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兩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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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沉沉籠罩著天水宅。
    陳若安坐在雕花床沿,雙手緊緊抱著膝蓋,下巴抵在微涼的膝蓋上,一雙杏眼茫然地望著窗外的月影,整個人都陷在發呆的狀態裏。
    水池裏那番垂死掙紮的滋味還清晰如昨,冰冷的池水嗆得她幾乎窒息時,
    她好像聽到刑大哥在和一位姑娘說話。那聲音斷斷續續,被水聲攪得模糊不清,可那清潤又帶著幾分幽怨的調子,卻透著莫名的熟悉感。
    究竟在哪裏聽過呢?她皺著眉,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裙擺,腦子裏翻來覆去地回想,那些零散的記憶碎片卻怎麽也拚不起來,直到深夜,困意如潮水般湧來,她才渾渾噩噩地歪倒在床上,墜入夢鄉。
    夢裏是一片暗沉的血色天空,腳下是滾燙的黑石,陳若安睜開朦朧的雙眼,隻覺得周身彌漫著一股陌生又壓抑的氣息,她茫然四顧:“這裏是哪裏?我怎麽會來到這裏?”
    一道邪魅的笑聲突然在空蕩的天地間響起,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這麽晚了,來找我幽會?”
    陳若安聞聲猛地轉頭,卻不見半個人影。
    “是在找我嗎?”那聲音再次響起,魔君的身形如同墨色煙霧般凝聚在她身後,玄色衣袍上繡著的暗紋在血色天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陳若安轉過身,看到那張俊美卻帶著邪氣的臉,不由得愣住了,難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喃喃道:“這是在夢裏嗎?為什麽我的夢裏會有你?”
    “你說呢?”魔君說話間,身形已瞬移到她眼前,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指尖輕輕撫摸著她的側臉,觸感真實得不像夢境,“這個問題,我想你心裏應該清楚。”
    陳若安渾身一僵,猛地搖頭,聲音帶著幾分極力的否認:“不會的……”
    魔君俯身湊近她的耳旁,聲音柔和得像羽毛,卻帶著千斤重的力量:“因為你已經喜歡上了我。”
    話音落下,夢境驟然破碎。
    陳若安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濕了貼身的裏衣,那句“因為你已經喜歡上了我”,如同洪鍾般在她耳旁繚繞,一遍遍撞擊著她的心靈,讓她的心亂成了一團麻。
    錢來客棧的後院一片靜謐。晨霧還未散盡,帶著草木的濕意漫過青磚地麵,牆角的月季沾著露珠,開得正盛。
    近兒一襲紅衣躺在床上,烏黑的長發鋪散在枕上,幾縷青發貼在臉頰。
    她悠悠轉醒,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木窗。
    晨風帶著清新的花香湧入,地上散落的粉色花瓣忽然緩緩升起,在空中盤旋凝聚,漸漸組成一個拳頭大小的花球。
    每一片花瓣上都浮現出古老的金色文字,流轉著神秘的光暈。
    當花球完全成型時,那些文字化作一道道流光,徑直沒入近兒的眉心,她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耀眼的金光,周身靈力也隨之波動了幾分。
    而客棧走廊裏,李行樂手裏攥著一塊溫潤的玉佩,猶豫了半天,才悄悄把玉佩放在近兒的房門前,轉身就躲到了不遠處的柱子後,隻露出半張臉偷偷張望。
    近兒伸了個懶腰,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玉佩。
    她彎腰撿起來,指尖觸到玉佩的瞬間,瞳孔微微一縮——這塊玉佩通體瑩白,上麵雕刻著精致的雲紋,看起來格外熟悉。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當年戰神總愛把這塊玉佩掛在腰間,據說它有聚靈養顏的奇效。
    她那時見著喜歡,纏著戰神要了好多回,可他每次都笑著搖頭拒絕,說這玉佩有特殊用途,不能贈予他人。
    就在她出神時,李行樂裝作恰好經過的樣子,慢悠悠地從柱子後走了出來。
    近兒抬眼叫住他:“李行樂。”
    李行樂停下腳步,一臉茫然,仿佛什麽都不知道:“幹嘛?”
    近兒攤開手,掌心托著那塊玉佩:“這是你的?”
    李行樂隨意往她掌心瞄了一眼,故意裝傻:“這是什麽東西?”
    “別給我裝糊塗。”近兒眼神帶著笑意,再次問道,“這是不是你放在我房間門口的?”
    李行樂連忙擺手否認:“不是我啊。”
    近兒環顧四周,客棧後院此刻除了他們再無他人,她挑眉道:“真的沒騙我?”
    李行樂眼神閃躲,臉頰微微發燙,口是心非地說:“我幹嘛要送你玉佩?這不僅容易讓你誤會,要是被別人看到,誤會我對你有別的心思就不好了。”
    近兒看著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也不與他計較,握緊了掌心的玉佩:“這塊玉佩很好,我很喜歡。”
    李行樂一聽,臉上瞬間綻開歡喜的笑容,連忙追問:“真的?”
    近兒明知故問,故意逗他:“這玉佩好不好,和你有關嗎?”
    李行樂心裏一陣別扭,明明是自己特意找來送她的,此刻卻偏偏不想承認:“我也沒說和我有關。我就是覺得,不管是誰放在你門口的,你就當撿了個便宜,收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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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兒笑得合不攏嘴,這麽多年了,她終於得到這塊玉佩了,她把玉佩貼身收好:“那好吧,我收下了。”
    李行樂看著她視若珍寶的樣子,心裏突然犯起了嘀咕,這玉佩該不會價值連城吧?
    他頓時有些後悔,甚至想開口讓她把玉佩還回來,可話到嘴邊,又實在拉不下臉,隻能硬生生憋了回去,心裏別提多糾結了。
    天水宅裏一片清幽。
    刑天坐在青石台階上彈琴,他身著雲色錦袍,衣料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襯得他氣質出塵。他眼眸深邃,似有萬千星輝流轉,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觸碰琴弦,空靈絕妙的樂聲便傾瀉而出,在庭院裏緩緩回蕩。
    而大門外,東極手裏拿著一個八卦銅盤,銅盤上的羅針正瘋狂地旋轉著,幾乎要掙脫銅盤的束縛。
    東極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現象,他心裏又驚又奇,忍不住猜測,院子裏彈琴的人,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能讓八卦銅盤產生如此劇烈的反應?
    “螻蟻。”刑天突然停下指尖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東極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眼前驟然一黑,仿佛墜入了無邊地獄。
    那聲音根本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炸響在他的氣海當中,震得他氣血翻湧。
    他的元神像是被千萬根毒針刺穿,三魂七魄都在劇烈顫栗,痛得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緊接著,刑天那雙沒有瞳孔的銀白色眼睛望了過來,東極隻覺得自己的記憶正在被強行翻閱——童年時被關在小黑屋裏的恐懼,修煉時差點走火入魔的痛苦,那些深埋心底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都被一一牽扯出來,讓他痛苦不堪。
    地麵突然變得柔軟黏膩,東極低頭一看,無數絨毛般的黑色觸須正悄然纏繞上他的雙腿,冰冷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開來。
    更可怕的是,在刑天強大的威壓下,他的求生本能竟被扭曲了,他竟然渴望這些觸須繼續向上蔓延,仿佛死亡才是解脫。
    東極實在招架不住這份誘惑,他抬起手,對著自己的天靈蓋就拍了下去,想要結束這無盡的痛苦。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刑天突然收回了周身的魔氣。
    他看了一眼這清淨的宅院,不想在這裏徒增殺戮。
    威壓驟然消失,東極雙腿一軟,直接癱瘓在地上,冷汗浸濕了他的道袍。
    他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天水宅,再也不敢回頭。
    江邊的晨光格外柔和,月老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拿出酒葫蘆想要喝酒,晃了晃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嘖,沒酒了。”他嘀咕著,突然想起自己天天在這裏釣魚,卻已經好多天沒見過魚的蹤影了。
    他對著酒葫蘆輕輕一點,施了個小法術。
    沒過多久,那酒葫蘆竟憑空從江裏升了起來,在空中左右搖晃,裏麵似乎裝著什麽沉甸甸的東西。
    月老低頭一看,連忙打開葫蘆塞,兩條肥美的大魚從裏麵掉了出來,他笑著把魚倒進了身旁的竹籠裏。
    江麵上,陳陽正赤手空拳地摸魚。
    他想捉兩條魚送給菲菲補身子,可奇怪的是,明明看到江水裏有魚兒遊過,可每當他伸手去捉時,魚兒就會憑空消失。
    陳陽眨了眨眼,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隻能繼續在江裏摸索。
    月老在岸上看著他笨拙的樣子,露出一抹狡詐的笑容,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搞的鬼。
    陳陽摸了半天也沒收獲,他放眼望去,看到了岸上白發蒼蒼的月老,月老身後還放著一個竹籠。
    他心裏一動,竹籠裏會不會有魚?
    陳陽頓時露出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悄悄上了岸,蹲下身,慢慢地朝著竹籠爬過去,途中還不小心摔了好幾跤,弄得滿身泥汙。
    他悄悄俯身,看到月老正靠著石頭打瞌睡,睡得十分香甜。
    竹籠裏那兩條大魚正擺著尾巴,看起來新鮮得很。
    陳陽心裏十分猶豫,他也知道偷東西不對,可自己實在捉不到魚。
    他咬著唇,小聲嘀咕:“我要把這兩條魚都拿走,還是隻拿一條?”
    月老雖然閉著眼睛,卻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裏暗自念叨:你小子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給我留下一條。
    可陳陽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他輕手輕腳地提起竹籠,抱著兩條大魚轉身就跑。
    月老這才緩緩睜開眼,眼中迸出一道精光,他無奈地搖頭歎息:“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麽都學會不勞而獲了!”
    錢來客棧的大堂裏。
    東極心神不寧地坐在桌前,腦子裏全是刑天那雙銀白色的眼睛,手一抖,不小心把桌上的陶瓷酒壺弄倒了。
    “啪嚓嚓”一聲脆響,酒壺摔在地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聲音清脆而刺耳。
    李行樂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過來,假裝關心地問道:“東極兄,你沒事吧?”
    東極驚魂未定,臉色蒼白,他擺了擺手:“我沒事。”
    李行樂看著他這副樣子,皮笑肉不笑地調侃:“好久不見,道長是不是忙著捉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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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極看著李行樂裝模作樣的神態,心裏一陣煩躁,露出一抹陰森森的笑容:“你要知道,好奇心可是會害死貓的。”
    李行樂心裏咯噔一下,心髒驟然一縮,連忙賠笑道:“我再去給你拿一壺酒。”
    就在他轉身時,東極的目光落在了他腰間的吊牌上,那吊牌通體黝黑,上麵刻著詭異的符文,分明是鎖妖牌!
    這小子哪裏來的如此寶貝?
    東極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貪婪,心裏暗暗盤算著,一定要把這鎖妖牌占為己有。
    相思宅院。
    陳陽他推開虛掩的院門,看到白菲菲正站在院子裏澆花,連忙笑著喊道:“菲菲,你看!這是我給你偷……”
    他話到嘴邊,連忙改口,“捉來的兩條魚,正好可以給你補補身子。”
    白菲菲連看都不看那兩條魚一眼,語氣冰冷:“我不要你的魚,也不想見到你。”
    陳陽聽了,手一抖,竹籠差點掉在地上。
    他很快又露出溫和的笑容,走到白菲菲麵前:“我知道你喜歡吃魚,特意給你捉的,你收下好不好?”
    白菲菲不想理會他,再次拒絕:“我說了,我不要。”
    陳陽卻越挫越勇,把竹籠遞到她麵前:“還是收下吧,新鮮著呢。”
    白菲菲被他纏得不耐煩,手一揮,一股靈力襲來,陳陽手上的竹籠被打翻。
    魚“啪”地掉在地上,魚尾還在微微擺動。
    陳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一臉失落,他沉默地看了白菲菲一眼,轉身默默離去。
    白菲菲定定地望著陳陽落寞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巷口,才緩緩收回目光。
    她雖然表麵上冷漠,心裏卻多多少少有些感動。
    她輕輕歎了口氣,低聲呢喃:“他是第一個真心為我付出的人,或許,我真的應該試著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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