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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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柳葉閣的飛簷翹角浸在溶溶月色裏,銀輝如練,淌過墨色的雕花護欄,將周遭的暗影暈染得愈發深邃。
    護欄之上,一抹紅衣如燃,打破了夜的沉寂——拂月斜倚著欄柱,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幾縷青絲拂過臉頰,隨著晚風輕輕晃動。
    她赤足點在冰涼的欄板上,紅衣下擺垂落如流火,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每一寸衣袂都泛著灼熱的光澤,宛如暗夜中跳躍的焰苗,妖嬈得驚心動魄。
    腳步聲自長廊盡頭沉穩傳來,帶著魔君獨有的威壓,讓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幾分。
    拂月眸光一動,身形輕盈如蝶,從護欄上一躍而下,紅衣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落地時足尖輕點,已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頭微微垂下,雙手交疊於身側,靜待訓示。
    “你身為魔界左護法,當以身作則,謹言慎行。”魔君的聲音低沉如古鍾,不帶一絲溫度,目光掃過拂月時,更添幾分冷冽“可你卻不知天高地厚,擅自帶著舒月潛入天界,去挑戰那火鳥尊神——此事若被天界察覺,豈不是給魔界招來無妄之災?”
    拂月聞言,頭埋得更低,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清神色,隻餘下一副逆來順受、任打任罵的模樣。
    她知曉魔君動了真怒,也明白自己帶著同為魔女的舒月貿然挑戰天界上神,行事的確魯莽,此刻唯有沉默領罰。
    魔君的訓斥接踵而至,語氣愈發嚴厲:“如今陳若安手中的五觥下落未明,天界勢力深淺我們尚且摸不透,火鳥尊神的修為更是深不可測,這種時候,最忌貿然出手。你這般衝動,若壞了我與斬月的大計,後果不堪設想!”
    “是。”拂月的聲音輕柔卻堅定,沒有半分辯解,全然是虛心受教的模樣“屬下知錯,日後定當謹守本分,凡事三思而後行,絕不再擅自帶著舒月行動,辜負魔君信任。”
    夜風卷著柳葉閣的草木氣息掠過,紅衣在夜色中微微顫動,如同被按捺住的火焰,收斂了張揚的鋒芒。
    陰山深處,霧氣彌漫,一座山洞被白蒙蒙的妖霧裹著,濕冷的氣息黏在粗糙的岩壁上,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鐵籠孤零零立在洞中央,鏽跡斑斑的籠欄泛著森冷寒光,將昏睡的陳若安困在其中。
    她蜷縮在籠底,烏黑的長發淩亂地鋪散著,幾縷濕發貼在汗濕的額角,臉色蒼白得像紙。連日奔逃耗盡了她的力氣,此刻睡得極沉,呼吸微弱而均勻,隻有體內潛藏的星木之力,仍在悄然流轉,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潤生機。
    腳步聲輕得像落葉拂過地麵,陰山老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洞口。
    他身形佝僂,披著破舊的黑裘,枯瘦的手指如鷹爪般蜷縮,一雙眼睛在妖霧中亮得驚人,死死盯著籠中的陳若安,目光裏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這已是他第三個晚上來尋她,前兩晚的觸碰讓他徹底迷上了這股奇異的力量。
    妖風微卷,陰山老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穿過籠欄,悄無聲息地落在陳若安身前。
    他俯下身,枯瘦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伸向她,生怕驚擾了這份讓他著迷的“寶藏”。指尖剛觸到她微涼的肩頭,一股難以言喻的順暢感便瞬間傳遍四肢百骸,比前兩晚更加濃烈。
    他緩緩將陳若安抱入懷中,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少女溫熱的身體貼著他冰冷的胸膛,體內的星木之力仿佛感應到外界的觸碰,順著肌膚紋路緩緩滲入他的體內。
    那力量溫潤醇厚,帶著滋養萬物的生機,與他陰寒的妖力完美相融。
    陰山老妖瞬間心神俱醉,眼底閃過癡迷的光芒。
    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沉寂多年的妖靈被這股星木之力喚醒,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瘋狂生長,順著經脈源源不斷地壯大,帶來一陣陣蝕骨的愉悅,讓他欲罷不能。
    他收緊手臂,將陳若安抱得更緊,喉間發出低沉的喟歎,臉上滿是滿足與貪婪:“好……好得很!這股力量,真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洞內的妖霧似乎也被這股力量驚動,愈發濃鬱地圍繞在兩人身邊,而陰山老妖隻顧著沉浸在星木之力帶來的快感中,全然沒察覺懷中少女衣襟下還藏著五觥神器。
    山間清晨,薄霧如絮,纏繞著蒼勁的古木與嶙峋山石,將整片荒巒暈染得若隱若現。
    李行樂牽著近兒的手腕,踏著沾露的草葉,在亂石叢中尋到一處隱秘山洞——洞口被藤蔓半掩,僅容兩人並肩,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靜謐。
    李行樂抬手晃了晃掌心的千尋燈,燈籠內壁泛著淡淡的暖光,與霧氣相映成輝。“應該就是這裏了。”
    他篤定地說,目光落在緊閉的石門上。
    近兒身為女媧後人,指尖縈繞著淡淡的先天靈氣,視線早已黏在那盞燈上,好奇得眼睛發亮:“你手上拿的是什麽?看著倒別致,還透著點純淨靈力。”
    提及此事,李行樂心裏的悶氣又冒了上來,他纏著近兒教他精妙的法術,可她偏不鬆口。此刻見她這般急切追問,他反倒來了興致,故意揚起下巴:“我偏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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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近兒身形一晃,如靈貓般探出手,指尖帶著一絲溫潤靈氣,輕輕一挑便將千尋燈從他掌心奪了過去。
    她捧著燈籠仔細端詳,燈身上刻著的細碎紋路與隱隱流轉的靈光,讓她眼神一凝:“這是千尋燈!能引天地正氣,還能照見隱秘蹤跡的上古靈物。”
    確認無誤後,她猛地抬眼看向李行樂,語氣帶著難掩的急切:“哪裏弄來的?”
    被搶了燈又被追問,李行樂沒好氣地撇撇嘴,卻架不住她眼底的認真,隻好如實答道:“一個怪老頭給的。”
    “怪老頭?長什麽樣?”近兒追問不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燈壁,女媧血脈帶來的靈敏感應讓她心裏已有了幾分猜測。
    李行樂摸了摸後腦勺,滿臉不解——這燈明明是他的寶物,近兒怎麽比他還上心?難道她知道這燈的來曆?
    “就是個釣魚的老頭。”他隨口抱怨,“說起話來沒完沒了,還說要給我牽紅線,真把自己當月老了。再說了,像我這麽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人,還用得著他牽線?姑娘隨手一捉就是一大把!”他拍著胸脯吹噓,末了又補充“總之就是個怪得很的老頭。”
    近兒心中已然確認,那所謂的怪老頭定是天界月老,隻是沒想到他會將千尋燈贈予李行樂。
    她打趣道:“那怪老頭給的東西你也敢要?就不怕是陷阱?”
    李行樂嬉皮笑臉地擺手:“怕什麽?他給我就要,有總比沒有好,再說這燈看著就不像邪物。”
    近兒打量著他,女媧後人的通透讓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心裏暗暗衡量:“也對,你雖愛耍小聰明,卻不算貪得無厭,這燈在你手裏倒也不算埋沒。”
    說罷,她將千尋燈遞還給他。
    李行樂接過燈,目光立刻落在石門上,頤指氣使“開門。”
    近兒抱臂冷眼旁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別叫我,自己開。”
    “你明明知道我沒有修為!”李行樂愁眉苦臉地踹了踹石門,“你看看這破石門,堅固得跟銅牆鐵壁似的,一看就牢不可破。我要是能自己開,才懶得叫你!”
    近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著急的人是你,又不是我。裏麵關的是你的朋友,可不是我的。”
    李行樂差點被氣吐血,跺了跺腳:“你行!求人不如求己!”他紮穩馬步,雙手抓住石門縫隙,拚盡全力想要挪開,可石門依舊紋絲不動,反倒累得他氣喘籲籲,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近兒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淡淡道:“走開。”
    話音未落,她抓住李行樂的手腕輕輕一甩,先天靈力的力道讓他身不由己地往後踉蹌幾步,重重摔在草地上。
    李行樂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指著近兒氣道:“你、你敢摔我?”
    近兒怒目圓睜,眼底閃過一絲女媧後人的烈性,張口就朝著他的手指咬去。
    李行樂嚇得趕緊把手縮回去,一臉無奈:“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沒修養?”
    近兒莞爾一笑,眼底的怒氣瞬間消散,轉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李行樂識趣地閉了嘴,悻悻地走到一旁,抱著胳膊看她如何動作。
    近兒雙手抬起,體內先天靈力呼嘯而出,如浪潮般湧向石門。
    可靈力撞在門上,隻激起一圈淡淡的光暈,石門依舊紋絲不動。
    她不甘心,又使出渾身解數,靈力一波波疊加,卻始終無法撼動石門分毫。
    李行樂在一旁搖頭歎息,小聲嘀咕:“我就說你不行,還吹自己是女媧後人呢……”
    “閉嘴!”近兒瞪了他一眼,心裏也有些詫異——這石門的堅固程度,遠超她的預料。
    她不再蠻幹,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石門,試圖從紋路中找到破綻。
    “我不信打不開你。”近兒咬了咬牙,身後露出一條大尾巴,尾尖泛著淡淡的靈光,透著無堅不摧的力道。
    她猛地甩動狐尾,帶著破空之聲狠狠砸在石門上。
    “轟隆——”一聲巨響,煙塵彌漫。待煙塵散去,石門上隻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縫,依舊沒有開啟的跡象。
    李行樂攤了攤手:“看吧,我說什麽來著,你也不行。”
    他心裏暗自嘀咕,難道自己真的高估了女媧後人的能力?
    近兒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懷疑,眉頭緊鎖,靜下心神,調動女媧血脈中的先天靈識,指尖在石門上輕輕劃過。
    突然,她眼神一凝——石門表麵竟隱隱藏著一道若有若無的咒語,紋路詭異,還在不斷變換形態。
    “快說!你看到了什麽?”李行樂急不可耐地湊上來。
    “這石門被設下了咒語。”近兒眉頭緊鎖,繼續盯著咒語細看,越看越心驚,“準確來說,是怨咒。”
    “怨咒?”李行樂滿臉疑惑,“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咒語。”
    “怨咒是用無盡怨念凝結而成的邪門咒術,”近兒解釋道,“隻有找到怨念的來源,化解掉這股怨氣,怨咒自然會消失,石門才能打開。”
    她仔細回想,這世上會這種邪門歪道的人屈指可數,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看來這陰山老妖的實力,果然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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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通關鍵後,近兒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轉頭對李行樂揚了揚下巴:“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區區一個怨咒嗎?有我在,總能找到化解之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既然要找怨念,那我去便是!”李行樂心中記掛著被困的陳若安,救人的念頭壓過了所有爭執,當下義不容辭地轉身就往山洞深處的荒徑走去。
    他步子邁得又大又急,單薄的身影在晨霧中晃了晃,透著一股不管不顧的執拗。
    近兒望著他倉促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連連搖頭歎息——這呆子,連怨咒的凶險都不知曉,就敢貿然獨行,簡直是自尋死路。
    “回來!”她揚聲喚道,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急切。
    “叫我回?我偏不回!”李行樂頭也不回地擺手,腳下絲毫不停。他心裏跟明鏡似的,多耽擱一分鍾,陳若安就多一分落在陰山老妖手裏的危險,此刻哪有回頭的道理?
    眼看他越走越遠,近兒眉峰一蹙,指尖悄然凝起一縷先天靈氣,隨手往前一揮。
    李行樂隻覺得後頸一麻,腳下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身體失衡,“噗通”一聲摔在草叢裏,正好擋在近兒麵前。
    “你又摔我!”李行樂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橫眉豎眼地瞪著她,“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近兒抱臂而立,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女媧後人的氣場全開,語氣帶著幾分挑釁:“怎麽?不服?”
    李行樂攥了攥拳頭,心裏清楚自己根本打不過這位女媧後人,方才的氣焰瞬間蔫了下去,嘟囔道:“知道打不過……行了吧。”
    近兒挑眉,目光咄咄逼人,“是打不過,還是不敢?”
    李行樂眼神閃躲,不敢迎上她那銳利的目光,含糊其辭:“你可別問我這個!你要知道,我心裏不服,嘴上說服,那也是可以的嘛。”
    近兒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語氣陡然嚴肅:“聽著,怨咒的怨念藏得極深,且帶著蝕骨邪氣,絕非你莽撞就能找到的。這個給你。”
    李行樂立刻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搓著手道:“還是近兒姑娘你心善!”
    近兒攤開手心,一件純黑色的鬥篷憑空出現,麵料泛著淡淡的暗光,摸上去絲滑卻又帶著幾分厚重感。
    李行樂連忙伸手接過,翻來覆去地打量,一臉好奇:“這是什麽玩意?”
    “這是隱身衣,”近兒解釋道,“披上它既能隱匿你的行蹤,又能隔絕你的氣息,就算遇上陰山老妖的妖兵,也未必能察覺你的存在。”
    “這麽好?”李行樂眼睛一亮,湊到鼻尖聞了聞,又用手指撚了撚,卻完全看不出它由何種材料構成,隻覺得觸手生涼,靈氣隱隱流轉。看來這件隱身衣絕非俗物,隻怕世間僅此一件。他沒想到近兒竟會出手如此闊綽,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激,“謝了啊。”
    近兒抿嘴一笑,眼底的銳氣消散了些,輕聲道:“不用。”
    李行樂小心翼翼地把隱身衣揣進懷裏,拔腿就想走,身後卻傳來近兒帶著關切的叮囑:“小心點。”
    他腳步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帶著幾分不羈與自信,頭也不回地揚聲道:“放心,我辦事,你放心!”
    近兒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心裏暗罵:這自命不凡的呆子,真想把他揪回來揍一頓!
    可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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