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孫大海，整個人已經傻了。
    他是個唯物主義者，是個相信科學的電工。
    他知道電流怎麽走，知道電壓怎麽變，知道能量守恒。
    但眼前這一幕……
    這他媽科學嗎？！
    分子重排？還是量子糾纏？
    這難道就是趙虎說的“那個發電機比我的高級得多”的含義？
    這群人……到底掌握了什麽神仙手段？！
    “咳。”
    趙虎的一聲輕咳，打斷了王褚的狂歡，也把孫大海那飛到九霄雲外的魂兒給拽了回來。
    明道轉過身。
    他的目光越過王褚，落在了趙虎，以及他身後那個呆若木雞的中年人身上。
    那目光並不銳利，甚至可以說是平和。
    但孫大海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隻蟄伏的猛虎給盯上了，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這絕對是狠人！
    趙虎快步上前，微微欠身，語氣中帶著恭敬：
    “老……老大。”
    這個稱呼一出，周圍的喧鬧聲瞬間小了下去。
    “人我帶來了。”
    趙虎側過身，將孫大海讓了出來，低聲介紹道：“孫大海，小區裏最好的電工。也是唯一一個懂高壓進網作業的老師傅。”
    明道點了點頭。
    他上下打量著孫大海。
    藍色的工裝洗得發白，上麵沾滿了機油漬。帆布工具包磨損嚴重，卻被擦拭得很幹淨。雙手粗糙，指關節粗大，那是一雙常年幹活的手。
    最重要的是，這人的眼神雖然充滿了恐懼和震驚，但並沒有那種讓人厭惡的狡詐。
    是個老實人。
    也是個技術人。
    “孫師傅。”明道主動開口，語氣溫和，“還沒吃飯吧？”
    孫大海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回答，肚子卻先一步發出了一串尷尬的雷鳴聲。
    “咕嚕嚕——”
    在這安靜的車庫裏，格外響亮。
    孫大海的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明道卻並沒有嘲笑，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既然來了，就是自己人。”
    他轉過頭，對著李一峰揮了揮手：“讓兄弟們繼續，把剩下的肉都烤了，今晚管飽！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好嘞明哥！”李一峰興奮地大吼一聲，車庫裏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既安撫了孫大海的尷尬，又穩定了軍心。
    隨後，明道收斂了笑容，目光變得嚴肅起來。
    “看來還得烤一會兒啊。”
    “趙虎、強武、王褚、峰子。”
    他點了幾個核心成員的名字。
    “帶上幾個好手，咱們回八樓。”
    說完，他又看向孫大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孫師傅，既然來了，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有些東西，這底下放不下，得去上麵看。”
    孫大海機械地點了點頭，事已至此，他還能拒絕不成？
    ……
    一行十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車庫，鑽進了五號樓昏暗的樓梯間。
    “哢噠。”
    防盜門開啟的聲音。
    隨著明道推開802室的大門，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麵而來。
    十二個人湧入狹小的客廳，原本寬敞的空間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但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氣氛變得異常肅穆。
    強武和趙虎自覺地站在門口警戒，李一峰則帶著核心小弟守在窗邊。
    明道徑直走向書房，手掌搭在門把手上，回頭看了孫大海一眼。
    “進來吧。”
    孫大海的心髒狂跳，懷著忐忑的心情，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過去。
    房間很大。
    中央靜靜地矗立著一台機器。
    就在看到這台機器的第一眼。
    “哐當！”
    孫大海震驚了！
    美！太美了！
    墨綠色的金屬外殼，不是常見的拚接鋼板，而是一體成型的流線型結構，找不到哪怕一顆螺絲釘的縫隙。
    在機器的頂部，鑲嵌著一塊幽藍色的晶體麵板，正隨著某種韻律，發出微弱的藍光。
    “嗡……”
    幾不可聞的嗡鳴聲，如果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到。
    這完全不是地球現有的工業設計風格！
    它就像是從科幻電影裏直接摳出來的道具，帶著一種高貴的未來感，呈現在這間破舊書房！
    孫大海的呼吸變得急促，他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伸出老手想要去觸摸。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觸電般地縮了回來。
    “這……這這……”
    孫大海結結巴巴，舌頭像是打了結。
    “這是……發電機？”
    “氫能發電機。”
    明道拉過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在機器旁。
    “燃料是水。”
    明道指了指旁邊的一桶純淨水，“無論是自來水、河水，甚至是尿液，都能用。”
    “可能是通過高效電解氫氧，再進行冷核聚變，或者別的什麽黑科技原理，我也不太清楚。”
    明道攤了攤手，“總之，理論上，隻要有水，它就可以產生無限的電力。”
    什麽？！
    這句話，擊碎了孫大海的認知底線。
    作為一名資深電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幾個字背後代表的含金量。
    水做燃料？
    無限電力？
    這種體積的轉換率！！！
    這根本不是地球現階段民用科技能達到的高度！這是能源革命！這是永動機的雛形！這是神跡啊！
    “水……水做燃料……”
    孫大海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樣，開始瘋狂地碎碎念：
    “這……這怎麽可能？能量守恒定律呢？電解水需要的能量大於燃燒產生的能量啊……除非……除非它的催化劑是常溫超導級別的？不對，就算是那樣，熱損耗呢？”
    他猛地把臉貼在機箱上，閉上眼感受著溫度。
    “臥槽！涼的？！！”
    孫大海尖叫出聲。
    “運行了這麽久，機箱居然是涼的？！沒有熱損耗？！這熱效率得有多高？99%？還是100%？天呐……天呐……”
    他又趴到地上，試圖尋找排氣口。
    “沒有廢氣？隻有水蒸氣？靜音效果……這分貝恐怕連20都不到……”
    “接口呢？輸出功率是多少？”
    孫大海像個瘋子一樣繞著機器轉圈，嘴裏蹦出一連串專業術語：
    “是三相電還是單相電？穩壓模塊是內置的嗎？過載保護呢？這種級別的能量密度，一旦短路會不會把整棟樓炸飛？不……這種工藝，肯定有量子級別的熔斷機製……”
    他一邊念叨，一邊流淚。
    那是激動的淚水。
    對於一個技術宅來說，在末世看到這樣一台代表著工業文明巔峰、甚至超越文明的機器，這種震撼遠比看到一堆黃金要強烈一萬倍。
    這代表著希望。
    代表著人類並沒有退回原始社會，反而觸摸到了神的裙擺！
    明道靜靜地看著他發瘋。
    他不懂，也不需要解釋太多。
    在這個黑暗的時代，這台發電機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說服力。
    ……