏暗，彌漫著塵土、汗水和劣質酒水混合的渾濁氣味。
    櫃台後一個滿臉橫肉、眼神渾濁的掌櫃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掌櫃的給我們來三間上房。”
    君洛淵聲音冰冷
    “唔唔唔！”我要單獨一間！）
    東方烈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起來，喉嚨裏發出嘶啞的氣音，拚命地搖晃著腦袋，眼神急切地看向掌櫃，又死死瞪著君洛淵，試圖表達自己堅決不要和那兩個混蛋同住的意願。
    楚子淩立刻用力按住他，臉上堆起無懈可擊的、為朋友著想的笑容，對著掌櫃大聲道：
    “掌櫃的，見笑了，我這兄弟啊，膽子小得很，尤其怕黑，這初來乍到荒漠，人生地不熟的，讓他一個人住，怕是要嚇得睡不著覺。”
    他拍了拍東方烈緊繃的肩膀，力道重得讓東方烈悶哼一聲：
    “所以啊，我們仨擠一間大通鋪就行！我們‘好兄弟’，擠擠暖和，還能互相‘照應’，他也能安心一些。”
    影六麵無表情的點頭，言簡意賅：
    “嗯，照應。”
    掌櫃狐疑地看了看臉色鐵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東方烈，又看了看一臉“真誠”的楚子淩和冷硬的影六，最終隻是不耐煩地揮揮手，扔出兩把粗糙的鑰匙：
    “二樓左轉盡頭兩間上房，最裏麵那間大通鋪，熱水自己提。”
    顯然，在這魚龍混雜的沙城，更怪異的事情他都見過，懶得深究。
    “唔——！”
    東方烈發出一聲絕望至極的悲鳴，身體猛地一挺，像一條離水的魚，試圖做最後的反抗。
    然而，楚子淩和影六早有準備，兩人手臂如同鋼澆鐵鑄，瞬間爆發的力量將他所有的掙紮死死摁滅。
    他被兩人半架半拖著，腳步踉蹌地走向通往二樓的狹窄樓梯。
    在上樓梯拐角的陰影裏，東方烈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葉南絮正微微蹙眉，帶著一絲擔憂和不忍看向自己這邊。
    而君洛淵，正微微側首，對影六和楚子淩遞去一個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頷首。
    那眼神，冰冷，讚許，如同主人嘉獎完成了驅逐任務的獵犬。
    那眼神，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噗——！”
    積壓了一路、強忍了許久的腥甜，終於再也無法抑製。
    東方烈猛地噴出一小口鮮血，星星點點濺落在粗糙的木樓梯上，如同點點絕望的紅梅。
    他眼前徹底一黑，身體軟了下去，徹底失去了掙紮的力氣，像一袋真正的沙包，被楚子淩和影六毫不費力地架上了二樓，拖向那象征著無盡“照顧”和“照應”的大通鋪房間。
    門板合攏的沉悶聲響隔絕了樓下模糊的喧囂。
    楚子淩和影六將徹底脫力、眼神空洞渙散的東方烈隨意地扔在冰冷堅硬的大通鋪土炕上，激起一片灰塵。
    東方烈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一動不動，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影六走到窗邊，動作利落地檢查了一下簡陋的窗栓。
    楚子淩則抱臂靠在門邊，臉上慣有的笑容早已消失，眼神銳利地掃過東方烈慘白的臉，以及他嘴角殘留的刺目血跡，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嘖，這就吐血了？心理承受能力比我想的還差。”
    楚子淩的聲音不高，帶著點事不關己的冷漠：
    “還以為能多撐一會兒呢。”
    影六檢查完畢，轉過身，目光也落在東方烈身上，語氣平板無波：
    “帝…君大哥說了，別把人虐死了。”
    楚子淩聳聳肩：
    “放心，死不了，頂多…氣個半死。”
    他走到炕邊，俯視著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東方烈，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
    “小子，識相點，再敢往小師妹身邊湊，惹君老大不痛快…下次吐的，就不止這點血了。這荒漠裏，埋個把人，沙暴一過，神仙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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