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萬山手裏的動作微微一頓，那雙眯縫眼猛地睜開，“喊魂呢？說！”
    黑皮幾步衝到辦公桌前，興奮得大喊：“剛才那個什麽天幕刷新了！咱們今天的日評分，破五千了！五千三百一十九分！”
    “那個什麽藍灣半島，雖然分也在漲，但已經被咱們甩在後麵吃灰了！咱們的總分，超了他們八百多分！”
    “歐呦嗬！”
    原本死氣沉沉的辦公室內，瞬間響起了一片驚呼聲和掌聲。
    “五千分？我的乖乖！這可是破紀錄了啊！”
    “哈哈！我就說嘛，那幫住小區的城裏人能有什麽本事？跟咱們比？”
    “廠長英明啊！這一波咱們是穩贏了！”
    恭維聲如潮水般湧來。
    金萬山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終於露出發自內心的得意笑容。
    他將手裏的核桃往桌上一拍，身體後仰，那張昂貴的真皮座椅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安靜。”
    他抬起手，虛壓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那是對權力的絕對敬畏。
    金萬山從煙盒裏抽出一根雪茄，旁邊的黑皮極有眼力見地湊上去，“啪”的一聲點燃。
    “呼——”
    金萬山吐出一口濃煙，看著在場的眾人，眼神中帶著一絲睥睨天下的狂傲。
    “這說明什麽？”
    他用夾著雪茄的手指了指頭頂，又指了指窗外那轟鳴的車間。
    “這說明，咱們的路子走對了！”
    “什麽末世？什麽穿越？我告訴你們，不管是哪兒，隻要是人待的地方，那就得講生產！講實力！”
    金萬山猛地站起身，那個微胖的身軀在這一刻竟爆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匪氣。他走到落地窗前，指著下方那些在流水線上麻木勞作的工人：
    “手裏有家夥，心裏才不慌！”
    “那幫住小區的算個屁？除了會哭爹喊娘，會等著救濟，他們會什麽？會車鉗銑刨磨嗎？會煉鋼嗎？”
    “咱們手裏有機器，有原料，有發電機，還有這上千號工人！這就是咱們的本錢！”
    說到這裏，金萬山轉過身，目光掃過那幾個車間主任。
    “告訴各個組長，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以為超了幾百分就穩了，老子的目標是把他們剃光頭！讓他們一分都不剩！”
    “原來的技術工種，那些老師傅，都給我當寶貝供著！”
    “那個……老李頭那個組，昨天造了多少把？”
    一車間主任連忙上前一步，擦了擦額頭的汗：“報告廠長，老李頭帶的小組，昨天利用廢鋼板，衝壓打磨了十二把砍刀，還有二十根鋼矛。”
    “十二把？”
    金萬山眉頭一皺，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太慢了！我要的是量！質量差一點沒關係，積分又不會少，能砍死人就行！”
    “給他們加碼！今天的指標，每組給我提到三十把！”
    “告訴下麵那幫幹活的，完不成任務的，晚飯扣半！誰要是敢偷懶，老子就把他掛在廠房外麵吹冷風！”
    說到這，他頓了頓，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深諳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禦人之術：
    “當然，要是超額完成的……獎勵他加餐！！！”
    “加餐？！”
    聽到這，幾個車間主任的眼睛都綠了，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在如今這個物資匱乏的鬼地方，能填飽肚子，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奢望。
    整個廠區，全靠幾個小超市和員工食堂的存貨供著。
    現在已經第5天了！
    天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是！廠長放心！我這就去盯著！誰敢完不成，我扒了他的皮！”
    幾個主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連連保證。
    金萬山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將目光轉向了黑皮。
    “還有你們保安隊，也別閑著。”
    “光造家夥不行，還得有人會用。帶上新造出來的這批砍刀和鋼矛，組織人手，去外麵森林邊緣碰碰運氣。”
    金萬山那雙精明的小眼睛裏閃過一絲寒光，手裏重新盤起了核桃，“哢哢”作響。
    “咱們不能光靠生產這一條腿走路。老規矩，打到的獵物，一半歸公，入庫統一分配。剩下的一半，按人頭分給兄弟們。”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狠辣無比：
    “但是，醜話說在前頭。”
    “誰要是敢私藏！”
    “隻要被我發現……”
    金萬山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齒，森然道：
    “直接剁了手腳，扔出去喂狼！”
    黑皮渾身一顫，他太了解這位“金老板”的手段了，金盆洗手開工廠，那是真的敢殺人，而且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是！廠長放心！誰敢吃獨食，我黑皮第一個不放過他！”
    黑皮挺直腰板，大聲吼道。
    “行了，都滾去幹活吧。”
    金萬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重新坐回了那張寬大的老板椅裏，閉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這權力的巔峰時刻。
    “這末世好啊……這末世妙啊……”
    “閑來無事，咱睡睡覺啊……”
    眾人紛紛低著頭退出了辦公室。
    隨著大門關上，那種壓迫感才稍稍散去。
    走廊裏。
    二車間的主任老趙，放慢了腳步，故意落在了後麵。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皺巴巴的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眼神卻不著痕跡地飄向了旁邊的三車間主任老孫。
    兩人並肩走著，腳步聲混雜在下方車間的轟鳴聲中。
    “三十把……”
    老趙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怨氣，“老孫，你那個車間能完成嗎？咱們的模具都磨損得不成樣了，還沒地方換。”
    老孫是個瘦高個，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但眼神卻格外陰鷙。
    他推了推眼鏡，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注意後，才冷哼一聲：
    “完成？拿命去完成嗎？”
    “那老東西站著說話不腰疼。咱們的工人一天就喝兩碗稀粥，哪來的力氣幹活？再加碼，非得出人命不可。”
    老趙歎了口氣：“哎，誰讓人家是廠長呢？手裏有人有刀，咱們能怎麽辦？”
    “廠長？”
    老孫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壓得更低了，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那是以前。”
    “現在這世道，誰手裏有糧，誰手裏有兵，誰才是草頭王。”
    “他金萬山也就是仗著咱們工業園的圍牆高，仗著那點小超市的物資。可你想過沒有，等那點存糧吃完了呢？”
    老趙臉色一變，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老孫，這話可不能亂說！”
    老孫冷冷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那眼神中閃爍的光芒，就像是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正吐著信子，尋找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工業園雖大，但這四座巨大的廠房，就像是四個獨立的山頭。
    金萬山雖然勢力最大，但他畢竟隻是個商人，靠的是利益捆綁和高壓統治。
    而在這種高壓之下，人心的裂痕，正在悄然蔓延。
    每個小區，都有每個小區難念的經。
    ……
    辦公室內。
    金萬山並不知道門外的暗流湧動，或者說，以他的自負，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螻蟻的想法。
    在他看來，隻要手裏握著那支裝備精良的保安隊，隻要控製著倉庫裏的糧食和幾個水塔，這幫人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重新站起身，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
    他又餓了，該吃飯了。
    “哼，藍灣半島……”
    金萬山喃喃自語，“等著吧。”
    “等三十天一過，等老子贏了這場比賽……”
    他伸出那隻戴著金戒指的大手，對著遠處的虛空狠狠一抓，仿佛要將那個微弱的對手捏碎在掌心。
    “咱們吞了那邊的地盤。”
    “再把這片森林裏的資源都占了！”
    “這片區域，就是老子的天下了！”
    “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