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紫色雷雲撕成碎片，漏下的冷光裹著青銅塔溢出的幽藍靈氣，在兩個蘇青璃之間織成一張刺目的網。
    “你是誰？為何擁有我的容貌與氣息？”蘇青璃的聲音比平時輕了三分，尾音卻像被冰錐挑著，微微發顫。
    她盯著黑衣人的眼睛——那本該是與自己相同的星芒，此刻卻像被潑了墨，黑得沒有一絲活氣。
    黑衣人指尖撫過劍柄的青銅紋，冷笑時唇角揚起的弧度與蘇青璃如出一轍，卻多了幾分鋒利：“我是你真正的歸屬——‘萬器真言’的另一麵，被封印的‘器煞’。”
    話音未落，一道蒼老的歎息從虛空裏浮起。
    器靈老祖的殘魂顯形在青銅塔前，半透明的身形被靈氣托著，白眉白須都在微微發顫：“果然如此……當年為了鑄造完整的守護器靈，我不得不將‘器煞’分離。她是怨氣與殺性的具象，若與‘器靈’融合，能催生出毀天滅地的力量，卻也會吞噬宿主的靈智。所以我建了這座逆器塔，用九道鎖靈鏈鎮住她的凶性。”他渾濁的眼尾掃過蘇青璃發間褪盡的七彩光暈，“可這些年你總愛往塔邊跑，你的靈氣……在為她破封引路。”
    蘇青璃如遭雷擊。
    她想起每夜在塔頂徘徊時，總覺得有個聲音在說“回來”，想起自己觸摸鎖靈鏈時，鏈上的符文會莫名黯淡——原來不是塔在召喚她，是她在無意識間，用同源的靈氣腐蝕封印。
    “玄策！”她猛地轉頭看向被屏障隔開的林玄策，眼底的陰雲翻湧成驚濤，“屏障在吸收我的靈氣！它要把我……”
    “閉嘴。”黑衣人突然開口。
    她的聲音像碎冰擦過青銅，帶著刺耳的共振。
    黑劍劃破空氣的尖嘯中，一道漆黑劍氣已劈向蘇青璃咽喉。
    林玄策的青璃劍在掌心灼得發燙。
    他早就在等這一刻——自看見黑衣人的第一眼，係統投影就在他識海炸響：“檢測到同源能量體，吞噬優先級s級！”可當劍氣襲來時，他卻沒有揮劍，而是反手將青璃劍擲向蘇青璃。
    “接劍！”他大喝著衝向屏障，指尖凝出守關人特有的鎮靈訣。
    屏障紋絲不動，卻在他掌心烙下通紅的印記。
    蘇青璃本能地接住飛來的劍。
    青璃劍入鞘的瞬間，她腰間原本空著的劍鞘突然泛起微光——那是屬於器靈的共鳴。
    黑衣人手中的黑劍突然震顫，劍脊的青銅紋泛起血光，她瞳孔驟縮：“你竟……溫養了劍鞘？”
    “蘇青璃！”林玄策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狠勁，“用劍鞘引動器靈本源！係統說過，吞噬需要同頻！”
    話音未落，黑衣人已欺身而至。
    黑劍與青璃劍相撞的刹那，兩股同源卻相悖的靈氣在空氣中炸開。
    蘇青璃被震得踉蹌後退，虎口裂開的血珠滴在劍鞘上，竟被吸收得幹幹淨淨。
    她突然想起昨日在密室裏，係統投影說過“青璃劍缺了鞘，就像人心少了腔”——原來這劍鞘，是封印器煞的最後一道鎖。
    林玄策趁機咬破指尖，在屏障上畫出守關人秘傳的破界符。
    符紋剛成型就被屏障吞噬，卻讓他看清了屏障的構成：那是蘇青璃的靈氣與器煞的怨氣交織而成的網。
    要破網，必須讓兩者……
    “融合？”係統投影突然出聲，聲音比平時更清晰，“宿主的吞噬係統能調和極端能量！但需要載體——”
    “載體是蘇青璃！”林玄策瞬間明白了係統未盡的話。
    他望著被黑劍逼得節節敗退的蘇青璃，喉間泛起血腥氣。
    她的裙角被劍氣割出細碎的口子，發間最後一點七彩光暈正在與幽藍靈氣撕扯，像兩團火在她頭頂燒。
    “青璃！”他吼道，“還記得我們在忘川穀練劍時，你說過‘劍的殺意要藏在慈悲裏’嗎？現在，用你的心——”
    黑衣人突然收劍後退三步。
    她盯著蘇青璃發間糾纏的雙色光暈，眼底的死寂泛起漣漪：“你居然……在抗拒融合？”
    “我是青璃劍的器靈，是守關人的同伴。”蘇青璃握緊青璃劍，劍身上浮起與劍鞘相同的紋路，“不是什麽‘器煞’，更不是‘另一麵’。”她的聲音越來越穩，每說一個字，發間的七彩光暈就壓下一分幽藍，“我是蘇青璃，是林玄策的……”
    “住口！”黑衣人暴喝。
    黑劍再次揚起時，劍身竟滲出黑霧，那是被封印千年的怨氣實體化。
    林玄策的屏障突然出現裂痕。
    他這才發現，剛才的破界符並非無效，而是蘇青璃的話讓屏障裏的靈氣產生了動搖。
    他趁機衝過去，將蘇青璃護在身後，青璃劍與黑劍同時抵住對方胸口——
    “係統！吞噬！”
    黑色戒指泛起微光。
    林玄策隻覺兩股洪流湧入識海：一股是蘇青璃的清靈，帶著梅花香；另一股是器煞的凶戾，像浸了毒的酒。
    他的經脈在灼燒，眼前閃過無數碎片：器靈老祖鑄劍時的歎息，上一任守關人臨死前的托付，蘇青璃在劍鞘裏沉睡時的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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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他吐出一口黑血，卻笑了，“原來……萬器真言的正麵，是‘我願’。”
    黑衣人突然僵直。
    她的黑劍“當啷”落地，眼底的死寂裂開一絲縫隙。
    蘇青璃趁機抓住她的手腕——那觸感與自己的一模一樣，涼得像雪，卻多了幾分灼人。
    “你……也不想被封印，對嗎？”她輕聲問。
    黑衣人猛地抽回手。
    可這一次，她沒有攻擊，隻是盯著自己的掌心，像是第一次看見這雙手。
    器靈老祖的殘魂突然消散前，留下最後一句話：“完整的‘萬器真言’，在劍鞘的暗格裏……”
    林玄策抹了把嘴角的血，看向蘇青璃。
    她正望著塔頂的琉璃瓦，月光下，她發間的七彩光暈與幽藍靈氣竟開始交融，像雨後的虹。
    “玄策，”她突然說，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好像……記起了一些事。”
    林玄策剛要問，係統投影的提示聲在識海炸響：“檢測到‘萬器真言’碎片覺醒，建議宿主立即——”
    “噓。”蘇青璃閉了閉眼。
    她的指尖撫過劍鞘暗格，那裏傳來細微的震動，像在應和她心跳的節奏。
    夜風卷著雷雲掠過塔頂，林玄策聽見她低聲念道：“以器為骨，以靈為魂……”
    餘下的字句被風聲卷走，卻在他心口烙下一團火。
    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蘇青璃閉目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那些被封印千年的記憶如春溪破冰，順著“以器為骨，以靈為魂”的真言碎片奔湧而來——她看見器靈老祖在熔爐前捶打劍胚，汗水落進鐵水濺起星子；看見第一任守關人將劍鞘輕輕按在她心口，說“劍與鞘，是生死與共的契約”；最清晰的是昨夜林玄策握著劍鞘對她說“我要你完整”，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千年寒鐵，燙得她靈識發顫。
    “原來......劍鞘不是封印，是歸處。”她睫毛一顫，再睜眼時，眼底星芒比初化形那日更亮三分。
    青璃劍自動離鞘三寸，劍身流轉的不再是單一的青芒，而是七彩與幽藍交織的虹光——那是器靈與器煞同源的證明，卻因她的“我願”有了截然不同的溫度。
    黑衣蘇青璃的黑劍突然嗡鳴，像是被什麽力量牽引著要掙出掌心。
    她瞳孔裏的死寂翻湧成漩渦，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你明明感受到了！
    融合後的力量能讓你成為最強大的器靈，能讓林玄策......“
    “住口。”蘇青璃的聲音輕，卻像青銅鍾槌撞在人心上。
    她舉劍的姿勢與平日練劍時別無二致，可天地間的靈氣突然開始沸騰——那些被邪祟汙染的濁氣自動退避，連空中的紫色雷雲都裂開條縫隙，讓月光直直落下來，裹住她的劍。
    “我要的力量，是守護的力量。”她手腕輕振，青璃劍劃出半弧，劍氣所過之處，黑衣蘇青璃腳下的青石板竟開出一串小白花。
    那是守關堡後山上的野梅，是林玄策去年春天特意移栽來的。
    黑衣蘇青璃終於動了。
    她的黑劍帶起的不再是暴戾的黑霧，而是與蘇青璃如出一轍的虹光——這讓林玄策想起係統說過的“同源能量”，喉間的血腥氣突然湧上來。
    他想衝過去，卻被一道淡青色的屏障攔住——那是蘇青璃用靈氣為他布下的保護罩，像極了她總說的“劍要先護住持劍人”。
    雙劍相擊的刹那，天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雷雲凝固成紫色的浪，青銅塔上的鎖靈鏈泛起幽藍的光，連林玄策都能看清蘇青璃發梢晃動的弧度。
    黑衣蘇青璃的黑劍上，血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而蘇青璃的青璃劍，劍鞘上的紋路卻亮得刺眼——那是器靈老祖刻下的“願”字，此刻正隨著兩人的靈氣共鳴，發出鍾磬般的清響。
    “你輸了。”蘇青璃的聲音裏沒有勝者的傲氣，隻有深深的惋惜。
    她手腕翻轉，青璃劍的劍尖抵住黑衣蘇青璃心口，“不是因為我更強，是因為......”
    “因為你選了’我願‘，而我隻能選’我要‘。”黑衣蘇青璃突然笑了，那笑容像碎在月光裏的冰碴，“但你記住，怨氣不會消亡，隻會蟄伏。
    當你站在諸天盡頭，麵對那個要毀了一切的存在時......“她的身形開始透明，黑劍”當啷“落地，”我會帶著所有被封印的不甘，從你的影子裏爬出來。“
    話音未落，青銅塔的門突然發出轟鳴。
    九道鎖靈鏈從塔內竄出，像九條活過來的龍，將黑衣蘇青璃的殘魂卷了進去。
    塔門重重閉合的瞬間，林玄策看見門內閃過無數道黑影——原來這逆器塔裏，封印的不隻是一個器煞，是所有被分離的“另一麵”。
    “叮——檢測到特殊物品。”係統投影的聲音突然響起，黑色戒指泛起紅光，“坐標：妖界·血祭神台。
    物品名稱：’萬器真言‘第二卷·逆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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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玄策順著係統提示的方向看去，隻見塔前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時多了枚血色玉簡。
    他剛要去撿，蘇青璃卻先一步彎腰。
    她指尖觸到玉簡的刹那，青璃劍突然發出尖銳的嗡鳴，劍身映出她的臉——眼角竟有一道極淡的黑痕，像被墨筆輕輕掃過。
    “青璃？”林玄策心頭一跳，伸手去碰她的臉。
    蘇青璃卻笑著躲開，將玉簡遞到他麵前：“看，是第二卷。”她的聲音很穩，可林玄策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手在微微發抖。
    係統投影的光團突然凝成人形，這是它第一次顯露出具體的輪廓——竟是個眉目模糊的少年，眼神卻像看透了一切：“宿主，妖界血祭神台是萬器本源之地，但那裏......”
    “我知道。”林玄策打斷它，手指輕輕撫過玉簡上的血紋。
    他想起上一任守關人臨終前說的“諸天滅世者最怕的，是所有世界的’願力‘”，想起蘇青璃說“劍的殺意要藏在慈悲裏”，突然笑了，“怕什麽？
    我們不是還有彼此嗎？“
    蘇青璃低頭看劍，劍身的黑痕不知何時消失了。
    她正想鬆口氣，卻見劍鞘暗格裏滲出一線幽藍——那是器煞殘留的氣息。
    她剛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破空聲。
    一道金色傳訊符落在林玄策腳邊，展開後是一行朱砂小字：“聯盟大會三日後召開，諸天百界共推臨時盟主。
    望守關人速歸。“
    林玄策捏碎傳訊符，轉頭看向蘇青璃。
    月光下，她發間的虹光仍未消散，像一道永不褪色的誓言。
    他突然想起係統商城裏那枚“諸天令”，想起他們要收集的世界氣運，想起黑衣蘇青璃消失前的話——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身邊站著一個願意為他持劍的姑娘；重要的是，他終於明白，所謂吞噬係統，吞噬的從來不是力量，是人心。
    “走。”他牽起蘇青璃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千年寒鐵的戒指傳過去，“先去聯盟大會，再去妖界。”
    蘇青璃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他的手。
    她能感覺到，青璃劍在劍鞘裏輕輕震顫，像在應和她的心跳。
    而在劍脊的暗紋裏，那道極淡的黑痕，正隨著她的動作，緩緩爬上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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