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骨氣。”
    南宮昊笑容不變，甚至顯得更加愉悅，仿佛就等著她這句話。
    他悠閑地抱起雙臂，目光掃過破廟內還在苦苦摸索的楚子淩和影六，語氣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令人心頭發緊的涼薄，
    “那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看著，看著你這位‘天賦異稟’的大師兄，在錯誤的歧路上越陷越深，白白蹉跎大好時光吧。”
    “我大師兄就是天賦異稟！”
    葉南絮梗著脖子，像隻護崽的小母雞，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點虛張聲勢的顫音，
    “他一定能自己悟出來的！不用你假好心！”
    “就他這樣？”
    南宮昊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腳步虛浮，勁力散亂，連最基本的‘氣凝劍鋒’都做不到，還敢說天賦異稟？
    小丫頭，你這盲目的追捧，不是幫他，是害他！把他往火坑裏推。”
    他的語氣陡然帶上了一種嚴肅的意味，目光銳利如鷹隼，
    “現在若是有人能拉他一把，或許還來得及懸崖勒馬。再晚點……”
    他故意停頓，留下令人不安的空白。
    “真的假的？”
    葉南絮的心猛地一沉，聲音裏的底氣泄了大半。
    南宮昊的劍道造詣是實打實的，他的判斷，分量太重了。
    南宮昊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用一種篤定到令人心慌的語氣，仿佛在陳述一個即將發生的事實：
    “不信？那你看著，不出半個時辰，他必會因強行衝關、氣息紊亂而導致氣血倒湧，到時候……”
    他伸出右手，做了個虛握又無力垂下的動作，
    “他右手連握劍的力氣都不會有。”
    “胡說八道。”
    葉南絮強撐鎮定的嗤笑一聲，試圖把心頭那股莫名的不安壓下去，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然而，仿佛命運之神故意要印證南宮昊的預言，她話音落下的刹那——
    “呃啊——！”
    一聲壓抑著巨大痛苦的悶哼驟然從破廟中響起。
    緊接著，便是“哐當”一聲刺耳的金屬墜地聲。
    楚子淩臉色煞白如紙，額頭上瞬間布滿豆大的冷汗，他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右手痙攣般地顫抖著，再也無力握住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長劍。
    那柄劍，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映著熹微的晨光，反射出冰冷的光澤。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南宮昊嘴角的弧度瞬間拉大，那抹得意洋洋的笑容簡直要飛起來，他甚至還輕輕拍了拍手，發出清脆的聲響，語氣充滿了“看吧我就說”的戲謔：
    “瞧見沒？我說什麽來著？半個時辰？嘖嘖，這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撐到啊！”
    打臉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葉南絮整個人僵在原地，微張著嘴，那震驚的表情足以塞下一整顆雞蛋。
    臉頰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隻剩下火辣辣的羞窘和難以置信。
    她狠狠地、狠狠地剜了一眼旁邊那個幸災樂禍、尾巴都快翹到天上的男人，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帶著無比的怨念：
    “烏！鴉！嘴！”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無賴，在劍道一途上，確實有著鬼神莫測的恐怖造詣。
    那精準到可怕的判斷力，讓她心底第一次對這個討厭的家夥生出一絲……極其微弱的、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服氣。
    南宮昊顯然很享受葉南絮這副吃癟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他得寸進尺，目光悠悠一轉，又落在了旁邊還在苦苦支撐、但臉色也明顯開始漲紅、頭頂甚至隱隱冒出白色蒸汽的影六身上。
    他故意用一種比剛才更加誇張、帶著點危言聳聽的語氣說道：
    “嘖嘖，再看那個……喏，頭上都快冒煙了，這可不是好兆頭，明顯是遇到生死玄關了，氣息完全卡死在奇經八脈的交結點上。這要是走岔了路子……”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不經意”地瞟向身邊的葉南絮，果然捕捉到她瞬間繃緊的脊背和驟然收縮的瞳孔，
    “輕則功力盡廢，經脈寸斷，重則嘛……走火入魔，當場斃命也是可能的喲。”
    “生死玄關”、“經脈寸斷”、“當場斃命”……這幾個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葉南絮的心上。
    剛才對楚子淩的擔憂還未散去，新的恐懼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賭氣逞強隻是一時爽快，可若真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害得大師兄或者影六出了什麽無法挽回的岔子……
    葉南絮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那沉重的愧疚感足以壓垮她。
    “那……那你……”
    葉南絮的氣勢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懇求，
    “你……你幫幫他們好不好？求你了……”
    最後三個字輕如蚊蚋，帶著屈辱，更帶著真切的恐慌。
    南宮昊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麵上卻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慢悠悠地“嗯”了一聲，拖長了調子：
    “好啊……幫他們嘛，也不是不行。”
    他話鋒突然一轉，微微蹙起好看的眉頭，露出一個極其欠扁的煩惱表情，
    “可是呢，我這人吧，有個毛病。心裏要是擱著點事兒，精神就特別容易渙散，無法集中。這精神一不集中嘛……”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葉南絮一眼，
    “萬一指點的時候出了點小差錯，那可就更麻煩了，對吧？”
    葉南絮隻覺得一股邪火混合著冰冷的憋屈直衝腦門。
    這混蛋，這狗男人，他絕對是故意的，他就是在等這一刻。
    她氣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刀子般的目光狠狠剜向南宮昊那張笑得無比礙眼的臉，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
    算了，不過一個名字而已，葉南絮在心底瘋狂咆哮。
    告訴他，告訴他，告訴他也不會掉塊肉，難道還能比大師兄和影六的安危更重要嗎？
    她猛地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所有的屈辱和怒火都吸進肺裏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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