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種”！
    這兩個字，說對了！
    趙虎動容了。
    一幕幕畫麵，再次湧入他的腦海。
    是劉國棟站在指揮部二樓的窗前，那充滿算計與冷漠的眼神。
    是自己被劍齒虎一巴掌拍飛，鮮血染紅視野，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時，看到的那扇緊閉的窗戶。
    是自己被抬回來後，劉國棟那番慷慨激昂、將自己捧上“英雄”神壇，卻又在下一秒就命令自己這個“英雄”去執行九死一生任務的虛偽嘴臉。
    “溪流攻堅隊……趙虎同誌，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這是組織對你的信任！”
    信任？
    狗屁的信任！
    那分明是讓他去送死！
    “去你媽的！混蛋！”
    峰哥敏銳地捕捉到了趙虎臉上那瞬間的猙獰與痛苦。
    明哥給的“刀子”，見效了！
    他不敢有絲毫停頓，趁熱打鐵，手忙腳亂地打開了高舉著的那個布包。
    一股霸道的肉香，混合著草木熏烤的獨特芬芳，猛地鑽入了趙虎的鼻腔。
    布包裏，是幾塊被他烤得焦黃流油、還冒著絲絲熱氣的獸肉。獸肉旁邊，還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幾卷醫用繃帶，以及一小瓶看不清是什麽的藥膏。
    趙虎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聞到過這麽純粹的肉香了。
    自從末世降臨，他吃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幹巴巴的壓縮餅幹，偶爾能嚐到的一點點肉沫，都算是改善夥食。
    這股香味，死死誘惑著他的腸胃。
    那口水，忍不住的往下流。
    香！太香了！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峰哥盡收眼底。
    “嘿嘿……”
    “趙隊長！”
    峰哥一把將整個布包塞進趙虎懷裏。
    用一種發自肺腑的語氣說道。
    “我們雖然是混蛋，是人渣！可我們眼睛不瞎，心裏不糊塗！我們知道誰是好人，誰是爺們兒！”
    “您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廢物，才受的傷！我們……我們不能當睜眼瞎！更不能當白眼狼！”
    “這點東西，是我們兄弟幾個湊的，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們！”
    這番話，說的時機太好了！
    趙虎為了所謂的“集體”，為了保護那些手無寸鐵的幸存者，流血、受傷，幾乎丟掉了性命。
    可結果呢？
    他換來的，是領導的猜忌與拋棄，是同僚的冷眼與疏遠，是那些被他保護的人的恐懼與躲避。
    整個集體，都將他視作一個麻煩。
    可偏偏，他最看不起的、被他親手送進勞改營的人渣，卻記住了他的恩情。
    他們不僅記住了，還帶著最珍貴的食物和藥品，在這寒冷的午夜，“雪中送炭”。
    這種荒誕的對比，何止搞笑？
    懷裏的獸肉，散發著溫熱的暖意，不僅暖了他的胃，更暖了他的心。
    峰哥看到趙虎握緊了拳頭，臉色激動，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狀似無意地、用一種充滿惋惜的語氣，丟出了明道交代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惜啊……”
    他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英雄總是被小人算計。我們老大說了，像您這樣頂天立地的人物，就不該給劉國棟那種隻會玩弄權術的偽君子當槍使。”
    “路……不止一條。”
    趙虎猛地抬起頭，“你們老大……究竟是誰？”
    他終於抓住了最關鍵的詞。
    峰哥！老大！
    這個曾經的獨行者頭目，現在竟然有了新的老大！
    而這個神秘的老大，不僅知道那天廣場上發生的一切，對自己有著極高的評價，甚至……還對自己發出了招攬的信號！
    峰哥似乎被趙虎這充滿壓迫感的眼神嚇到了，他立刻“驚慌失措”地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飄忽，一副說漏了嘴的驚恐模樣。
    “沒……沒什麽！我什麽都沒說！”
    他含糊其辭地解釋道，一邊說一邊後退。
    “就是……就是我們這幫走投無路的兄弟，跟著一個大哥混口飯吃……真的，沒什麽……”
    “那位大哥……他……他很牛逼！非常牛逼！”峰哥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狂熱的崇拜，“昨天……昨天他的每日評分，直接破百了！他……他很欣賞您！真的！”
    說完，峰哥像是再也不敢多待一秒。
    他轉身就跑，連滾帶爬，姿態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仿佛生怕被趙虎抓住，逼問出更多關於他“老大”的秘密。
    昨天……
    每日結算……
    評分破百……
    一個名字，一個從末世第二天開始，就如同神明般高懸在所有人頭頂，壓得劉國棟和他那所謂的“委員會”喘不過氣的代號，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匿名第一】！
    原來是他！
    竟然是他！
    果然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峰哥這群人渣，能拿出如此珍貴的獸肉和藥品！
    怪不得這個神秘人，對自己了如指掌！
    怪不得他敢說，路不止一條！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嘯般衝擊著趙虎的大腦，讓他一時間竟有些眩暈。
    一邊，是利用、猜忌、拋棄。
    另一邊，是欣賞、尊重、雪中送炭。
    趙虎那顆搖擺不定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塵埃落定。
    他低頭，看著懷裏那個布包。
    深吸一口氣，朝著那道即將消失的背影，沉聲喝道：
    “你，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