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了，姐姐在這裏，會保護你的。”
    葉南絮心疼地又拍了拍他，動作溫柔地從懷裏摸出一個溫潤的小玉瓶，倒出一粒散發著清涼寧神氣息的丹藥，
    “來，把這個吃了，吃了就不那麽害怕了，告訴姐姐，你都看見了什麽？那怪物長什麽樣？”
    她將丹藥小心地喂進小男孩嘴裏。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氣息迅速撫平了小男孩過於劇烈的顫抖。
    他抽噎著，斷斷續續地哭訴：
    “嗚嗚……我……我剛才在樹林裏掏鳥蛋……看見……看見風蹠城的城主……他……他騎著一隻好大好大的黑蝙蝠……往鎮子那邊飛……我……我好奇……就偷偷跟了過去……”
    他猛地打了個寒噤，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聲音拔高變得尖利：
    “然後……然後我就看見，那隻怪物衝了下來…它…它見人就殺。
    爪子一掏……就把人的心……嗚嗚嗚……爹爹，娘親，他們都……都被那怪物吃了心……嗚嗚嗚……”
    他再次放聲大哭起來，小小的身體因巨大的悲痛和恐懼而蜷縮得更緊。
    葉南絮聽得怒火中燒，拳頭捏得死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風蹠城城主？驅使妖獸屠鎮？這兩個玩意簡直是喪盡天良。
    她強壓怒火，繼續溫聲追問：
    “小弟弟，你怎麽能確定那就是風蹠城的城主呢？告訴姐姐，姐姐一定替你爹娘，替這鎮子上所有枉死的人，討回這個血債！”
    “嗚嗚……”
    小男孩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抽噎著解釋，
    “有一次……爹爹去給城主家送新鮮的山菜……我……我偷偷跟著去了……在城主府大門口……遠遠地……看見過城主……他穿著金閃閃的衣服……騎著高頭大馬……我不會認錯的……就是他。”
    他語氣急切，帶著孩子氣的篤定。
    這理由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
    葉南絮心中的疑慮雖未完全消散，但看著眼前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痛失雙親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再追問下去，也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姐姐。”
    小男孩突然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此刻卻迸發出一種近乎狂熱的、與年齡極不相符的仇恨與決絕，
    “你真的會幫我爹娘、幫鎮子裏的叔叔伯伯嬸嬸們報仇嗎？
    我知道城主府在哪裏，我帶你們去，我要親眼看著那個惡魔死。”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小小的身體裏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好，你帶路。”
    葉南絮被他的情緒感染，心中熱血翻湧，當即應下，
    “這血海深仇，我們必報。”
    “好啊！小家夥，你帶我們過去，這仇，必須報。”
    楚子淩、影六和東方烈此時也走了過來，三人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平靜。
    但與他們朝夕相處的葉南絮，卻敏銳地從這平靜的表象下，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那不是憤怒，更像是一種冰冷的、洞悉了什麽之後的玩味與警惕。
    尤其是楚子淩，他那雙狹長的鳳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譏誚。
    “好，翻過這座山，就是風蹠城，我們現在就走。”
    小男孩臉上淚痕未幹，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充滿了急於複仇的衝動。
    “走。”
    影六低喝一聲，動作快如閃電，根本不給小男孩自己走路的機會，大手一伸，像拎個小包袱一樣直接將他提溜了起來。
    四人不再耽擱，靈力催動飛劍，化作四道流光，朝著小男孩所指的方向風馳電掣般射去。
    夜色如墨，風蹠城巨大的輪廓在遠處山影下顯現。
    在小男孩的指引下，四人精準地落在城主府那高大氣派、黑沉沉的朱漆大門前，足尖剛觸及冰冷的青石板地麵——
    “唰！唰！唰！”
    如同鬼魅現形，原本沉寂昏暗的城主府，瞬間燈火通明。
    無數盞燈籠、火把同時亮起，刺目的光芒將府門前照得亮如白晝。
    幾乎在同一刹那，密密麻麻的黑甲侍衛如同從地底鑽出，又像是從牆壁的陰影裏滲出，刀劍出鞘的鏗鏘聲連成一片森然的金屬潮音。
    他們行動迅捷無聲，呼吸間已形成一個嚴密的包圍圈，將葉南絮四人死死困在中央，冰冷的殺氣混合著鐵鏽味，瞬間彌漫開來。
    四人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這陣仗和速度還是讓他們心頭猛地一凜。
    背脊瞬間相抵，形成一個緊密的防禦圈，手中武器同時出鞘，寒光凜冽，映照著侍衛們毫無表情的冰冷麵孔。
    青楓劍的嗡鳴、匕首反射的冷光、還有東方烈指間悄然扣住的符籙，構成了緊張到極點的對峙。
    就在這時——
    “義父，天兒今天給您釣了幾條大魚，您快出來看看呀！保證這次不會讓您失望。”
    一個充滿了得意、炫耀，再無半分怯懦驚恐的尖利童音驟然響起。
    正是被影六提在手裏的那個小男孩，隻見他身體猛地一扭，一股詭異的力量爆發開來，竟輕鬆掙脫了影六鐵鉗般的手。
    他小小的身影在半空中靈巧地一個翻身，穩穩落地。
    落地瞬間，他身上的破爛布衣如同蛻皮般寸寸碎裂剝落，露出裏麵一身剪裁合體、繡著繁複暗紋的錦緞華服。
    他臉上那驚惶無助的淚痕仿佛從未存在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殘忍和邀功的興奮笑容。
    他速度奇快，如同一道小小的黑色閃電，歡呼著撲向了那扇緩緩打開的、沉重的朱漆大門。
    “哈哈哈…天兒果然是為父的好兒子。”
    一個洪亮卻透著陰鷙的大笑聲從門內傳出。
    一個身著暗金蟒袍、麵容陰鷙、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在侍衛簇擁下緩步而出。
    他看都沒看被重重包圍的葉南絮四人，目光寵溺地落在奔來的小男孩身上，仿佛在欣賞一件得意的作品。
    “這幾個人的根骨，嘖嘖，確實比那些鄉野村夫強了不止百倍。”
    城主的目光像挑選貨物般掃過葉南絮四人，最終落在為首的楚子淩身上，眼中貪婪之色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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