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愣：“什麽？”
    秦瑞楚招了招手，身邊的禁軍立刻圍了上來：“太子殿下請吩咐。”
    他淡淡道：“此人形跡可疑，把他抓起來，押回大理寺獄，擇日問審。”
    “是！”
    那男子慌忙後退，試圖解釋道：“不不不，等一下，我不是迷路，我……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禁軍長立刻走上前，狠狠給了他一拳，讓男子一下子沒了聲音，捂著腹部痛苦地跪倒在地。
    禁軍長動作迅速，很快就把這男子五花大綁起來，堵住嘴拖了下去。
    太子秦瑞楚站在原地，平靜地目送禁軍帶著男子離開。
    蘇青青躲在門後，聽見那男子的嗚咽聲逐漸遠去，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幸虧太子殿下是個性情冷淡的，根本懶得聽別人廢話，要是真的讓那男子說出了自己殺害如月的事情……
    那她蘇青青也破罐子破摔，直接衝出去把人直接就地掐死得了。
    過了一會兒，外麵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沒了聲音。
    蘇青青終於放下了心，準備回到裏屋繼續翻找衣裙，結果就在轉身時一個沒站穩，踉蹌兩步，撞到了門框上。
    她連忙用手擋在身前，盡力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然而這間屋子年久失修，想來麵前這根木頭門框裏已經被蟲子啃成了空心柱，蘇青青這麽大一個活人撞上去，還是不可避免地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咚。”
    她立刻屏住了呼吸。
    而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秦瑞楚走了進來，在蘇青青的麵前站定。
    整個人背對著光，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情緒。
    蘇青青想裝傻都裝不過去了，隻能尷尬地拍了拍衣袖上的木屑，向他行了個禮：“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秦瑞楚有些抗拒蘇青青給自己行禮，於是低下了頭，注意到了她濕透的裙擺。
    察覺到太子殿下的目光，蘇青青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妾身剛才在湖邊陪四公主釣魚，不小心打濕了裙子，便想著來這裏換件衣裳。”
    秦瑞楚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沉默片刻後，他突然開口道：“我當了太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什麽？”
    蘇青青有些茫然地抬頭，和麵前的太子殿下對上了視線。
    她的眼睛大而亮，睫毛如同蝶翼一樣顫動，目光裏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秦瑞楚立刻咬住了自己的舌頭，沒有再說話。
    該死！
    自己在問些什麽呢！
    三哥才是她的夫君，論理論親，她肯定都更希望瑞王能當上這個太子，而不是他。
    蘇青青不知道他心裏這些彎彎繞繞，想了想，回答道：“既然陛下選擇了您，那麽您就是他心裏當之無愧的太子殿下。”
    “您不必在意妾身的看法。”
    在她看來，太子之位有什麽好爭奪的？
    自家王爺無論是人品、功績還是相貌，樣樣都比這個曾經的五皇子要出眾得多。
    如今皇帝身份最大，強行壓著瑞王矮了一頭，怕他奪了自己的威望，這也無可厚非。
    等到時候皇帝一死，自家王爺有母妃和太後支持，有朝廷眾臣支持，還怕不能把秦瑞楚拉下馬來？
    成王敗寇，弱肉強食。
    清朝九子奪嫡遠遠比這還要激烈，先太子被廢又複位，每個阿哥都對東宮寶座虎視眈眈，今天你給我下絆子，明天我就參上你一本，鬥得你死我活，好不熱鬧。
    當時的十四阿哥甚至已經被皇帝封為了大將軍王1，距離太子之位僅僅隻有一步之遙。
    然而造化弄人，康熙爺突然一病不起，把皇位傳給了四阿哥，著實是讓世人都為之驚訝。
    所以，蘇青青根本就不在乎誰是太子。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等到自家王爺當上了皇帝，下令修改史書，黑的都給你說成白的，誰還會關注當年誰才是真正的太子？
    聽了她的話，秦瑞楚張了張嘴，最後隻是輕飄飄地吐出了兩個字：“是嗎。”
    他不喜歡這個回答。
    他不喜歡蘇青青對自己這麽疏離、冷淡，他想要聽她的真實想法，而不是什麽“當之無愧”的鬼話。
    蘇青青實在是摸不透他的意思，想起小蘭還在湖邊等著自己，隻能硬著頭皮道：“太子殿下，妾身要換衣服了，不知道您能否到別的房間去休息？”
    而且他們兩人共處一室，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見了，悄悄宣揚出去，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秦瑞楚沒走，反而問道：“需要孤幫忙嗎？”
    聽了這話，蘇青青立刻驚疑不定地看向他。
    秦瑞楚這才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他連忙解釋道：“不……孤，我的意思是說，那個跟蹤你的人，需要我幫你把他解決掉嗎？”
    “我本來是和丞相家二小姐一起散步，剛好看見那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你的身後，便命令禁軍把他關了起來。”
    “他是不是想對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你點個頭，我就幫你直接把他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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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神情緊張而又期待，蘇青青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自己在現代喂過的一條小流浪狗。
    她沒法拒絕，於是點了點頭，道：“多謝太子殿下。”
    秦瑞軒抿緊嘴唇，眼裏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他後退兩步，眯起眼睛笑道：“好，那你換衣服吧。”
    “孤走了。”
    臨走前，秦瑞楚還貼心地幫她帶上了房門。
    這次蘇青青學聰明了，她走過去，用簪子在窗紙上戳了一個洞，往外麵看了看，確認太子殿下真的已經走遠了，才走進裏屋去換衣服。
    等她回到湖邊，四公主遠遠地就看見了她的身影，招手道：“這裏！”
    小蘭聽見動靜，立刻站起身子，跑了過來，拉住蘇青青的手，哽咽道：“主子，您去哪兒了？”
    “奴婢擔心死了，生怕您掉進湖裏。”
    掉進湖裏的另有他人。
    蘇青青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帶著小蘭來到四公主身邊坐下，解釋道：“妾身不小心打翻了魚餌盒子，裙擺被打濕了，所以找了個地方換衣裳。”
    四公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了起來：“哎，你身上這件紗裙還是我剛及笄的時候，母後派人給我做的衣服。”
    “如今我長高了，也穿不下這些裙子了，你穿起來倒是剛剛好，特別美，明日回京城的時候，讓三哥給你帶兩箱衣服回去。”
    “放心吧，我在宮裏要穿宮裝，這些裙子都是新的，我還沒有穿過。”
    蘇青青搖了搖頭，道：“四公主送給妾身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怎麽好意思再拿這些呢？”
    “這有什麽的？”
    四公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不是請我吃了甜品嗎？就當作回禮了。”
    “等到時候那家甜品鋪子開業，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去吃啊。”
    蘇青青也笑了起來：“那妾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四公主站起身子，道：“走吧，晚宴應該快開場了，咱們去聽聽那些小姐少爺們是怎麽飲酒對詩的。”
    兩人帶著各自的婢女，來到了宴會廳。
    宴席擺在雕花檀木桌案前，席間鋪著滿地錦緞，燭火搖曳，隨著公主的入場，樂師開始演奏絲竹之曲。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四公主殿下。”
    “都起來吧。”
    她環視一圈，問身邊的宮女道：“太子殿下呢？”
    宮女恭敬道：“回公主的話，太子殿下臨時有事，先走一步。”
    四公主嘀咕道：“他能有什麽事？”
    不過隻要秦瑞楚不在，自己就能夠坐在主位，所以她也沒有再問，帶著蘇青青來到了上首。
    宮女紅玉立刻走上前，幫自家公主擺好瓷玉碗筷，又在桌角的小金爐裏點燃了熏香。
    四公主秦溫寧作為宴會的主辦人，地位最高，端居主座。
    而蘇青青則跟在她身邊，坐到了下首第一個位置，足見公主對她的愛重。
    四公主俯下身子，拍了拍蘇青青的肩膀，示意她往旁邊看去。
    她低聲道：“你看見那幾個公子哥沒？”
    “他們就是父皇給我找的駙馬。沒一個長得帥的，說起話來也是呆呆傻傻，接不上本宮的話，真是看了就讓人心煩不已。”
    聽了這話，蘇青青忍不住笑了起來：“公主，難道您就沒有想過，他們說話呆呆傻傻，是因為被您的容貌和氣度所折服，心裏害羞，所以才接不上話？”
    “而且……”
    蘇青青探出腦袋，認真看了看那幾位公子哥，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個：“妾身看著，這位公子就很不錯啊。長相俊朗，眉眼間英氣十足，他也是傻子裏的一員嗎？”
    聞言，四公主秦溫寧有些惱怒，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討厭！你怎麽和大哥一樣，也看中他了？”
    “我最討厭的就是他！”
    沒想到公主的反應這麽大，蘇青青挑起了眉毛。
    不對勁。
    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點什麽。
    蘇青青的眼裏瞬間燃起了八卦之火，她拉長了聲音故意道：“是——嗎？”
    “您這麽一說，妾身突然就覺得這位公子不過如此了。”
    “太好了，既然您討厭他，妾身也討厭他，那麽妾身就去和順王殿下說，您不喜歡這位公子。”
    “咱們一起去讓陛下把這個人趕出京城，趕得遠遠的，叫他再也不要出現在咱們公主殿下的麵前！”
    蘇青青認真道：“妾身這個提議怎麽樣？”
    “我……我……”
    秦溫寧的耳朵已經全部紅透了，她惱羞成怒道：“你故意逗我是不是？我也討厭你！”
    說完，她哼了一聲，坐回了主位，示意紅玉給自己倒酒。
    蘇青青環顧一圈，發現自家王爺還沒來，於是對著身後小聲道：“小蘭。”
    小蘭立刻走了過來：“奴婢在。”
    “你去打聽一下，坐在屏風旁邊，從左往右數第二位公子，對，就是長得最帥的那個，是哪家的少爺？“
    小蘭動作很快，不到一刻的功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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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趴在蘇青青的耳邊，低聲道：“那是鎮南侯家的大公子，已經年近十七了，還尚未婚配。”
    “因為是長子，所以鎮南侯老先生想讓他繼承自己的爵位封號，於是讓他來參加這次的避暑宴，希望他能在這裏找到心儀的姑娘，早日成親。”
    蘇青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鎮南侯，地位比尋常大臣要高，是祖上有顯赫軍功或者政績的官員，得了皇帝的賞識，才獲封的爵位。
    也難怪鎮南侯老先生想讓孩子繼承衣缽，這可是難得的封號，起碼能保證祖孫三代榮華富貴，吃穿不愁。
    但是壞就壞在，成為駙馬和繼承鎮南侯封號隻能二選一。
    要是鎮南侯老先生知道了自家大兒子被皇帝抓過來當駙馬人選，隻怕是要氣得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了……
    等等。
    想到這裏，蘇青青準備去端茶盞的手突然一頓。
    小蘭剛才說什麽？
    鎮南侯老先生讓自家兒子來參加宴會？
    也就是說，鎮南侯並不知道皇帝讓大公子來聘選駙馬一事。
    這也意味著，大公子是自願的！
    他願意放棄自己的前程，來給四公主當駙馬！
    想明白了這一點以後，蘇青青笑了起來，連忙拉了拉四公主的衣袖：“公主，公主。”
    秦溫寧沒好氣道：“幹什麽？別碰我，我還在生氣呢。”
    蘇青青哄道：“公主先聽妾身把話說完，再生氣，好不好？這件事情很重要，關乎到您未來的幸福。”
    聽到這話，秦溫寧有些心動，哼了一聲靠過來，問道：“你要說什麽？”
    “先聲明一遍，要是你接下來說的話不能討我的歡心，本宮就讓你和三哥一起，兩人坐到宴會廳外麵去喝西北風。”
    “好好好。”
    蘇青青湊近她的耳邊，把自己的發現說給了四公主聽。
    四公主的眼睛慢慢睜大了。
    “你，你說的可是真話？”
    蘇青青笑道：“那還有假？公主，您自己想想，大公子平日裏對您如何？”
    四公主咬住了下唇，下意識地往大公子那邊看了過去。
    察覺到公主的目光，大公子立刻抬頭，往主位這邊看了過來。
    兩人在空中對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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