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自北境裂隙呼嘯而過，卷起守關堡城頭的殘雪，發出鬼哭般的嗚咽。
    林玄策立於密室中央，周身縈繞的血色煞氣與陰冷魂力尚未完全平息，那是他剛剛吞噬完一頭千年屍王後殘留的能量餘韻。
    就在他調息凝神，試圖將這股駁雜的力量徹底煉化之際，一道冰冷而熟悉的機械音在他腦海深處毫無征兆地響起。
    【警告：係統能量池已達到當前階段閾值上限。
    連續吞噬“黑魘殘魂”、“血瞳邪尊妖氣”、“千年屍王煞力”等多種高階負向能量，導致核心過載。
    建議立即進行關鍵升級，否則係統將進入強製休眠狀態，周期未知。】
    一行行幽藍色的數據流在林玄策眼前匯聚成一個半透明的投影屏幕，上麵的警告字樣閃爍著刺目的紅光。
    林玄策心頭一凜。
    他知道，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自從穿越到這個妖邪遍地、危機四伏的世界，這個“邪祟吞噬係統”便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
    每一次吞噬，都是一次實力的飛躍，但每一次，也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能感覺到，係統內部積累的能量已經龐雜到了一種近乎爆炸的邊緣，就像一個被不斷注水的皮囊，隨時可能撐破。
    “選擇升級地點。”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帶絲毫感情。
    林玄策沒有絲毫猶豫。
    他的目光掃過這間由玄鐵澆築、刻滿了隔絕法陣的密室。
    這裏是守關堡防禦最森嚴的核心，是他親手督造的絕對領域，也是他唯一能感到安心的地方。
    “就在這裏。”他沉聲回應。
    【地點確認：守關堡中樞密室。
    環境安全等級：高。
    開始進行進化儀式，預計耗時一個時辰。
    請宿主保持警惕，儀式過程中，能量波動可能會吸引未知存在的窺探。】
    話音落下的瞬間，係統投影驟然光芒大盛。
    幽藍色的光幕不再是單純的文字界麵，而是開始急劇收縮、扭曲，最終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光影。
    這個光影輪廓與林玄策有七分相似，但通體由流動的符文和數據構成，雙目位置是兩個深邃的漩渦，仿佛能洞悉人心。
    林玄策瞳孔微縮，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變化。
    過去的係統，隻是一個冰冷的工具，而此刻這個光影，卻帶給他一種被“凝視”的感覺。
    “你的心中充滿了驚疑。”人形光影開口了，聲音不再是之前的機械音，而是帶上了一種奇異的、仿佛由無數聲音重疊而成的質感，空靈而威嚴，“不必擔心，這隻是係統核心人格化的初步顯現。隨著能量階位的提升，我將能更好地輔助你，甚至……預知你的某些想法。”
    林玄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預知他的想法？
    這究竟是輔助，還是監控？
    他一向將係統視為最大的底牌，可如果這張底牌有了自己的“思想”，那將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仿佛看穿了他的顧慮，光影繼續說道：“我的存在與你共生，你的毀滅即是我的終結。我隻會基於最高效的原則，為你提供建議。比如，你現在正在思考，如何最大化利用體內那幾股尚未完全消化的異種能量。”
    林玄策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它說對了。
    他確實在盤算，與其讓係統在升級時將這些能量作為“燃料”一並消耗，不如嚐試做一件更大膽的事情。
    “融合特性，是本係統最強大，也最危險的能力之一。”光影伸出一隻由數據流構成的手臂，指向林玄策的丹田氣海，“‘黑魘殘魂’擅長侵蝕夢境，製造精神幻覺；‘血瞳邪尊’的妖氣霸道絕倫，能汙濁靈力，腐化肉身。這兩股力量本質相近，卻又彼此衝突。將它們強行融合，無異於在體內引爆一顆微型陽星。但我必須提醒你，謹慎使用此能力，每一次融合都是一場賭博。”
    林玄策的眼神亮了起來，心中的警惕被一股強烈的渴望所取代。
    他需要的，正是一種能夠直擊敵人根本的殺手鐧。
    單純的物理攻擊或能量衝擊，在麵對某些詭異的邪祟時，往往效果不佳。
    如果能創造出一種既能攻擊肉身，又能湮滅靈魂的力量，他的戰力將實現質的飛躍。
    “融合的成功率有多少？”他壓抑著激動，冷靜地問道。
    光影的雙眼漩渦旋轉得更快了，似乎在進行著海量運算。
    “基於現有數據推演，失敗率為三成。一旦失敗，兩股能量將在你體內徹底失控，輕則神魂受創，境界跌落；重則爆體而亡，形神俱滅。”
    三成失敗率！
    這個數字像一盆冰水，澆在林玄策火熱的心頭。
    這已經不是賭博，而是玩命。
    但他想起了北境防線外那無窮無盡的妖潮，想起了那些在戰鬥中逝去的袍澤，想起了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的惡意。
    沒有壓倒性的力量，所謂的安穩不過是鏡花水月。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甚至帶著一絲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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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吧。我選擇融合。”
    “……如你所願。”光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對他的決定感到一絲意外，但最終還是遵從了指令。
    【融合程序啟動。
    目標一：黑魘殘魂殘餘）。
    目標二：血瞳邪尊妖氣精粹）。
    警告：融合過程將產生劇烈痛苦，請宿主穩固心神。】
    下一秒，林玄策感覺自己的氣海仿佛變成了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一黑一紅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的意念引導與係統光影的操控下，被強行拉扯到了一起。
    “滋啦——”
    刺耳的能量摩擦聲，直接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
    黑色的殘魂之力化作無數扭曲的鬼臉，發出無聲的尖嘯，瘋狂地啃噬著那團猩紅的妖氣。
    而血色妖氣則如同沸騰的岩漿，翻湧著，試圖將那些鬼臉盡數熔化。
    劇痛！
    難以言喻的劇痛從四肢百骸的每一處角落傳來，仿佛有億萬隻螞蟻在啃噬他的骨髓，又有無數鋼針在穿刺他的神魂。
    林玄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滾滑落，瞬間浸濕了衣襟。
    他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他必須撐住！
    一旦心神失守，能量的平衡瞬間就會被打破，那時便是萬劫不複！
    “固守靈台，觀想本我！”人形光影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鍾，在他混亂的意識中炸響，“你是能量的主人，而非它們的奴隸！駕馭它們，吞噬它們！”
    林玄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放棄了對身體的控製，將全部心神沉入氣海。
    在那裏，黑紅兩色能量的衝突已經達到了頂峰，形成了一個混亂的能量漩渦，瘋狂地撕扯著他的一切。
    不能再讓它們彼此消耗了！
    林玄策心念一動，做出了一個更加大膽的決定——以他自身的精純靈力為熔爐，將這兩股力量徹底“煉”為一體！
    他的靈力化作一張巨網，不顧被腐蝕和撕裂的痛苦，猛地將那團混亂的能量漩渦包裹起來，然後向內瘋狂擠壓、捶打！
    這個過程凶險到了極點，稍有不慎，他自己的靈力也會被汙染同化。
    但富貴險中求，力量，從來不是溫和的饋贈！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那狂暴的能量漩渦終於在林玄策不計代價的錘煉下，漸漸平息下來。
    黑色與紅色不再涇渭分明，而是開始交融，旋轉，最終化為一縷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紫黑色氣流。
    這股氣流靜靜地懸浮在他的氣海中央，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氣息，既有黑魘殘魂的陰冷詭譎，又有血瞳妖氣的霸道腐蝕，兩者完美結合，形成了一種全新的、更加恐怖的存在。
    【融合成功。
    生成全新特性：幽冥蝕魂之力。
    效果：具備腐蝕靈魂與吞噬精神雙重特性，可直接作用於生靈神魂本源。】
    林玄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但他眼中的興奮光芒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成功了！
    為了驗證這股新力量的威力，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蘇青璃。
    作為守關堡內除了他之外的最強者，這位劍心通透的女子，是最好的試煉對象。
    演武場上，寒風獵獵。
    蘇青璃手持三尺青鋒，劍意淩厲如霜，她看到林玄策出關後狀態似乎有些不同，便欣然應戰。
    “林兄，你似乎又有所精進，正好讓我看看，你這半日閉關，又有何等驚人手段。”蘇青璃淡然一笑，劍尖一指，一道凝練至極的劍氣便破空而來，快如閃電。
    換做以前，林玄策會選擇以更強的力量硬撼，或者以精妙的身法躲避。
    但這一次，他隻是靜靜地站著，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縷微不可察的紫黑色氣流，自他指尖縈繞而出。
    那道無堅不摧的劍氣，在接觸到這縷紫黑色氣流的瞬間，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烙鐵，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瞬間消弭於無形。
    不僅如此，蘇青璃甚至感覺到，自己與那道劍氣之間的精神聯係，被一股陰冷霸道的力量強行切斷，甚至反向侵蝕而來！
    她的臉色驟然一白，握劍的手微微顫抖，那柄靈光閃爍的青鋒長劍，劍身上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她駭然地望著林玄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剛剛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劍意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壓製感，讓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無力。
    “這是……什麽力量？”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幹澀。
    林玄策收回手指，那縷幽冥蝕魂之力也隨之隱去。
    “一種新能力，看來效果還不錯。”
    蘇青璃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激蕩的心神，神情變得無比凝重：“林玄策，這股力量很強，強得可怕。但它也太過陰邪詭異，不似正道。你要記住，力量終究是外物，武道之心才是根本，切不可過度依賴，迷失了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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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玄策點了點頭，他明白蘇青璃的擔憂。
    這種力量確實是一柄雙刃劍，但他有自信能夠駕馭它。
    就在此時，一股古老而滄桑的意念，突兀地從地底深處傳遞而來，直接響徹在林玄策的腦海。
    是那個被他鎮壓在守關堡地脈之下的怨靈！
    “強大的……新生的……封印者……吾……感知到了你的蛻變……”地脈怨靈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充滿了敬畏，“此地……有一段古老的記憶……地脈封印術……可贈予你……結合你的力量……淨化……封印……”
    話音未落，一股龐大的信息流便從地底湧入林玄策的識海。
    那是一套繁複而玄奧的法術，專門用於封印和淨化大地之上的汙穢與怨念。
    這正是他目前所欠缺的能力！
    林玄策大喜過望，立刻接受了這份饋贈，並示意係統將其納入技能庫。
    人形光影的雙眼漩渦飛速旋轉，很快便完成了對“地脈封印術”的解析和收錄。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林玄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與自信。
    他掌握了全新的攻擊手段，獲得了強大的輔助法術，係統也成功升級，未來一片光明。
    然而，就在這份喜悅達到頂峰之時，那一直表現得威嚴而淡漠的係統光影，卻突然用一種極其微弱、近乎自語的音調，低聲說道：
    “主人，我似乎……記起了你的前世……”
    林玄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光影的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迷惘與顫抖，仿佛撥開了塵封億萬年的迷霧，窺見了一角令它自身都感到戰栗的真相。
    “那場席卷諸天的浩劫……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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