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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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一會兒,珍珠又來通報,刑部官員來了。
    這自然是來問案情的,又不能不見。
    蘇見微再次扶陸紹寧坐好,讓他見查案的刑部官員。
    事實上這見也是白見,因為關於遇襲、關於所查犯人,他都一無所知,什麽也問不出來。
    裏麵有個查案老手名遲千山,甚至懷疑陸紹寧是裝的,隻因這鐵礦案案情重大,怕出事,陸紹寧無奈,好半天才說明自己是真什麽都不記得了。
    刑部官員隻能接受,再次詢問永興,得到與之前同樣的回答,待讓永興離開,過了會兒卻又問起蘇見微:“除這小廝外,夫人也是最後見過大人的,您二位說了什麽?”
    陸紹寧看向蘇見微,蘇見微遲疑一下,回道:“那一日是我家女兒的生日,夫君卻回來得晚,我便過來看看……他說公務有些忙,也有應酬,這才弄得晚,讓我先回去歇息,我就回去了。他平日不太和我說朝中的事,我也知案情關係許多機密,便不會主動問。”
    “所以,隻是家中瑣事,陸大人沒和夫人透露其他?”查案官員問。
    蘇見微點頭。
    她知道自己的隱瞞也許會影響案情的進展,但要如何當著這些陸紹寧的同僚說那一晚她聞到他滿身酒氣胭脂,實在厭煩透頂,所以和他說了和離,而他也幹脆答應呢?
    那樣也許受襲真相沒找出來,陸家後院的非議就滿天飛了。
    想來想去,他們決定和離,和他遇襲不會有任何關係,隱瞞應該問題不大。
    好在刑部官員也不覺得從後院婦人口中能問出什麽,待了小半個時辰就離去了。
    之後是大夫看診。
    臨到正午,宮中內侍過來了,為太後所派,代太後來問陸紹寧傷情。
    再一番恭敬接待後,陸紹寧累了,躺下睡去。
    可就在他睡去之後,陸紹寧的同窗好友、現在工部任職的盧子越來了,說是聽聞陸紹寧受傷,趕緊來探望。
    蘇見微知道他,他的確與陸紹寧有近十年的交情,陸紹寧那位外室,是一位才貌雙全的商人義女,就是他牽線兩人認識的。
    這種朋友,哪能感情不好?
    蘇見微讓他稍作休息,自己去陸紹寧臥房,等了一會兒,他總算醒來了。
    她和他道:“盧子越來了,在茶室等著。”
    “盧子越?”陸紹寧先是一陣喜悅,隨即卻冷靜下來,問她:“你如何同他說的?要不然便推了,說我傷重,精力不濟,正在休養。”
    蘇見微有些意外,“我說你午睡了,大概半個時辰後會醒來,他已在外等候半個時辰了。”
    如此就不好再讓人走了。
    陸紹寧道:“給我口水,我坐一會兒再見他。”
    蘇見微一邊將他扶起身,一邊去拿水過來,問他道:“你不想見他嗎?你們是好友。”
    陸紹寧說道:“曾經是好友,卻不知現在如何,是真好友,還是逢場作戲的假交情?
    “按你所說,如今太後把持朝政,誅殺宗室諸王,皇上羸弱,朝中形勢波雲詭譎,我沒了記憶,什麽也不能辨別,還是小心些好。”
    蘇見微此時才明白陸紹寧竟如此謹慎,哪怕是多年好友,到了此時也不會完全相信。
    她沒再說什麽,隻等他休息好,才讓人去通傳盧子越。
    盧子越在陸紹寧房中待了三刻才離開。
    待他走,陸紹寧似乎是累了,讓蘇見微扶他躺下,卻也沒睡,隻是睜眼看著床頂。
    隔了一會兒,他說道:“我考慮一番,想暫且離開侯府。”
    蘇見微坐在床邊,聞言問他:“為何?”
    陸紹寧道:“我任大理寺丞,又經手朝中重案,還離奇遇襲,定是牽扯了許多機要,所以引得各路人馬前來探察,而我不知道他們誰是友、誰是敵,容易出事。”
    蘇見微說道:“今日來的人要麽是本就要來的,譬如大理寺的人,譬如刑部查案,或是與夫君相好的人,夫君對他們信不過?”
    陸紹寧點頭道:“就算是奉命查案,也可能被人買通;就算六年前我與子越是好友,六年後又是否情誼依舊呢?我總覺得有幾人言語中帶著探查,當今形勢太複雜,皇室宗親與朝中重臣必定各懷心思,而我如今一無所知,暴露在他們麵前太危險了。”
    蘇見微認同他說的,他受太後器重,誰知背後是不是被人厭惡憎恨呢?也許就趁此機會謀害他。
    而那暗中襲擊者,至今還沒有頭緒。
    他問:“那夫君想去哪裏?”
    “京郊的竹葉村的莊子上,如何?至少等我養好了傷,精力足夠了再回來。”
    蘇見微回道:“那裏我隻知道有別院,沒去過,不知是不是適合養傷。”
    陸紹寧十分驚訝:“你沒去過?”隨即又問:“我們不曾去過?”
    蘇見微點頭:“是啊,倒是莊子上常送來一些蓮蓬,瓜果,這時節母親愛吃南瓜粥,我常將南瓜送去相國寺。”
    陸紹寧若有所思,歎聲道:“那這次去吧,就與太後說外出靜養,正好遠離這京城事非。”
    “可那麽遠的路,你能動身嗎?”她問。
    陸紹寧明顯已經全都想過了,回道:“我不坐馬車,坐轎子,就是慢一些,一日時間也能到。”
    蘇見微知道他已經作好了決策,且她也讚同他所說,不斷有人來訪,莫說他這個受傷的人,連她也累,而他不知那些人根底,難於應付,趁著外出養傷,清靜一下。
    至於和離一事的後續,至少要等到他傷好再說。
    “那……”她想問是不是她和他一起去,但很明顯,他是要她去的,這話似乎不必問。
    陸紹寧自己下決定道:“我們盡快走,身邊少帶些人,還有小七,她想必也沒去過?”
    蘇見微搖頭:“沒有。”
    陸紹寧笑道:“她一定喜歡那裏,那兒依山傍水,比這府上開闊許多。”
    “那我今晚就開始收拾東西,明日將事情安排好,請大伯母和二嬸一起看管家中庶務。”
    “一切有勞你安排了。”陸紹寧說。
    待喂他吃完,蘇見微道:“今晚我就去暗香館了,陪陪小七。”
    “你去暗香館?”陸紹寧想了想道:“那我也去吧。”
    蘇見微連忙阻攔:“你不好起身,兩地隔這麽遠,怎麽走過去?”
    陸紹寧不說話,這確實是個問題,太折騰。
    蘇見微又道:“就一夜時間,明日我再過來。”
    陸紹寧無奈答應:“好。”
    蘇見微道:“那待會兒我就過去,讓珊瑚來值夜,有什麽事你叫她。”
    陸紹寧回道:“你先替我擦洗一下,換身衣服,雖沒動,但天熱也流汗,難受。”
    他說得十分隨意,好似讓她給他端碗水一樣。
    就她一人覺得尷尬。
    當然,他受傷第二日就給他擦洗過,隻是當時他不省人事,也是永興永昌和她一起做的,主要是永興。
    現在卻要讓她來。
    但是,也沒什麽,他們隻是好久沒同房,並非沒同房過。
    蘇見微斂下心中萬千思緒,“嗯”了一聲。
    沒一會兒,打來了水,她擰了帕子,小心替他擦臉,脖子,然後解去衣衫,擦身上。
    陸紹寧雖是文官,但陸家本是軍功起家,小時候練過幾天拳腳,長大也常騎馬打獵,尚有武人的體格在,寬肩窄背,身上飽滿結實,有一種男子的陽剛之氣。
    蘇見微靜默不語地替他擦完了身上,猶豫一會兒,和他道:“下麵也擦麽?”
    陸紹寧莫名道:“怎麽不擦?”
    待看見她略顯扭捏的模樣,猜測她是不好意思,便笑道:“怎麽,還害羞了,又不是沒見過?”
    蘇見微又一陣窘迫,不由深吸一口氣。
    怎麽就攤上這事,若沒這檔事,她此時已經在回睦州的路上了!
    她隻好不說話,假裝十分自然地替他解褲子,脫下來,卻隻敢將目光虛看,不敢落到實處。
    陸紹寧看著她,倒覺得饒有趣味,不由道:“我記憶裏,你也羞澀,可那到底是新婚,如今六年過去了,孩子也有了,已是老夫老妻,你怎麽還這般不好意思?”
    她是不好意思,但更多是尷尬!
    蘇見微有些氣惱地隔著帕子胡亂替他擦拭兩把,回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沒皮沒臉!”
    說完馬上將被子替他蓋上,遮住隱秘部位。
    陸紹寧笑起來。
    最後替他擦了腳,換上幹淨衣服,她就交待道:“我走了,再晚小七都要睡了,我明早再過來。”
    陸紹寧略有失落地應了一聲。
    如今的他,自知自己身處險境,朝廷形勢又複雜,他不敢輕信他人,隻有妻子,倒成了他唯一能覺安穩的港灣,所以哪怕她隻是離開一晚,也覺得不適。
    到第二日,蘇見微就開始收拾東西,此一去,既是消暑,又是養傷避世,也許要去一兩個月,所以要帶的東西也不少。
    這一日也有人來訪,陸紹寧一早見了兩個,後麵就推說身體不適,不再見了。
    再過一日,一早便帶好了衣物與隨同護衛,往京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