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奴營的風雪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外門弟子驚恐的眼神、阿蠻難以置信的表情，還有蕭澈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都像被定格的畫麵。那縷吞噬劍氣的黑色氣流已經消失，但蕭澈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體內仿佛多了一條奔騰的溪流，那是剛剛被混沌靈根轉化後的劍氣之力，正沿著他從未開辟過的經脈緩緩流淌。
    引氣入體。
    這個他十年間夢寐以求卻從未敢奢望的境界，竟然在剛才那生死一線的瞬間，悄然達成。
    “你……你竟敢修煉邪術！”那外門弟子反應過來，色厲內荏地尖叫道，“劍奴營的賤種，也配修煉？你這是違反宗門律法！”
    他嘴上說得凶狠，腳步卻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剛才那股吞噬劍氣的黑色氣流太過詭異，讓他從心底裏感到恐懼。
    另一個外門弟子也強作鎮定，附和道：“對！你這是邪術！我們現在就去執法堂舉報你！”
    兩人說完，再也不敢停留，轉身就朝著劍奴營外跑去，連地上的阿蠻都顧不上了。
    蕭澈沒有去追。他知道，執法堂的人很快就會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那道被劍氣劃開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體內的氣流越來越穩定，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他能感覺到，周圍空氣中彌漫的稀薄靈氣，正緩緩地朝著他的身體匯聚而來，被那股氣流同化、吸收。
    這就是……修煉的感覺？
    蕭澈的心中充滿了震撼和茫然。他曾無數次看到內門弟子修煉時，周身環繞著靈氣，那時的他，隻能遠遠地看著，心中充滿了羨慕。而現在，他也終於可以做到了。
    “蕭澈哥……”阿蠻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蕭澈的衣角，“你……你沒事吧？他們……他們會帶執法堂的人來的……”
    阿蠻的臉上滿是擔憂。她知道，劍奴營的規矩有多森嚴，劍奴修煉，是死罪。
    蕭澈回過神，看著阿蠻蒼白的小臉和血肉模糊的後背，心中一痛。他脫下自己身上那件破爛的麻布外套，披在阿蠻的身上，輕聲說道：“別怕，有我在。”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阿蠻抬起頭，看著蕭澈的眼睛，那裏麵不再是往日的隱忍和卑微，而是多了一絲堅定和溫柔。她用力點了點頭，淚水卻再次流了下來。
    蕭澈知道，現在不是安慰阿蠻的時候。執法堂的人很快就會到，他必須想辦法應對。
    他快速思考著。剛才那股黑色氣流，應該就是自己體內那所謂的“混沌靈根”引發的。那兩個外門弟子說他修煉邪術，執法堂的人肯定會相信他們的話。畢竟，一個劍奴突然能吞噬劍氣、引氣入體，這太反常了。
    逃？
    他不能逃。他逃了，阿蠻怎麽辦？執法堂的人找不到他，肯定會拿阿蠻出氣。而且，他剛引氣入體，修為低微，根本逃不出萬劍宗的範圍。
    隻能麵對。
    蕭澈深吸一口氣，扶著阿蠻，慢慢走到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他開始嚐試著運轉體內那股微弱的氣流，按照他平時偷偷觀察內門弟子修煉時的樣子，引導著氣流在經脈中循環。
    每循環一次，他都能感覺到氣流變得稍微強了一絲，周圍的靈氣也被吸引得更快了一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風雪越來越大。
    大約半個時辰後，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冰冷的嗬斥聲，打破了劍奴營的寂靜。
    “蕭澈！出來受死！”
    執法堂的人來了。
    蕭澈扶著阿蠻站起來，抬頭望去。隻見五個穿著黑色製服的執法堂弟子正快步走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修士，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築基初期，腰間掛著一枚刻有“執法”二字的令牌，眼神冰冷地掃過蕭澈。
    “就是你，修煉邪術，違反宗門律法？”中年修士的聲音像冰錐一樣刺人。
    蕭澈沒有否認，他知道，否認也沒用。他隻是平靜地說道：“我沒有修煉邪術，剛才那是我體內的力量自發形成的。”
    “自發形成？”中年修士冷笑一聲，“一個毫無靈根的劍奴，能自發形成吞噬劍氣的力量？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他身後的一個執法堂弟子上前一步，指著蕭澈說道：“李隊，就是他！剛才我們親眼看到他用邪術吞噬了我們的劍氣，還引氣入體了！”
    中年修士點了點頭，眼神更加冰冷：“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來人，把他拿下！帶回執法堂審問！”
    兩個執法堂弟子立刻上前，就要去抓蕭澈的胳膊。
    “等等！”蕭澈猛地後退一步，擋在阿蠻身前，“這件事跟她沒關係，放她走。”
    “放她走？”中年修士嗤笑一聲，“一個劍奴，也敢跟我談條件？她作為你的同黨，也得一起帶回執法堂！”
    “不！這件事真的跟她沒關係！”蕭澈急了，體內的氣流再次湧動起來，“要抓就抓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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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酒不吃吃罰酒！”中年修士被激怒了，他猛地抬手，一道比剛才外門弟子強上數倍的劍氣朝著蕭澈的肩膀劈去，“給我老實點！”
    蕭澈瞳孔驟縮，他能感覺到這道劍氣的威力遠超剛才，以他現在煉氣初期的修為，根本無法抵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
    一道清冷的女聲從遠處傳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過了風雪的呼嘯聲。
    中年修士的劍氣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猛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臉色瞬間變得恭敬起來。
    隻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緩緩走來，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裙擺上繡著淡淡的劍紋，在風雪中宛如仙子降臨。她的肌膚勝雪，容顏絕美，一雙清冷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正是萬劍宗的聖女——葉挽歌。
    葉挽歌的身後跟著兩個侍女，她們的修為都在築基後期，顯然是聖女的貼身護衛。
    “聖女大人！”中年修士立刻收起劍氣，恭敬地行了一禮，“您怎麽會來這裏？”
    其他的執法堂弟子也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葉挽歌的目光。
    葉挽歌沒有看中年修士，她的目光落在了蕭澈的身上，那雙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蕭澈的體內散發著一股微弱卻異常純淨的混沌氣息，這股氣息，正是她修煉時“劍心有缺”所缺失的關鍵。
    “他，我要了。”葉挽歌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
    中年修士愣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道：“聖女大人，這個劍奴修煉邪術，違反了宗門律法，我們正要把他帶回執法堂審問……”
    “邪術？”葉挽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看未必。他身上的氣息，乃是上古混沌之氣，並非邪術。”
    上古混沌之氣？
    中年修士和周圍的執法堂弟子都愣住了，他們從未聽說過什麽上古混沌之氣。
    葉挽歌沒有解釋，她繼續說道：“從今天起，他就是我的侍從。至於他剛才的行為，就當是一場誤會。”
    “侍從？”中年修士更加為難了，“可是聖女大人，他是一個劍奴……”
    “劍奴又如何？”葉挽歌的語氣冷了下來，“我要的人，難道還有人敢阻攔？”
    中年修士臉色一變，他知道葉挽歌的身份有多尊貴，她是萬劍宗未來的繼承人，連宗主都要讓她三分。他不敢再反駁，隻能恭敬地說道：“是，聖女大人。屬下明白了。”
    葉挽歌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蕭澈的身上，輕聲說道：“跟我走。”
    蕭澈看著眼前的白衣聖女，心中充滿了震撼和疑惑。他不明白，這位高高在上的聖女，為什麽會突然出手救他，還要收他做侍從。
    但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如果跟她走，他就能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劍奴營，還能保住阿蠻。
    蕭澈深深地看了阿蠻一眼，輕聲說道：“阿蠻，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回來找你的。”
    阿蠻用力點了點頭，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蕭澈哥，你要保重。”
    蕭澈轉過身，跟著葉挽歌，一步步朝著劍奴營外走去。
    風雪依舊在吹，但蕭澈的心中，卻仿佛有一束光照了進來。他知道，從他跟著葉挽歌離開的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將徹底改變。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萬劍宗的高層悄然醞釀。他這個“混沌靈根”的持有者，已經被卷入了一場關乎玄天界命運的巨大旋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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